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糾隊離開之後,杜磊還沒回過神兒,。
他多老實,多上進的一個人啊,咋就被工糾隊給警告了呢?
說實話,工糾隊這個看似不起眼,管得東西讓人啼笑皆非的組織,作用力卻嚴肅道讓人害怕。像今天這個情況,如果他們給定義爲流氓罪,那極有可能就被關進去了。
上輩子她去西湖玩的時候,就聽一些上了年紀的人聊天,說是七八十年代,男女一起在西湖繞圈閒逛,只要距離稍微近了一些,就會有工糾隊跟着,直到兩人分得開一些,纔不會繼續盯梢。而且到了晚上七點以後,工糾隊的眼睛就跟雷達一樣,敢抱在一起,敢牽手,統統帶回去接受教育。
想想是挺可笑,但真要是留下一個髒點,在這個年代就幾乎代表了失業。
不然也不會有人說,七八十年代首先富起來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勞改犯。
說是勞改犯,其實並不全是如此。十年浩劫裡面,有太多的酸甜苦辣啼笑皆非,即便是被平反了,一些工廠單位也不一定會願意接收。所以,爲了養家餬口,爲了活下來,這些人不得不去做一些當下人認爲掉身份的活計。
即便是這個時候不允許擺攤,但也有人趁着糾察隊不在的時候,趕緊擺個小攤,打上一槍就跑。這也就是最初個體戶的形式了。
但這個危險性太高,雖然不用給場地費,可一旦被抓住,那絕對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秀水街現在已經有零星的擺攤的,可那些人都是極爲機靈的,而且平時沒有工作,所以做起什麼來,靈活性大大提高。
林微也有想過去擺攤,但一來政策沒下來,二來風險性太高,三來衣服並沒有做好,四來秀水街離她們學校還是有些遠,真要是去賣幾件衣服跑那麼遠,忒不合算。最終仔細思量過後,還是決定等年後再開始。
“怕了麼?”
見杜磊緩了那麼一會兒,面上還有些驚疑不定,林微笑道,“真要是怕了,這個合約可以不算數的。”
“我又沒幹什麼,怕他們做什麼!”看林微笑吟吟的,一點沒有害怕的意思,杜磊脖子一梗,“說好的事兒,不能不算數!咱們現在就去雜貨鋪子,你看咋樣?”
怎麼樣?
當然是好啊!
只是——
“你先等一下,五分鐘就好。”
林微掏出筆和筆記本,寫了幾行字,唰一下撕了下來,三兩下摺疊好,走到了看門老大爺那裡,“大爺,您要是看到一個個頭大概一米八多,頭髮短短的,腰桿筆直的男同志,請問一下他是不是叫唐慎。如果是的話,請把這張紙條遞給他,行不?”
她和唐慎約好的八點半見面。可以現在日頭的高度來看,絕對已經是十點多了。
只要是在首都,以唐慎的身手,精神頭,想出事兒極難。與其擔心他是不是受傷,還不如擔心他是不是被部隊緊急召回了呢!
只是不管再怎麼給他開脫,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即便是有任務,可難道會緊迫到連託人送個口信的時間都沒有?!
她要是個傻的,這一天可就成了冤大頭了!
而此時,唐慎正忍受着軍車的顛簸,艱難地寫着什麼。旁邊一個氣勢極足的中年男人端得是巍然不動,見唐慎不像以前那樣嘻嘻哈哈,反而悶頭悶腦的,忍不住掃了兩眼紙上的東西。
可惜唐慎捂得結實,讓他竟然不能瞄上一眼,好奇之下,也有了閒心聊天。
“小唐啊,你這是給哪個姑娘寫信呢?”
唐慎擡起頭,瞪他一眼,“哪個姑娘?當然是你不給機會道個別的姑娘!”
他一大早就起來了,好好收拾了自己一下,纔出門。結果剛到大院門口,就被眼前的某人給抓了個正着,扔了一句“緊急任務”就讓他上他的車。
任務的事兒,他不敢掉以輕心,以爲是十萬火急的事兒,就問都沒問上了車。
結果倒好,事兒倒是急事兒,可也不至於像他說的那樣十萬火急。
原本是可以有個告別的時間的,可卻被眼前的人給耽誤掉了。畢竟跑出去那麼遠了不是?再回去道別,這個任務就真的要被耽擱了。
中年男人一噎,瞪他:“你就是這樣跟你的直屬領導說話的?”
唐慎直接白了他一眼,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叔!”
眼前這人從小看着他長大,真性情如何,他再清楚不過了,怎麼會怕跟他這麼說話?
“我現在是你領導,不是你叔!”
男人眉毛抽抽,這小王八蛋,慣會見風使舵!
唐慎纔不管他說了什麼呢,直接把寫好的東西以他特有的方式疊好,才說道:“叔,下個地方找個郵局停下,我要寄信!”
怕家裡人嚇到林微,他索性誰都沒有告訴,就連外公那兒,他都打算搞突然襲擊,所以弄得現在根本沒有一個人可以給他傳話。
在部隊那麼多年,他再清楚不過軍人的特殊性了。
即便是休假,一有任務,也得立即歸隊,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必須服從領導。尤其是他這種軍中之軍的人,嚴格性就不用多說了,絕對是一般軍人的好幾倍,甚至十數倍。
他剛跟林微確定關係,就扔下她一個人赴約,已經夠內疚的了。要是連一句道歉的信都不寄上一封,那真是活該他未來媳婦跟人跑。
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一點不過分。
“還真有姑娘看上你啊?!”
語氣滿是鄙夷。
唐慎鼻翼煽動,嘴角抽了抽,最終恨恨道:“叔,時間允許,就讓我寄封信唄!”
好漢不吃眼前虧,低頭服軟,也不是啥難事兒。
“真的有姑娘看上你?”
中年男子再次問道,看着唐慎,更是“嘖嘖”了兩聲,“你長得又不是時下小姑娘喜歡的樣子,又兇狠,又沒意思,看上你的,瞎了吧?”
唐慎整張臉都要抽了,他能不能把領導揍一頓?如果可以的話,他這一頓絕對要把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