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端木靈懷着一種莫名複雜的心情,敲響了後母家的房門。
“來了來了,是誰呀!”一聲爽利幹練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屋裡傳來,很快給端木靈和楓刃開了門。乍見到兩個生面孔,房子的女主人不由得愣住了。“呃,你們是?”
這就是爸爸的初戀情人,甚至不惜辜負早早定下的娃娃親也要拋棄她們母女只爲了和這個女人破鏡重圓?沒來由的,心裡生出了一股子怨忿之意,端木靈的笑容勉強扯起又放了下來。“梅阿姨,我是端木靈,爸爸的女兒。”
“端木、端木靈?”梅鳳蘭驚疑不定,但是仔細打量着端木靈的臉龐,她卻不能不相信。
都說生女肖父,端木靈自然也不例外。她的臉圓圓的,一雙眸子明亮澄澈,隱隱透着年輕時端木和溫雅謙和的樣子,說不是他的女兒都沒人信。
梅鳳蘭眼中劃過一抹不可置信的震驚之色,竟是一時間僵硬地維持着開門的動作,不知道是否該讓端木靈他們進去。不過梅鳳蘭發自內心地不願讓端木靈進到自己家中來,就因爲她是自己丈夫和別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同時也因爲端木和這麼多年來的欺瞞……
很好,端木和!當年你和我重新在一起的時候承諾過什麼?
端木和要是在現場,定會懊惱不已。因爲他當年爲了和梅鳳蘭複合,絞盡腦汁費心討好,甚至不惜鋌而走險出昏招奉子成婚,那時候滿心都全然沉浸在爲父的喜悅中了,哪還記得端木靈母女?
本想着給幾年撫養費,以後大家老死不相往來就算了。哪知道端木靈那麼爭氣,竟然考到了京都上大學,還想着過來拜訪?
端木和也是動了惻隱之心纔敢讓端木靈到自家來,但是他絕沒有想到因爲自己當年的疏忽,會造成現在這般尷尬的狀況。尤其是對眼睛裡揉不得沙子,本性要強的梅鳳蘭而言,端木靈的存在意味着什麼?丈夫的不忠!丈夫的欺瞞!
私生女都這麼大了,還敢明晃晃跑出來說什麼上門拜訪?!確定不是下馬威麼?
梅鳳蘭心裡不是滋味兒,所以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讓端木靈進入。“那個,小靈啊!阿姨家正在搞衛生,也沒好好收拾。要不你們等下次再來?”
“阿姨……”端木靈正要開口婉勸,楓刃卻拽過她的臂彎,站到她的身邊眼神淡漠直視梅鳳蘭。“阿姨,不好意思。我們這次來是事先跟端木伯伯打過招呼的,端木伯伯要是下班後回到家沒見到端木靈,怕是要問起來。阿姨請放心,我們只是坐坐就走,看一眼端木伯伯身體是否康健就好,你忙你的。”
楓刃的話說得相當不客氣,梅鳳蘭的臉馬上就黑了。
一口一個端木伯伯,這不就是下馬威嗎!
因爲不確定端木靈在端木和心裡的地位究竟如何,梅鳳蘭也沒把握自己將他們拒之門外會招致端木和何等程度的反應。所以她只好不上不下憋着這一口氣,臉色發青的強笑道:“是這樣啊?那你們快進來坐吧,等阿和回來,我一定叫他好好看看你們。”
楓刃默不作聲又重新站到端木靈身後了。端木靈看看他,再看看臉色難看的梅鳳蘭,
嘆息一聲走入進去。
梅鳳蘭和端木和的小家佈置得很溫馨,處處細微的擺設都是這一對老夫老妻濃情蜜意的證明。
端木靈大致掃過一眼,心中愈發覺得苦澀酸楚。
媽媽啊,這就是你等了一輩子卻等不來的幸福。爸爸他,心裡當真是沒有我們母女的。
這樣也好,以後心裡再無奢望,我也不求他能圓滿我們的父女情誼,只希望他能偶爾想起您……
起碼,別讓您在九泉之下孤零零的,爲逝去的青春和愛情哀悼。他欠你的,遲早要還!
感覺手被突然握住,手心覆着薄繭粗糲卻滿是溫暖地緊緊包着她的。一擡頭,楓刃安慰的笑容在眼中放大,定格,永遠烙印在心靈深處,每每想起都會帶着不可磨滅的感動。
“沒關係,你有我。”楓刃笨拙地安慰道,在梅鳳蘭看不到的角度拍了拍端木靈的背。
其實他不這樣避諱也是可以的,畢竟在梅鳳蘭心中,他已經是端木靈的‘男朋友’了。而男女朋友之間,有這樣親密的舉止實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小靈,你們要喝什麼?”不得不說,儘管心裡再不舒服,再不喜歡端木靈,梅鳳蘭的表面功夫還是做得滴水不漏。就如現在,慈祥起來連端木靈的媽媽都自愧不如。
端木靈禮貌地說道:“不用麻煩了,阿姨。我聽爸爸說,您最近喜歡倒騰翡翠這些小物件,就給您帶了些來,您請收下。還有這些,是給爸爸和弟弟買的,您都收下。”
“哎呀,還帶着東西來了?”梅鳳蘭是真吃驚,莫非端木和這老不修真跟端木靈的媽藕斷絲連不斷?該死的老東西,回頭看她不擰掉了他的耳朵!
不過端木靈的糖衣炮彈的確有點效果,梅鳳蘭最近是在倒騰翡翠,而且很喜歡這類不算太珍重卻剛剛好突顯個人氣質的首飾。然而因爲兒子屢次復讀準備高考的緣故,家裡的餘錢實在不多,梅鳳蘭再喜歡也不敢多花錢浪費在這上頭。
看樣子,這個私生女真是提前做好了功課啊……梅鳳蘭眯了眯眼,心裡有些受用,但是也越發忌憚端木靈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女。
無事不登三寶殿。多年來端木和都沒給她領到家裡來,這會子她自己突然巴巴帶着男朋友上趕着到她們家來認親,這該不是有所圖謀吧?
要是端木靈知道梅鳳蘭所想,定會哭笑不得地搖頭否認。
這個後母的腦補能力實在強大,她自嘆弗如!圖謀是有,但是目標卻不在她身上,而是那個便宜弟弟!如果不是系統給的這個糟心的任務,她纔不會到這家來膈應誰呢!
打開首飾盒看了一眼裡面的東西,梅鳳蘭瞳孔一縮,倒吸了一口涼氣:“嚯!好貴重的禮物!”
沒說收,也沒說不收。端木靈淺笑晏晏,完全不以爲意,只是道:“小小心意而已,請阿姨笑納。對了,不知道弟弟他人現在在……”
“哦,你說小光啊!”梅鳳蘭隨口就說道,“小光正在他屋裡複習呢!吃飯的時候,你們就能見到他了。這孩子呀,讀書就是太用功了,我怎麼說他他都不聽……”
看到這些誠意
十足的禮物,梅鳳蘭本想着讓她們坐着等到端木和回來就攆人,現在又改了主意。
拿人手短,怎麼說人家給了她這麼珍貴的禮物,也算大出血了。再不近人情,起碼也能請得起一頓飯。反正一頓飯的時間,有她在,端木和的心思就是大過天去,也休想把這個私生女扶正!
不然,她們兒子小光又該如何自處?作死的老不修,等他回來的!
於是接下來一方面是想故意轉移話題,一方面是有心迎合,梅鳳蘭和端木靈的話題就又轉到了她兒子(便宜弟弟)身上,而且還一度成了梅鳳蘭驕矜自誇的單人脫口秀。
不過這正是端木靈此行的目的,也就乾脆和楓刃按耐下性子,聽梅鳳蘭繼續半誇張半符實的長篇大論。
傍晚六點鐘,端木和準時進了家門。他一見沙發上坐着的端木靈和楓刃,先是一愣,而後明顯也想到先前那通電話,有些尷尬地衝端木靈笑笑,就一邊換鞋一邊故意裝熟稔地道:“你們來啦?”
“爸爸。”端木靈站起來,禮貌地點頭。“您回來了。”
楓刃心裡撇嘴各種不屑,面上是酷酷的一點頭:“伯伯你好。”
連個敬稱都沒有,是因爲他覺得端木和這個老男人根本不配他敬稱。
一個拋妻棄女這麼多年,和別的女人過得幸福和美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被他稱伯伯?
要不是端木靈和梅鳳蘭都在,還有系統任務的關係,他早甩臉走人了。
真是看一眼都嫌惡心!
“阿和啊,你也真是的,既然有小靈這麼個乖巧懂事的女兒,居然現在纔跟我說。”梅鳳蘭這時候適當流露出一點點怨氣,聽得端木和寒毛直豎,倏然想起了關鍵。
糟糕!愛妻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和端木靈她媽的事!
冷汗唰得流下來,端木和趕忙賠笑道:“這不是一直忙,沒時間麼?你等我以後慢慢解釋。那個靈靈啊,你們快坐,都別那麼快走,起碼和我們一起吃完飯。鳳蘭,你快叫小光出來,一起熱鬧熱鬧。”
“死相!”梅鳳蘭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眉頭皺起,明顯一副不甘願的樣子。
端木和一邊擦汗一邊裝無視,也着實煎熬。可沒辦法,在端木靈這個女兒面前,他總不能顯示出自己喏喏沒有主見的一面,這讓他做父親的威嚴何在?
“啊,不用麻煩了阿姨!我們真的只是坐坐就走。”裝個樣子還是必須的。
“誒,你這孩子,不聽話了是不是?爸爸叫你留下吃頓飯,還推辭個什麼勁兒?”
也不知道端木和是真傻還是假呆,明明梅鳳蘭的眼刀子都快把他戳成篩子了,他還一個勁兒地挽留端木靈。畢竟他是一家之主,還是有愧於梅鳳蘭對妻不忠的男人,這個挽回的話語聽到梅鳳蘭的耳中就有些刺耳了。
甚至,梅鳳蘭越聽越不對味兒,心裡也愈發後悔剛纔怎麼就貪圖端木靈帶來的禮物,沒將她趕走了。還留吃飯,這麼個殷勤勁兒,讓她們兒子小光見了會有什麼想法?
端木和你果真是好樣的!哼,今晚不跟她解釋清楚,以後休想讓私生女再進她們家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