棲鳳軒裡今日濃雲密佈。
蘇慧男看着秦明傑怒氣衝衝直奔她來,尚未來得及開口,便被一耳光打翻在地。一旁伺候的下人,嚇得跪了一地。
秦明傑瞧着跪了滿屋子的人,喉嚨裡只迸發出一個字:“滾!”
衆人只得急急退出屋子。
蘇慧男早懵了,還不待反應過來,她已被秦明傑揪住衣領拉起來,左右開弓又是兩巴掌:“賤婦,你在外頭做了什麼好事?”
秦明傑除了教訓兒子外,極少動手打妻女。蘇慧男上回看到秦明傑打女人,也是如今天打她這般打秦莞。
蘇慧男心虛道:“老爺爲何……無故發火……”說着說着,忽又硬氣了,含淚指責道,“你怎能如此打一個和你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又給你生兒育女操持家業的女人?”
秦明傑怒道:“你竟在外頭和安國公夫人爭買莊子,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
蘇慧男暗暗鬆了口氣,又急問道:“此事與安國公夫人有何關係?我是受芳姐兒所託,要給她買莊子。我原想從那珠寶行手裡買了馮二太太的莊子,誰知有人偏要和我爭買,我出多少錢,她知曉後必要加價。我便問珠寶行老闆是誰在和我爭買,珠寶行老闆只說對方不讓透露身份。我便讓珠寶行老闆同那人說……說……是秦侍郎的側室要買這個莊子,讓那人別和我爭了。早知跟我爭莊子的是溫夫人,我早放手了。”
秦明傑仍是怒不可遏:“你得罪了溫夫人,還指望馮曙被馮公爺立爲嗣子?做夢!”馮世興出了名的怕老婆!
蘇慧男忙道:“妾身去給安國公夫人賠罪還不成麼?”
秦明傑恨得一拳砸在一張長條案几上:“來不及了。你爲何不早跟我說馮二太太那副嘴臉?便是你沒得罪了溫夫人,馮二太太也早把她得罪狠了。安國公的爵位,馮曙是不用想了。只可惜連累咱們將女兒說給馮家二房那樣的窮家破戶!”
蘇慧男忙道:“怎麼會?到底馮曙是馮公爺的親侄兒,又是馮家嫡系長孫,若是立嗣,非他莫屬。”
秦明傑卻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如今蓉姐兒親事已定,無故退親萬萬不可,只是嫁妝決不能給那麼多。需比着馮家的聘禮,給她重新備嫁妝。”事已至此,他只能及時止損了。
“什麼?”蘇慧男呆住了。她心頭很快轉過無數念頭。自己的女兒決不能受委屈,大不了暗中告知馮二太太,哪怕是借也要多借些聘禮來。
只要蓉兒手裡的錢財多,一切就都還有轉圜的餘地。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錢財用得地方巧妙,便是買不通溫夫人,莫非還買不通馮家族裡的長輩?只要長輩們一致勸說馮公爺過繼馮曙,也難保馮公爺不會聽從。
只聽秦明傑又道:“算了,蓉姐兒的親事你不用插手了,後頭的事交給太太辦。”
蘇慧男一時目瞪口呆。
……
留各莊的羅家近來喜事連連。先是女兒在一次走親戚時,被威遠侯看上,進侯府做了貴妾。後來安定府羅家那邊又派了人來尋,說羅家子孫不可流落在外,叫他們回去拜宗祠、祭祖先、入族譜,這些年各房該得的月錢,族裡也要補發給他們。往後他們在安定府生活也好,繼續留在留各莊也罷,都隨他們去,只是要跟族裡多多聯繫,莫在如從前那般,跟族裡斷了來往。於是,羅二郎攜妻兒跟隨兩位族兄,喜氣洋洋回鄉祭祖去了。臨走前還發賣了一個女奴。
這些都是胡喜梅告訴楊雁回的,不過這些不用刻意打聽,留各莊的人都知道。
至於楊家這邊,楊鴻名譽倒是無損。用二黑孃的話說———“大鴻那孩子是大家夥兒看着長大的,任誰也不信他會做這種事。羅家那麼下作,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來。”
楊雁回近來最掛心的倒不是羅家,而是大哥的傷勢。她拿着銅鏡,對準楊鴻的臉,叫他自己照着看,然後扼腕長嘆:“大哥,你一定要把這張臉養好,破了相就太可惜了。村裡的小姑娘們,得少多少眼福啊!”
楊鴻:“……”
楊鶴忍不住道:“羅家人也太缺德了,不過就是想做一場戲,至於把大哥打成這樣麼?”
楊鴻正要反過來勸慰一把弟弟,卻又聽楊鶴道:“惹得青梅村多少小姑娘心疼啊。”
楊鴻:“……”這算是變相吹捧他麼?說得他好像比小妹還能招桃花一樣。他怎麼不記得青梅村有哪個小姑娘暗暗傾慕他?倒是有某個姑娘疑似傾慕楊鶴久矣,可惜這個粗枝大葉不通風月的弟弟一直不知道。
楊鴻伸手捏了捏妹妹的臉:“先別忙着取笑大哥,快來跟我們說說,準備何時進侯府呢?”
楊雁回笑道:“不如我借大哥裙帶一用,待大哥這張臉能見人了,咱們一起去吧?”
上一次從秦家回來,楊雁回一臉做夢一樣的神情,一直咯咯傻樂。閔氏也喜得什麼似的,逢人就說今兒遇到個真正的大貴人。
莊秀雲聞訊,特地跑來拉着楊雁回問了好些蕭夫人的事情,末了又說:“若你真進得了侯府,記得帶上我,我還想好好謝謝蕭夫人呢。”
“一定一定。”楊雁回的頭點得好像雞啄米。
不過閔氏知道輕重,每每提及她母女二人見過蕭桐,女兒還得了夫人賞的玉佩時,總要隱去蕭夫人在秦家打了個誥命,揚長而去之事———而且這誥命還是秦家的未來親家。這簡直就是照着秦家臉上也踩了一通啊!
在要不要跟鎮南侯府結交這件事上,楊鴻其實還是想走一下裙帶關係的——鎮南侯府的名聲比秦家和威遠侯府好多了,若非因着秦明傑是禮部堂官,他也懶得讓家人和秦家搭上關係。而且他總覺得雁回遇到的事很詭異很蹊蹺,蕭夫人到底是爲何一眼就看上他小妹了?他想弄弄明白。
幸而楊鴻的傷並不嚴重,將養幾日後,便已恢復的差不多了。
只是還不待楊雁回慶幸大哥的傷好,朝廷傳出噩耗——皇后駕崩。
大行皇后出自範氏一族,諡號文賢皇后。範皇后生前深得皇帝寵愛,帝后情深,所出長子六歲即被立爲世子,今上登基不久,即被改立太子。奈何今上正值年富力壯,範皇后卻因病崩於坤寧宮。
大康舉國居喪。敕諭天下:筵宴、音樂、嫁娶,官停百日,軍民一月,禁屠宰四十九日。
楊雁回聞訊,大感悲痛,恨不能抱着秋吟抹眼淚:“秋吟,我近期不能去侯府了。”這種情況,凡誥命等皆應入朝隨班,按爵守制。
楊鴻倒是頗高興,雖面上不顯,到底私下忍不住對弟弟道:“這時候賓天,到底大行皇后憐惜天下學子。”要是晚死二三月,他明年的童子試只怕考不成了。
……
忠烈侯別院。
俞謹白對皇室宗親一律無甚感覺,畢竟他一個都不認得,從感情上而言,他覺得他們死不死跟他完全不相干。
他慶幸近期會很清靜———雖然禁屠宰導致他近期可能不得新鮮肉食吃,但可喜的是,蕭桐近期是不能來了。就她那個二等侯爵和一品誥命的雙重身份,肯定要陪駕去皇陵。
非他不孝,實在是蕭桐太會小題大做了。俞謹白自認爲自己是很規矩很勤謹很健康向上的一個人,便是蕭桐不來,還有宋嬤嬤盯着,便是連宋嬤嬤都沒有的時候,他也沒胡鬧過,每日裡主要做的事情除了練武就是讀書。偏蕭桐還是不放心,隔三差五過來檢查功課、過問生活起居,然後雞蛋裡挑骨頭似的挑他的錯,有事沒事訓一通。他覺得蕭桐來別院的日子,總是那麼痛苦。
是日下午,一個身上無甚裝飾,只頭上戴着珠花銀釵,身着一襲素服的美婦人,乘一頂素色平頭小轎,來到別院。
兩個小廝趕緊將人迎了進來,宋嬤嬤見了這美婦人,亦是又驚又喜。
俞謹白見蕭桐這時候來了,又是吃驚,又是掃興:“姨……義母怎麼這時候來了?”
蕭桐聽他竟差點當着一衆下人的面叫她姨母,臉色當時就不好看了。
俞謹白心知差點闖禍,立時乖覺多了。
蕭桐直接往耳房內走去,面色凝重,只對他道:“跟我進來。”又吩咐幾個下人,“你們都去院子裡守着。”
俞謹白跟在蕭桐身後進入耳房,才進去,就見蕭桐隨手一扯,將身上一件素色大衣裳脫了,裡頭卻是一身大紅。再配上她紅潤的面色,發亮的一雙眸子,整個人平添許多喜氣。
眼見蕭桐要往榻上坐,俞謹白很識趣的遞了個石青靠枕過去,以期多多討好姨媽,以免她爲剛纔之事對自己發火。
蕭桐剛坐穩,俞謹白已經奉了一盞茶來:“乾孃一路辛苦,先喝杯茶潤潤喉。”
蕭桐接過來一氣喝了,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姓範的賤人終於死了!”
硬是比太醫預言的死期多撐了這許多日子,讓她又多等了好些日子。真是可惡!
她等到了原來的範太后死,又等到了範太后給皇帝從孃家挑的侄女範皇后死,一等就是這麼多年。機會到底是來了!
俞謹白只是問道:“這個時候,乾孃怎會來此?”
蕭桐道:“莫非還要我陪駕皇陵去給那賤人守孝不成?我前幾日就讓太醫來家診病了,早就報了身上不好。所以這回不用去!”
俞謹白覺得蕭桐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人前背後都不許他叫錯她一個字,可是怎麼她自己背後一直管大行皇后叫“賤人”?就不怕背後叫多了,人前也叫錯了去?
俞謹白忽又想起什麼,便問:“乾孃,孩兒聽說近來有言官彈劾你,說你當衆毆打誥命夫人,德行有虧,應當削去爵位。此事要緊嗎?乾孃有沒有上自辯摺子?”
蕭桐冷笑:“不就是秦明傑不滿意我在秦家動手打他親家,馮世端又不高興我打他老婆,各自找人彈劾我麼?兩個沒種的東西,我要是他們,我就自己彈劾我想彈劾的人。多大的事,還用得着我上自辯摺子,憑他們也配!”
俞謹白沒話說了。他早已習慣了自己有個這麼霸氣的姨媽。
蕭桐又道:“謹白,咱們該辦正事了。把你的心從楊雁回身上收回來,先替我好好辦差。”
俞謹白驚得差點栽倒在蕭桐面前:“乾孃是如何……知道她的?”
蕭桐仍是冷笑:“我想知道的事,自然有法子知道。你那點心思,休想瞞過我!”先唬住這小子再說。
俞謹白頓時對蕭夫人又佩服了好幾分。怪不得人家是忠烈侯呢,這種事都能查到。他連想查一下楊雁回近來遇到了什。麼事纔會說出那番話,都查不到。
“瞧你那點出息”蕭桐板着臉道,“不知道把心思用在正道上,整日裡胡想些男盜女娼之事。”
俞謹白不樂意了:“蕭夫人想讓我做什麼直說就是,何必把話說這麼難聽?你那‘正道’的意思,我清楚得很。只要對你老人家言聽計從,那就是我在走正道了。”
蕭桐拉下臉道:“什麼叫我讓你做什麼就直說?我是爲了我自己麼?”
俞謹白又沒話說了。
蕭桐道:“從明兒起,你想法子幫我打探範家、霍家、申家的消息。這三家都是門客衆多,但是深得信任的,也就是那幾個。我將他們的資料全給你,你幫我盯着這些人,最好能想辦法套一下口風。”她回京這麼些年,身邊得用的人,早被別人摸清了。還未被外人知曉的那幾個,都另有要緊任務。此事只能叫俞謹白去辦。這小子功夫好,腦子也靈光,又跟着師父在江湖上歷練過,想來打探個消息也不難。至於宮裡的情況,她自有辦法知道,就不用這小子去打探了,俞謹白也沒這個本事。
俞謹白在腦子裡又過了一遍蕭桐說的話。
範家自然是範皇后的孃家。她已經效仿範太后,從孃家侄女裡挑了一個做了太子妃。臨終前又從孃家挑了個侄女進宮,封了貴人。範家這吃相真是難看,恨不得世世代代把持大康後宮。
申家說的是申淑妃的孃家。雖說是帝后情深,但皇后年老色衰後,皇帝到底也有了新寵。申淑妃是申家庶出小女兒,申家這些年一步步敗落,如今上下仍能安享尊榮,全因申淑妃受寵。偌大一個家族,榮辱竟全系在一個柔弱的女孩兒肩上。申淑妃爲鞏固地位,也只得倚靠着申家另一個後臺——她嫡長姐,威遠侯府太夫人。
只聽蕭桐又道:“只要範貴人老老實實做她的貴人,申淑妃老老實實做她的淑妃,這兩個女人不要在無子的情況下肖想後位,也就算她們識趣了。”
俞謹白聽了蕭桐的話,心下便已猜到她的打算,忙問:“姨……義父知道你的打算麼?他……能同意?”
蕭桐美眸圓睜:“我要做什麼,還用得着他同意?”
俞謹白又沒話說了。
蕭桐又道:“事情要是辦砸了,別指望我去幫你提親。你小子有本事就去跟人家姑娘無媒苟合吧。”
俞謹白:“……”有這麼跟兒子說話的娘麼?
……
留各莊那邊最近又發生了一樁慘事。去了安定府的羅二郎夫婦,忽然身染怪病,一夜之間暴亡,只留下幼子無人照看。於是,族長做主,讓同族一對無子的夫婦收養了去。安定府那邊還派了人來,處理了羅二郎一家留在鄉下和京裡的產業,說是折成銀子帶回去,將來都留給羅二郎的幼子。
老太太出手果然狠辣!楊雁回聽胡喜梅說這些事時,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以後羅晚霞這個鐵板釘釘,硬的不能再硬的貴妾,卻是無孃家可靠了,只能一味倚靠着老太太,才能和秦芳分庭抗禮了。
對於羅二郎一家的遭遇,她連嘆氣都懶得嘆。那對夫妻逼死人命,賣良爲娼,如今也不過是以命抵命。
胡喜梅倒是頗爲感慨,道:“好好的一個羅家,眼看那日子也是過得紅紅火火,大房二房也都是兒女雙全,結果才這些日子,就家破人亡了。”
兩個女孩兒正說話時,秋吟忽拿着煮過的玉米棒子進來,說是楊鶴從外頭買回來的,叫帶過來給她兩個嚐嚐。
楊雁回道:“這時節的老棒子,我纔不吃。”
秋吟道:“這是纔下來的,是原先被雹子砸過的那些人家種出來的。二少爺正在那屋跟老爺、太太說這宗趣事呢,姑娘快嚐嚐吧。”
楊雁回瞧着那玉米個頭也不比她們收的小,只是玉米粒的顏色偏白一些,略大一些,也不知是因爲天生就長這個樣兒呢,還是因爲煮過才這樣。因想着那些人家未必能等玉米長老了才收莊稼,定是嫩的,便接過來咬一口吃了。只覺味道軟糯香甜,分外好吃。不由讚道:“真好吃,從沒吃過這麼美味的煮玉米。”
胡喜梅大感奇怪,接過另一個來,咬了一口,也覺美味無比。
秋吟又道:“二少爺說了,人家管這個叫‘糯玉米’。他今兒上午和原來的同窗進京去,看到西市街邊不少賣小吃的,都在賣這個。後來又一打聽才知道,如今是國喪期,京中官宦人家不敢屠宰,但也不願委屈了自個兒的嘴,於是又整出來一道極受歡迎的素菜,叫什麼———松仁玉米,就是用這種玉米做的。剛我在那屋還聽見太太說呢,這玉米才長了這麼些日子,就這樣大,要是能好好種養,還不得更大?明年咱們也闢出二十畝地來,種這個糯玉米。”
楊雁回不由道:“那個宅子裡的人發的玉米種,竟是這樣的好物。”
秋吟又道:“原來領過玉米種的人家說了,說發玉米種的人告訴他們,若他們不受災,這種子是不會發給他們的,說是這裡的土地雖然也很好,但還不是最適合的,要東三省那裡,才最出產量呢。”
楊雁回又唸叨起來:“這麼久了,就沒人摸清過那個宅子的底細麼?”她開始懷疑,那裡應該是某位權柄極高的官員別墅,所以才能很輕易的層層封口,讓別人極難查到。不過想來那位高官,應該是個極爲體恤百姓的。別人當官,都是對功名利祿有興趣,這位高官倒好,琢磨出這麼個利國利民的玩意。
秋吟道:“二少爺說是已有人着實按捺不住了,定要探個究竟,好些人仗着人多,法不責衆,便架了高高的梯子,又拋了繩索掛住牆頭,齊齊翻牆進去了。結果裡面就是個空空蕩蕩的宅子,一應傢俱擺設皆無,只有些花花草草長得不錯。倒是那株桃樹上留了一封書函,只說明年會有更有趣的種子發給大家種。”
楊雁回忍不住道:“奇哉!妙哉!世上竟有這等人物!”
胡喜梅笑問:“秋吟,你們二少爺買回來幾個玉米棒子?若是買得多,我討幾個帶回去。”
秋吟道:“買了十個呢,現還有剩的。”
楊雁回道:“快去拿來。”又笑對胡喜梅道,“快帶回去,給你的雙喜哥嚐嚐。”
胡喜梅便去掐她腰肢,道:“死丫頭,你又來混說。”
不一會,莊秀雲也來了,楊雁回便將自己手裡的玉米棒子掰下一截來,遞給她嘗。
莊秀雲卻吃得沒滋沒味,道:“這國喪期怎麼過得這樣慢。”
她還想當面去謝蕭夫人呢。
豈料楊雁回卻道:“秀雲姐,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是不敢去侯府了,我勸你也別去。”
如今中宮鳳位懸空,爭奪者激烈,朝堂也必然是暗流涌動。很明顯,鎮南侯府也參與進去了。
宮中有子嗣,有資格被立後的嬪妃,有一位薛宸妃。
這位薛宸妃與方家關係匪淺。
方天德之父在世時,方天德祖母將方家唯一一位庶出小姐養在身邊,是以,這位庶出的方小姐,自幼便與嫡長兄感情頗深。後來,這位侯府千金遠嫁安定府薛家,但仍與京城的鎮南侯府往來頻仍。但比之侯府,薛家門庭低微,不過是小官宦之家罷了。
不過現如今不一樣了,宮中誕下龍子的薛宸妃,便是這位方家姑奶奶所出。只是薛宸妃依舊不夠受寵,薛家雖地位大勝從前,卻也好得有限。
怪道上回蕭桐探親,要擺出那麼大的陣仗。這是擺明了告知世人,別忘了薛家還有方家這門親戚。方、薛兩家,並未因薛老太太是庶出,親戚情分便疏淡了。
衆人本以爲,薛宸妃的後臺是薛家,現在才知是方家。這麼強硬的後臺,想跟她搶後位的人,只怕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只是如今形勢不明,方家便將意圖擺得這麼明顯。楊家這樣隨便哪個小官都可以捏死的人家,還是莫要這時候上趕着去結交爲好,誰知會不會惹點什麼麻煩呢。楊雁回覺得還是小心爲上。她再傾慕蕭桐,也最好等形勢明瞭以後再與她接觸。
不過楊雁回又擔心,等形勢大定後,蕭桐早忘了她了。嗚嗚嗚,怎麼可以這樣?她是不是太杞人憂天了呢?或許這時候去了也沒什麼?畢竟楊家是任誰都不會放在眼裡的小角色……可是爲了自家安全,寧可小心謹慎一些方好。
因爲太過左右搖擺,始終拿不定主意,楊雁回在整個國喪期,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副表情沉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