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打開,凌生默卻遲遲沒有踏出車門。
司馬睿手扶着車門上,眼眸放出的光芒是那麼柔和,就像縷縷柔發在風中飄揚。
“如果實在不行,我可以送你回去。”
睫毛輕顫了兩下,飄忽的眸光瞬間變得堅定。
“來都來了,我會見她一面的。”凌生默的每個字都有她的決心。
凌生默走在司馬睿的前面,突然她停了下來,她轉過身對司馬睿說道:“讓管家帶我去就行了。”
司馬睿知道凌生默在拒絕他的陪同,他輕點了一下頭,用眼神示意管家。
管家走到凌生默的身旁說道:“小姐這邊請。”
凌生默跟在管家身後進了那棟別墅。
她以前沒有好好打量過這別墅,整棟別墅裡的裝潢偏向黑暗色彩,一股股冷寒之氣從那黑暗之色揮發出來。一進來就彷彿進了一個歐世紀的吸血鬼古宅的錯覺。
傢俱豪華帶着濃濃的貴族古色。
這裡實在太大了,凌生默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拐了多少路,管家纔在一扇房門前駐足。
管家輕輕敲門。
“進來。”裡面響起一聲蒼老得像老鬆發出暮年的搖曳聲。
管家輕輕推開門,恭敬地對凌生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凌生默張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只能進了那個房間。
眼前是一個頭發有些斑白的老人,她坐在輪椅上,手裡拿着一本黑色封面的書,不知裡面有什麼,她眼裡只有那本書。
“有什麼事?”歲月的滄桑,從來如此地不饒人。
聲音像古鬆一般搖曳着古老的枝椏。
凌生默沒有再靠近,她只是靜靜地注視着眼前這個老人,那個人真是自己的媽媽嗎?怎麼跟童年那個背影無法拉進重合。
耳裡似乎聽到海水拍打着高聳的岩石,岩石泛着冷冽的寒光,海邊的太陽明明那麼明豔照人,爲何捂不熱那塊冰冷的岩石,以前她是那塊岩石,而今她也是那塊岩石……
司馬伕人得不到迴應,她輕輕擡起頭來,當看到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時,手中的書掉了下來,靜靜地躺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你…你,你來了。”司馬伕人說了幾個你才把一句好說完整,她眼裡是激動,渾濁的眼此時異常明亮。
“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來的嗎!”凌生默淡漠地說道。
“咳……沒錯,媽媽真的很想……”你還來不及說出口,便被凌生默冷言打斷了。
“有什麼就快說,你知道跟你呆在一個空間,我真的感到噁心。”凌生默嘴角泛着冷笑,心裡有一種強烈的報復。
“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可我現在是真心想對你好。”司馬伕人臉上有傷痛,她聲音是那麼的誠懇甚至帶着卑微的祈求。
凌生默無視眼前這個老人的話語,她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突然……
“哈哈……哈哈……”凌生默發出一陣大笑,她笑到眼角都溢出了眼淚,好像她真的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司馬伕人看到笑成那樣的凌生默,她眼裡的擔憂更加濃烈。
“真心?真感人,您的母愛真是感天動地,我,一個別人一生的恥辱也配得到您高貴的母愛,我真的好感動,哈哈……”凌生默說着說着眼角的淚水又溢出來了。
“小丫……”司馬伕人顫動着脣瓣喊道。
“你給我閉嘴。”凌生默邊顫抖邊激動地朝眼前那個老人吼道。
“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喊着兩個字的人就是你,你怎麼可以恬不知恥地喊出口。”凌生默每個字都夾着濃濃的怨恨。
“我知道……”司馬伕人有些着急,她想向凌生默靠近,突然發覺她的雙腿無法行走,她怨恨地看着自己的雙腿。
“你真是夠了,當初你轉身的那一刻,你我就是陌生人,想認回我,抱歉,我已經不需要母愛了。”凌生默狠狠擦掉臉上的眼淚。
司馬伕人擔憂地盯着凌生默,眼裡不可避免地有受傷。
凌生默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的呼吸恢復了平穩。
淡淡一瞥,瞬間那一片景物彷彿凝結成冰。
“你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媽媽,你爲了救司馬睿甘願犧牲你雙腿,真的很偉大,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你是真心的救他,還是想穩固自己的地位,那一切都不重要,我擺脫你,付出的母愛就付出完整,不要留給某人。”
“她根本就不稀罕,一旦離開,就離開得徹底,不要妄想什麼了,對你的兒子好一些,打攪別人的生活並不能給你帶來什麼,你在我面前,真的…只剩下恨,見面了只會讓雙方難受。”
那雙本就不是很健康膚色的脣又蒼白了幾分,“你就不能認我,哪怕我的生命已如秋風中枝頭的黃葉。”
凌生默輕笑一聲,她的眼裡什麼都沒有,把所有的景物的幻滅掉。
“你知道外婆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嗎,她真的很不放心我,但還是無法和那殘忍的命運做抗爭,她閉眼了。那時你在哪,一個拋母拋女的人,你認爲你可以逃得過懲罰嗎,真是可笑,如果你還想多活幾天,你最好還是不要見我。”
冰冷的聲音是警告也是嘲諷。
沉默,久久的沉默,寒氣不知從哪涌現出,讓兩人的體溫都有些下降。
“看來你真的很恨我。”司馬伕人嘆息道。
司馬伕人沒有了在商場上那些鋒銳的光芒,她此時是個母親,一個渴望得到女人原諒的母親,她把她的位置放得很低,只希望被喊一聲媽。
能不恨嗎,上一世她被她影響,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凌生默冷眼旁觀,彷彿她只是個看戲的。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司馬伕人帶着小心翼翼地開口,她害怕她一開口就被凌生默喝停。
“我很好,只要不用看到你。”凌生默冷冷地回答道。她現在心很亂又很煩。
“我……我可以見一見我的……”外孫還來不及說出口。
司馬伕人眼裡有渴望,甚至是嚮往。
“不可以。”凌生默冷聲拒絕道。她好像知道司馬伕人要說什麼一樣。
苦苦一笑,那一種苦澀絞痛了心臟。司馬伕人難過地看着凌生默。
“你已經被我剔除在我的生命之外了,我的一切都與你無關。”
凌生默冷冷一瞥司馬伕人。
狠心嗎,是狠心。生活就是這樣你剜我一下,我捅你一刀。痛就絕不原諒。
凌生默轉身毫不留情地走了出去,在經過門後時,她見到管家。
管家見到凌生默欲言又止,最後一嘆息。
凌生默沒有心情理會那麼多,這裡的空氣都缺氧,讓她難受得窒息。她要走出去,她快步往外走。
可走了很久,她走得很累,她還是走不出去。
這裡的每個建築幾乎都一樣,而且它像迷宮一樣大。
耳邊突然響起了她不陌生的吵雜聲音……
……
“她媽媽是隻破鞋……”
“她是隻小破鞋,小破鞋沒人疼沒人愛。”
“哈哈,小破鞋,髒兮兮……”
“小破鞋……”
“小破鞋……”
……
……
好吵,好吵,凌生默想逃開這些聲音,她拼命地跑,可是那些聲音越來越大聲,吵得她腦袋都痛了。
“我不是,我什麼都聽不到,我聽不到。”凌生默嘴裡一直唸叨着。
凌生默找不到出路,她縮在某個角落裡,抱緊自己的雙腿,像一個棄兒一樣彷徨無措。
一陣陣強有力的腳步聲正往凌生默這邊靠近。
凌生默一激動。
“子謙……”
擡頭,發現那人不是。失望……
“我送你回去。”話音剛落,一件寬大地外套就把凌生默那瘦小的身子包裹住。
大手胡亂地幫凌生默擦掉臉上的淚,沒有弄疼她。
凌生默微微點了一下頭。
司馬睿看了一會凌生默,就率先邁開步子。
凌生默在他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
出了去,一輛黑色豪車出現在凌生默面前時,凌生默才從恍惚中清醒。
“我想自己回去。”凌生默轉過頭對身側的司馬睿說道。
“還是我送你回去。”司馬睿不放心地說道。
凌生默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也有些飄忽,這些讓司馬睿很不放心她。
凌生默搖了一下頭,她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放在司馬睿的手裡。
“謝謝你的外套。”凌生默有氣無力地說道。
司馬睿想說什麼,可凌生默不給機會他,她一步步地往外走。
“少爺,就這樣讓小姐走了嗎?”管家也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那個羸弱的背影說道。
司馬睿沒有回答,他問道:“夫人怎樣了?”
“情緒不是很好。”管家眼裡有擔憂。
“讓醫生給夫人看一下吧!”司馬睿嘆了一聲,他說道。
管家知道司馬睿是讓他叫心理醫生來開導一下夫人。
“我知道了。”管家回道。
凌生默漫無目的地走着,思緒飄得很遠很遠。
如果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子謙,她的人生會怎樣呢,她笑了一下。
她一定會被餓死的吧,那個男人給予她的愛是多麼的讓她心醉,他真的很愛她,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無不彰顯着他對她的深情。
有多愛呢,他的愛應該是一種高於生命的愛。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凌生默摸了摸無名指上的藍色之月,她擡起手擋住上方的陽光,劃過藍色之月的陽光都泛着陽光,好美啊,就像他們的愛情一樣。
------題外話------
看着別人的故事
流着自己的眼淚
很喜歡這句話,心裡有股莫名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