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究竟可以小成什麼樣子?!
亞撒一臉的憋屈,一眼又一眼的肉刀子朝着陳燼狠狠飛過去。
他討厭這個人!
很討厭!
仗着人生閱歷和學識,總是不着痕跡地戲弄他。
讓他氣到吐血的是,每次都要事情過去之後,他才發現被騙!
而父親,絲毫看不出他的陰險狡詐!
還跟他談笑風生,相知相交,當成很好的朋友!
瞪完陳燼,他又去看林微,噘着嘴,滿心的不高興。
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麼?
他不喜歡的人,竟然都湊成一堆兒了!
氣人!
林微挑眉看向那金髮綠眼的小小少年,忍不住笑了笑,跟他父親的紳士相比,這個孩子直率的可愛。
“你笑什麼?”
亞撒以爲林微在嘲笑自己,眉頭皺得死緊,整個人都炸毛了。
她這是嘲笑自己麼?
“我笑你長得好看呀。”林微眨眨眼,“這樣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
亞撒:“……”
華夏人都是這樣沒臉沒皮麼?
他都衝她發火了,她竟然還誇他,真是……真是不知羞……
林微見他彆彆扭扭的,眼睛就是不看她,臉上笑就沒消散過,看對面穆倫已經站起來,笑道,“看樣子,你們早已經認識了。”
“陳先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我很欣賞他。”穆倫毫不掩飾,“我們是好友,每年總會見上幾次面,他是一個很好的合作伙伴,也是一個實力強勁的對手。”
這確實是事實。
每年在莊園最美的時候,他會請他來品嚐美酒美食,也會一起去狩獵,天南海北地聊一聊,如經年老友一般。
“倒是你們,我不知道你們竟然也是認識的。”穆倫朗聲一笑,“大概,這就是你們國家常說的,緣分。”
陳燼笑着走近兩人,照着穆倫胸前來了一拳,“你這是玩跟蹤呢?”
他從國外回來之後,便回了港城,這如今剛從港城回到大陸,就又遇上了老朋友。
“不是跟蹤,是緣分!”
穆倫接受好友的特別問候,笑道,“沒想到你們是一家人。可我竟然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舉辦的婚禮!也不知道你們是什麼時候有的女兒!作爲朋友,我竟然錯過了你人生中最重要的兩次恭賀!”
他遺憾連連,壓根沒注意旁的人古怪的眼神。
高平案小朋友聽着他嘰裡咕嚕的語言,滿頭霧水,見舅舅剛剛能跟人對話,趕緊拽了拽他的袖子,“舅舅,他在說什麼?”
陳燼有點尷尬,看看林微,又看了看自己懷裡白嫩靈秀的小丫頭,一時間不知道是先回答自家外甥的話,還是先跟穆倫解釋一下他和林微的關係。
“穆倫先生,陳先生於我,就如他之於您。他也是我的好朋友。”林微笑笑,沒覺得尷尬,倒是覺得好笑,“所以,您剛纔的那些遺憾,都不算是遺憾。”
畢竟還沒發生的事兒,談何遺憾不遺憾?
“你們——”
穆倫原本還端着,但見到林微和陳燼認識,便有些活潑起來,這會兒眼睛來來回回在兩人與拂曉之間打轉,疑惑之意明顯。
“所以,我和陳先生不是您想象的那個樣子。”
林微笑笑,招呼陳燼進屋坐,然後還沒等喊鄭護來抱走拂曉,高平案小朋友和那個叫亞撒的少年,已經團團圍在了陳燼身邊。
亞撒巴巴望着他,期望他能放開小可愛,然而陳燼卻視而不見,就這麼抱着小丫頭,捏着她白嫩的手指頭,時不時低低說上一句話,林微甚至都沒聽清倆人說了什麼。
她聽不清,亞撒是聽不懂。
小小少年看着陳燼,愁得頭髮都要掉光了。
他總覺得,這個陰險狡詐的華夏黃種人,又開始想戲弄他的法子了。
穆倫眼看着兒子越來越警惕,再一聽陳燼說的那些哄孩子的話,越發覺得自家兒子有些蠢笨了。
“亞撒,你可以選擇坐在我身邊,也可以選擇去院子裡面玩兒。”穆倫瞥了一眼脣角含笑的陳燼,無奈道,“回去之後,你必須接受我的安排了。”
學普通話,迫在眉睫。
“我……”亞撒小少年直覺反對,可瞧着陳燼越發上揚的嘴角,默默點了點頭,“好。”
爲了打敗這個陰險狡詐的黃種人,他可以暫時放棄身爲“藍血人”的尊嚴,去了解一下這個國家的語言文化。
穆倫見他乖順答應,訝異地看着他,確認道,“你答應了?要學普通話?”
原本帶他來華夏,是想讓他改變成見,願意放下身段學習華夏語言,但結果卻適得其反。
這小子越發不想學習普通話,甚至厭惡反感,說這是個低劣民族的語言,身爲“藍血人”,不應該放棄自己的堅持。
可昨天還態度強硬的人,今天就能徹底改變之前拒不接受的東西?
“是的,如您所聞,我願意嘗試瞭解您所喜歡的華夏文化。”亞撒微微擡着下巴,綠色的眼睛裡裝滿了倨傲,最深處卻帶了一點兒狼狽,努力爲自己的行爲找理由,“所以,您剛纔的問話,我要回答‘是的’。”
父親這幅見鬼了的表情,肯定讓他旁邊這個陰險狡詐的黃種人笑炸了吧?
他肯定很得意吧?
得意他終於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亞撒心裡有點兒委屈,傲慢的臉上帶着一層不容人忽視的委屈。
他違背了之前的暗誓!
也違背了自己心底最深處的動心!
他已經不是最純粹的“藍血人”了……
小小的少年低垂着腦袋,碧綠的眼睛裡盈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讓淚掉下來。
“你不要傷心。”
高平案小朋友比少年低,這會兒一擡頭,就看見了這個白嫩漂亮的少年含着金豆豆。
“我們跟你玩,你別哭。男子漢不能哭。”
見陳燼看他,趕緊改了口,“男子漢不是特殊時候,不能哭。”
亞撒淚眼朦朧地看着眼前的小豆丁,嫌棄不已。
他這是什麼表情?
同情他麼?
纔不要!
他身爲最純……不,剛纔他在低頭的那一瞬間,已經不是最純粹的“藍血人”了。
他身爲尊貴的“藍血人”,不需要任何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