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默,爲什麼來這裡?”莫子謙皺着眉,他不想她有什麼消極情緒。
凌生默把跑車開到渺無人煙的山頂上,這裡沒有風很安靜,安靜到只能聽到蟲鳴聲。草叢和樹木在夜色中沒有任何詩情畫意,反而跟恐怖和詭異沾上了邊。石頭在月色中有的只是冰冷。
這樣的場景不得不讓莫子謙想歪了。
凌生默跑到一塊大石上,低眸,雙脣輕啓“男人,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感覺我是來跳崖尋死一樣。”
她有心情開玩笑,不像有什麼壞情緒,莫子謙放寬了心。他挑一下眉,讓她繼續往下說。
“這裡的景色那麼美!登高遠眺自古是文人喜歡乾的事,今夜我也要試一試。”
說完,凌生默就轉身,看向燈火萬千的人家,在這裡可以觀看本市的全景。遠離了市區的喧鬧可以讓人恢復原始的平靜。
自己爲什麼會喜歡這裡,那是因爲這裡是自己唯一可以逃避現實的避難所。在這裡自己不用看到那些人的嘴臉,不用揣測人心,這裡是自己舔舐傷口的一個地方。前世只要自己站在這裡,自己就會忘記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忘掉自己那骯髒的靈魂,記起自己那少得可憐的純真。
凌生默看着那些璀璨的燈火,眼裡都染上了幸福。每一盞燈都代表一個家庭的溫暖,燈光就是他們的希望,希望明天會更好更好。
莫子謙看着她平靜的側臉,心柔軟成一片,她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等待多年的妻子,以後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自己也會守住她,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想起那些可能傷害到她的人,他瞬間冷厲起來,眼中閃過犀利的光芒。
莫子謙上前站在凌生默的身側,凌生默把頭輕靠在他的手臂上,莫子謙看了她一眼,然後和她一起望向那一片燈火通明。
回去的路上,凌生默突然發現莫子謙臉色蒼白得嚇人,額上已滲出不少汗珠,雙脣失去了血色。她連忙剎車。
“子謙,你怎麼了?”
凌生默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一直以來他都是站在最前方,他是大家公認爲屹立不倒的高峰,是大家遙不可及的神話,從來沒想過他也只是個普通的人,他也有脆弱的一面。現在的他把凌生默嚇得不輕,凌生默連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顫抖。
莫子謙捂住發痛的部位,胃一陣陣地抽搐,似乎有一把利器把自己的內臟都糾成了一團,痛得全身的毛孔都豎立起來。但看到她着急、害怕,他就拼命地扯出一抹笑想讓她安心。
“我沒事,只是胃有點痛,你別擔心。”
莫子謙吃力地說,他伸出手想摸一下她的臉,他看不得她的緊張,那樣的她讓他的心也不好受,他想看到的是她天真無邪的笑容。但痛意一直撕扯着他,讓他不能如願。原來如此近的距離也可以是咫尺天涯,他畏懼這種可怕的距離感,他不顧痛意執意想觸碰她。
凌生默又怎麼看不出他在她面前強忍着,假裝沒事,只爲不讓她替他擔心。凌生默握住倔強地向她伸過來的手。
心由感動而引發出痛意。她明白這是愛的牽扯。
自己真的不知道他的情況是怎樣,自己怎麼問他,他也會爲了不讓自己擔心,而不肯說實話,爲了保險起見自己還是送他去醫院。
“子謙,你再忍忍。”
凌生默摸了一下他那沒有血色的俊臉,輕聲說了一句,然後發動引擎,加大油門。一輛白色的勞斯萊斯銀魅便衝向醫院。
……
凌生默坐在病牀旁,雙手握住那隻大手,她靜靜地望着他回想起剛纔……
“你是病人的家屬?”一位上了年紀的醫生冷聲問凌生默。
“對,我是他的妻子,醫生我丈夫怎樣了?”凌生默問向剛纔幫莫子謙治療的老醫生。
那位醫生鄙夷地瞟了一眼凌生默,然後責怪地說:“我說這位太太,你現在才關心你丈夫會不會太晚了,你丈夫得了那麼嚴重的胃病,難道你都不知情嗎?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照顧他的,不會當人妻就不要結婚。”
“對不起”凌生默被醫生說得心裡很難受,但她知道醫生說得對,她確實不是個合格的妻子。
“你不用對我說對不起,留着對你先生說吧!”
醫生看到她一臉的自責,知道她不是壞女孩,是個懂得悔改的人,他沒有再爲難她,揮揮手就走開了。
凌生默收回思緒,看着子謙還沒恢復血色的俊臉,心裡異常難受。
自己不是個合格的妻子,他有那麼嚴重的胃病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還讓他來叮囑自己按時用餐。爲什麼重生後的自己還是那麼差勁,明明說好要好好愛他,結果自己還是在口頭上說說,從沒付諸於行動。
就像今晚,如果自己不任性,如果自己關心他多一點,自己就會發現他一整天沒吃東西,就不會有後來拉着他去看什麼燈火,他現在就不會躺在病牀上。
淚水一滴又一滴滑下。
“傻瓜,別哭了,我真的沒事,過幾天就好了。”莫子謙睜開眼就看到自己的小女人在一旁默默地垂淚。
凌生默一聽到他虛弱的安慰聲,她抑制不住趴在他身上放聲大哭。
“什麼沒事,騙人,醫生說…你再嚴重點就到胃出血的地步了,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那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要你是有什麼事,你要我怎麼辦?”凌生默邊哭邊語無倫次地訴說着。
“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莫子謙看見她哭得那麼傷心,他的心也跟着難受起來,他伸手想幫她擦掉眼淚。
凌生默擡起淚痕斑駁的小臉,揮開了向她伸來的那隻大手,她吸了幾下鼻子纔開口說:“什麼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莫子謙看着向他豪氣萬丈說對不起的人兒,他被她逗笑了。她哪像是認錯,根本就是一個好漢在他面前拍胸壯志嘛!
凌生默皺眉,她不懂他在笑什麼。她在認錯就有那麼好笑嗎?
凌生默現在一臉呆萌,眼淚和鼻涕都混作一團了,她都不知道。莫子謙看到這樣的她忍不住開懷大笑。
付完住院費回來的郝嫂來到病房門前,就聽到自家少爺的爽朗笑聲,她就不懂了,住院有那麼開心嗎,能讓自家少爺放開心大笑。她一接到他住院的消息可擔心死了。
郝嫂回想起剛纔……
自己在別墅裡等着兩位主子回來,可左等右等就是沒見有人回來,最後等到的是少夫人那通帶着哭腔的電話,她語無倫次地哭着說。大概內容就是少爺住院了,他們都沒帶錢讓自己過去一趟。
從少夫人的聲音中,自己知道她被嚇得不輕,自己聽完後也嚇得出了一身虛汗,那時還以爲少爺傷得很嚴重。
不過現在看來是虛驚一場,還好沒事。
郝嫂敲了幾下門,得到允許後才推門進去。
“郝嫂?”郝嫂的到來,讓莫子謙很不解,他看向凌生默。
凌生默撇開眼,不回答他的話,誰叫他剛纔笑話她呀。她自顧自地擦眼淚,現在她這樣怎麼見人,太狼狽了。
“少爺看起來好多了,沒事就好。”
郝嫂見自家少爺沒有她想象那樣病怏怏的,雖然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不過精神不錯。她現在是徹底放心了。
“郝嫂,你不是應該在家嗎?你怎麼來了?”莫子謙見自己的小女人不理自己,他只好改爲問郝嫂。
“少爺,我是來給您交住院費的。”
“誰說我要住院的。”莫子謙激動地大吼。
他想坐起來,無奈動作太大,讓已經消停的痛意又活躍起來。他只能又躺回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