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嫁高門 26受傷 名 3G 網首發
莊大爺家的騾車比楊家的要寬敞,楊雁回懶懶的躺在車廂裡的矮榻上。路途微微顛簸,都要將她顛得睡着了。
偏秋吟不叫她睡。眼看着楊雁回的眼睛都眯上了,秋吟卻偏要將她家小姐搖醒:“姑娘,你跟我說說話唄。”
楊雁回微微張開一條眼縫,“怎麼?小丫頭有心事了?”
秋吟道:“我何曾有什麼心事了?姑娘,我問你,那會兒在趙先生家,你分明瞧見季少爺要過來同你說話,可你不但不理他,反裝作沒看到,跑得跟兔子一樣快。這是爲何?”
楊雁回已將身子底下躺得頗有些溼熱,便側了側身子,道:“有這事?我自己到不知道了。我可沒瞧見他。”
秋吟扁扁嘴,道:“姑娘,你又口是心非了。”
“咦?你這小丫頭是要討打不成?這是盤問我呢?你到管我頭上了。”楊雁回一邊說着,一邊拿袖子蓋了臉,“莫吵我,我今兒個唸書累了,要眯會兒。”
她又不是傻子,怎會瞧不出季少棠的愛慕之情?
可說到底,季少棠喜歡的是以前那個天真爛漫、活潑可愛的雁回,而絕非是她。她如今雖也習慣了率性而爲,可經了這兩世爲人,她又如何天真得起來?
更何況,她也消受不起季少棠這份情意。
那趙先生一介村婦,又守寡多年,卻將兒子教導得這般風度絕佳,全無半點鄉下小子的泥土氣,倒像個出身書香世家的風雅貴公子。她又那般緊張兒子的學業,生怕他有一絲一毫的懈怠,恨不得時時督促他求學上進。可見望子成龍之心切切。
季少棠將來是註定要考功名,要成龍成鳳的。她冷眼瞧着,季少棠也絕非池中之物,將來定然不會辜負母親厚望。 щшш• tt kan• c o
可她實在不想當什麼官太太,她覺得如今的小日子甚好,並不想改變。所以,季少棠這個人,絕不是她的良配。
且以那趙氏的性子,也未必就瞧得上自己。以季少棠之品貌,將來若能考個秀才、舉人,要娶個家世比她強十倍百倍的女子,實非難事。
所以,她還是遠着季少棠一些纔好。免得最後叫他落得空傷心。反正她是無所謂的。她如今對這些兒女情長之事,看得很淡。
秋吟卻是打定了主意不叫她睡似的,又問道:“那季師兄有什麼不好?論才學,論品貌,樣樣都出衆。我瞧着,一點不比咱們大少爺差呢。”
楊雁回又側了下身子,張開眼睛去瞧秋吟,笑道:“咦?莫非你這丫頭看上人家了?那我改日跟先生說說,讓你去服侍那季少棠去?”
秋吟大窘,惱道:“好好的,做什麼說到我身上?我纔不去服侍別人。我這輩子,就纏定姑娘了。你去哪裡我也去哪裡,你就是打我罵我,我也是不肯跟了別人走的。”
楊雁回便笑了:“若真有一日,你的良人出現了,我就是不打你罵你,你也會吵着鬧着要走的。”
秋吟的臉更紅了,人也更窘迫了:“姑娘,你羞不羞,你還未出閣呢,對自己丫鬟說這個……”
“我記性不好,倒是忘了,剛纔是哪個丫頭先打趣我來着。”
楊雁回以前從未想過,她可以跟一個丫頭開玩笑到這個地步。
而今才知,衆生平等。
她前世再怎麼金尊玉貴,也未必就比秦家的奴僕過得快活。且真到了要死的時候,跟螻蟻也沒兩樣。
人與人之間,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是活法各不相同罷了。
秋吟叫她家小姐噎得沒了話,偏生還不死心,眼看楊雁回又要眯着,於是又上前去將她搖醒了:“姑娘,你莫睡。你跟我說說,你看不上季少棠,是不是因爲焦師父家的小和尚?我往日瞧着,你和季少棠雖好,但遠不如和焦雲尚那般親近。可焦雲尚人雖好,卻是個武夫,太粗俗,你可千萬別想不開。”
怎麼除了季少棠,竟然還有個焦雲尚嗎?以前的楊雁回,倒是很能招桃花麼……
反正是睡不了啦,楊雁回終是坐了起來,道:“秋吟,你是想幫你太太操心她女兒的婚事麼?要不要我回頭稟了母親,叫她看在你這麼能幹的份上,好好賞你?”
秋吟嚇得小臉煞白,忙求饒道:“姑娘,千萬別呀,我錯了,我往後再不敢說這些了。”
可是,她真的想讓姑娘和季少棠好啊。季少棠性情溫和,是個好脾氣的。那焦雲尚除了對她家小姐好,對他的鐵哥們兒好,其他時候,瞧着就是個混不吝。除了他老子焦大成,還有老爺、太太、莊大爺,他連其他長輩都不放在眼裡的。
外頭忽然傳來楊鶴的聲音:“秋吟,你只給你們姑娘認錯便行了麼?往常雁回也太縱着你了。小姐的婚事,你一個丫頭竟也敢隨意置喙。這次就算雁回縱着你,我也不會輕饒了你的。”聽語氣,少有的嚴厲。
秋吟一驚,連忙向雁回使眼色求饒。
楊雁回只是笑:“別理他,他嚇唬你呢。你還不知道他?”
楊鶴一邊輕輕揮鞭趕騾子,一邊忍不住笑了,“你們兩個說這樣的話,也不知道壓着些嗓子。莊大爺家這騾車,可擋不住什麼聲音。”
秋吟這才鬆了一口氣。剛纔二少爺唬人的那腔調,還真是將她騙過去了呢。
接着,就聽楊鶴道:“我看焦家那小子挺順眼的,回頭我跟他說一聲,雁回身邊的丫頭看不上他,天天跟雁回吹耳邊風,讓雁回……”
他話沒說完,車窗處忽然伸出一支白生生的小手,斜斜丟過來一個話本,正砸在他肩頭,“我看你敢和他說!”
楊雁回嬌嬌的聲音裡帶着幾絲怒意。她貼身丫頭和她談親事的話若傳了出去,她面上也難看呀!
楊鶴本就是開玩笑的,被妹妹砸了也不在意,只是隨意揉了下肩頭,又繼續笑眯眯趕路,“我不說便是,你急什麼?還以爲你不怕羞呢。”
哎!不對!雁回剛纔是拿書砸他的!
“我的《水滸傳》!!!”楊鶴嚎了一嗓子,便跳下車去撿他的書。
偏這趕車的騾子是莊大爺家新買的一頭傻騾子,一時沒了控制,竟往路旁的莊稼地去了,一蹄子便踩在了壟溝裡。
楊雁回砸她二哥時,是貓腰站着的,沒想到騾車忽然陷下去,她一時站不穩,“啊”了一聲,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膝蓋處陡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楚,疼得她眼淚都下來了,嘴裡嘶嘶直抽氣。
秋吟沒來得及拉住她,瞧她摔得不輕,慌得連聲問道:“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楊雁回緩了好半天,這才擠出兩個字,“沒事。”
騾車復又前行後,車裡安靜下來,再沒了歡聲笑語。
楊鴻在院中給幾盆花澆水時,聽到街門外傳來蹄聲,並伴着車聲轆轆。
聽聲音,騾車漸漸停在了他家街門前。
楊鴻知是楊鶴接了妹妹回來,便丟開手裡的葫蘆瓢,出門去瞧。
秋吟當先下了車,看到楊鴻,急道:“大少爺,你快來看看吧,姑娘在騾車裡摔了。”
楊鴻臉上的血色霎時間退得乾乾淨淨,一個箭步便已跨到車廂處,一把掀開簾子。
楊雁回正好端端坐在車廂裡,看到楊鴻一張青白的臉出現,奇道:“大哥,怎麼了?臉色這樣差?”
楊鴻這才舒了一口氣。他想起當日楊雁回的慘狀,仍是心有餘悸。
此刻見她好好的,便又是埋怨又是心疼:“怎麼又摔了?傷了沒有?”
楊雁回一張小臉立刻皺成一團,又可憐又可愛,委委屈屈道:“膝蓋磕得又青又紫,看樣子,今兒個連路都走不得了,動一動就疼得緊。”
楊鴻便伸手去扶她下車:“你這是流年不利麼?才上了一天學,只怕又得歇幾日。”
楊雁回慢悠悠挪了兩步,來到車廂邊沿,只覺得一動就疼。她這會兒可不敢直接往下跳了,低頭瞧着不過離地兩尺來高的距離,猶豫着該怎麼下車。
楊鴻見狀,便打橫將她抱了,往街門裡去:“很疼麼?要不要找大夫來瞧瞧,別傷了骨頭。”
楊雁回窩在楊鴻懷裡,搖頭道:“沒有初時那麼疼了。大哥,你要幫我教訓二哥,都賴他。”
“回頭大哥揍他。”楊鴻應得很乾脆。
楊鶴跟在後頭,聞言擡頭望天,一臉悲憤。明明賴她自己!
楊雁回的傷並無大礙。秋吟去請了個專治跌打的郎中來瞧了,郎中說是沒傷了骨頭,每日擦藥,三五日便好,留下一瓶藥膏,得了診金和藥錢後,便離去了。
楊鶴站在妹妹屋門外,被楊崎訓了老半天,才被獲准進屋去瞧楊雁回。
楊雁回膝上的傷已被秋吟擦過藥。她半躺半靠在牀頭,膝上已拿薄毯蓋了,又是一副養傷的嬌弱模樣。興許是擦藥時傷口蟄的疼,白嫩的小臉上淚水漣漣,瞧着實在可憐。
楊鶴揉了揉鼻子,唔,他再也不想看水滸了。
楊鴻此刻看到弟弟就沒好氣,見他進來了,正欲開口接着教訓他,卻被楊雁回搶了話頭,“大哥,我知道投毒的是什麼人了。”
楊鴻登時沒了訓斥楊鶴的心思,忙問道:“是誰幹的?”
“是留各莊的杜家。我雖沒證據,但卻誆得杜家的女兒當衆說漏了嘴。那杜家的女兒說,咱們搶了她們家的生意。”
楊鶴聞言大怒:“我去找他們算賬!”說着就要往外走。
楊崎進了屋,喝道:“不許胡鬧。事情還沒說清楚,你往哪裡去?一天到晚盡是闖禍。”
這話就有些冤枉楊鶴了。楊鶴心說,除了今日不小心摔傷了妹妹,他哪裡有闖禍了。
楊雁回便道:“爹,不能怪二哥,我初時聽了,也着實生氣呢。咱家幾時搶過她們家生意了,她們竟下這樣的黑手。”
楊鴻道:“這家人真是不講理,是秦家不讓他們送魚的,與咱家有什麼干係!”
楊雁回這時候才知道,最初往秦家送魚的是杜家。
早些年,葛氏未亡故時,杜家因與葛氏有些七拐八彎的親戚關係,是以,最初是搭上了葛氏的線,才能往秦府送魚。
蘇氏那時雖還不像葛氏亡故後那般過分,但也甚是囂張,時常打壓與葛氏有瓜葛的人,恨不得將那些人都攆個乾淨。這麼一來,杜家便也遭了秧。
後來,崔婆子從中牽線,讓楊家往秦府送魚。
楊家的魚比杜家養得好不說,那胭脂魚和鱖魚,還是其他人家沒有的。秦家便再沒有了讓別家送魚的心思,只吃楊家的魚。
杜家爲此便將楊家記恨上了。平時兩家人不小心碰在一起,杜家人總要陰風陽氣的說些難聽話。
可他們說話難聽歸難聽,到底也沒下過毒手。時隔這麼多年,忽然往楊家的魚塘裡投毒,卻又不知是爲了哪一齣。
秋吟便道:“我知道。胡家的杏兒今兒個跟我說這事來着。”
衆人便問她是怎麼回事。
秋吟道:“姑娘出事後,秦府有日子沒收咱們的魚,只在街面的鋪子上買些魚,先對付着吃。杜家便藉機賄賂了管採買的管事,想再往秦家送魚。那管事到也收了他家幾天魚。杜家便跟得了臉似的,在留各莊逢人就炫耀,說楊家的魚不好,讓秦府退了貨,往後都不收了。秦府如今吃的是他家的魚,他們杜家的魚養得纔好呢。不成想,這才過了沒多少日子,秦府還是叫咱們家送魚,沒他傢什麼事了。”
原來竟是這樣。
同在留各莊,杜家姐妹知道董家的事,董家人自然也知道杜家的事。是以,在杜清芳說漏嘴後,杏兒便將這些事一股腦都跟秋吟說了。
楊雁回道:“定是杜家人因此事,對咱們生了怨懟。那家人也真是不講理,不好好養魚,儘想這些歪主意。若他家能養出來比咱家更好的魚,只怕輪不到咱家再找蘇姨娘,那秦府便又已經向他家收魚了。怪不得杜家的姑娘那麼討人嫌,和着他們全家都是紅眼病。”
秋吟也附和道:“這樣的惡人,咱們需得好好收拾他們。”
楊雁回又問楊鴻:“大哥,你可找到那俞謹白了?只憑那包砒霜,還遠不夠將這事說清楚。若俞謹白肯做證,咱們纔好去告官。”
還不待楊鴻回話,外頭忽傳來於媽媽的聲音:“太太,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衆人從大開的窗子瞧去,果見一臉憤恨的閔氏回來了。
閔氏的爹孃雖早就不在了,但和兄嫂感情甚篤。她往常去看兄嫂,從來都是一大早去,天黑了纔回來。今兒個竟然這時辰便回來了,顯是沒在那裡待多久。
楊雁回便道:“該不是舅舅家有什麼事吧?”
閔氏眼瞧着一家人都杵在女兒房裡,便也進了雁回屋裡,一腳剛跨進門,便已恨聲道:“文家那沒良心的小畜生……雁回,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