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簡失蹤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席泱正在準備時缺搬家的行李,時離捧着水杯,站在一邊看着兩個突然之間要同居的人, 無聊的說着剛剛得來的消息。
“好像是我們去帶尤漠回來的那一天, 有人說他闖進了獵殺的別墅裡, 不過沒有人看見他屍體就是了。”時離頓了頓, 轉向坐在牀邊折衣服的時缺, 奇怪的問:“你那天守在外面,沒有看到重簡進去嗎?”
席泱和時離之所以闖進高層的獵殺場,是因爲得到了尤漠被重簡強行帶進去, 併爲了還重簡的人情,必須幫重簡獵殺最後一個活下來的人的消息。
時缺問過是誰告訴席泱他們自己的所在地並幫助他們混進來的, 席泱和時離的一致回答都是重簡。想到可能失蹤的宮鳴琅, 時缺不由覺得重簡可能從一開始就準備讓席泱和時離來moral接他離開, 這樣一來重簡就可以直接得到魏白死亡的消息之後直接去尋找宮鳴琅了。
而重簡現在失蹤了,甚至傳出了他最後一次出現是有人看見了他闖進了獵殺別墅的消息, 重簡的所作所爲便越發找不到原因。
“我對那個地方不熟悉,埋伏的地方,還有離開的小路,都是重簡選的。”時缺淡淡的說着,把摺好的衣服一件件的放進了行李箱裡。“重簡要是從另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進去了, 我不知道也是應該的。”
和席泱時離談過那天的事情之後, 時缺才發現重簡完全沒有在乎過他們是否能活着從moral裡逃出來, 甚至連他們的作爲被moral的人發現之後的處理都沒有想過。重簡或許只是想要他殺了魏白, 除此之外, 他叫來席泱和時離帶走時缺,已經是仁至義盡, 他根本不在乎時缺他們是否能順利的活下來。
萬幸的是moral的人至今沒有發現是誰從獵殺場裡帶走了時缺,席泱和時離的身份都沒有暴露。
席泱從衣櫃裡抱出了一堆衣服,邊走回牀前邊說:“moral的人都不在乎自己的首領去哪裡了,我們也沒有必要擔心——這些衣服有沒有不要的?”
接過席泱遞過來的衣服,時缺翻了翻,挑出幾件衣服,放到了一邊,席泱便把那些衣服拿了起來,準備重新放回衣櫃裡。時離看着他們之間的交流,無意識的轉了轉水杯,好奇的問道:“你們在一起了,我是很高興,不過席泱,你家不是還住着一個後來的小歌星嗎?你不怕他和尤漠鬧起來嗎?”
時缺看了時離一眼,沒有說話。時離至今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對他和席泱走到一起這件事也心懷着喜悅,時離單純的希望着席泱能從他的死亡裡走出來,可惜他們自始至終還在原地打轉。
“封堯出國了。”席泱低聲說道,“要在國外呆大概半年的時間,一切事情等他回來再想也不遲。”
時離嗤笑了一聲,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他託着下巴,看着時缺站起身似乎準備出去拿東西,走路的動作仍然小心翼翼,不由笑了起來。
“雖然重簡的電影很少有什麼宣傳,不過這次外面可是鬧翻了,你們三個主演裡兩個失蹤一個身受重傷的,很多人都在猜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時缺動作一頓,時離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加了一句,“哦,還有那個什麼魏白,他的死訊發佈出來的時候,外面什麼流言都出來了,還有些人在扯宮鳴琅和重簡是不是也死掉了……”
“別說了。”
時缺轉過頭,朝着時離笑了笑,“你要是不忙,還是快點去和左素和好,冷戰到現在你還不準備和他和好?”
一聽到左素的名字,時離就黑了臉,好半天,才憤憤的扭過了臉,不屑的說了一句,“我沒有錯,沒必要主動找他。”
時缺聳聳肩,扶了一把門,走了出去。
席泱和時離都不知道他殺的那個所謂的最後一個人就是魏白。
經過moral的處理之後,魏白對外宣稱的死因是車禍,然後在他還沒有出院的那段時間裡,魏白的葬禮低調的舉行了,那個男人不知道被埋在了城東墓園的哪一個地方,時缺沒有去看過,也沒有打聽過。
既然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了,那麼,在這之前的一切記憶和人就都不需要了,重簡是這樣,宮鳴琅是這樣,魏白也不例外。
時缺搬進了席泱家,又一次在這個熟悉的地方住了下來。封堯住的房間則被席泱鎖了起來,連着房子裡一切封堯生活過的軌跡,都被席泱抹去了。
他和時缺一樣,都在盡力避免着封堯這個會讓彼此之間尷尬起來的人。
傷口痊癒之後,時缺很快就投入了工作中,尹空郡對於他被重簡帶去moral的事情並不知道,在看到三天假期後又一次躺進醫院的時缺時,他幾乎恨不得把重簡挖出來狠狠揍一頓,後來重簡失蹤的消息傳出來,他也不得不沉默了。
《爲王》從還沒有開始開拍之前,劇組就已經廣受關注,現在三名主演在殺青之後紛紛出事,唯一還在活躍的時缺就理所當然的被授予了更爲瘋狂的關注。可惜時缺也不可能說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面對鏡頭也只能不斷的岔開話題,說一些官方的話。
直到有一天時缺從廣告拍攝場地出來的時候,他被蜂擁上來的人圍住了,幾乎聽不清的話在耳邊不斷炸響,重簡,宮鳴琅,爲王,魏白,死亡,失蹤……這些字音不斷的衝進了時缺的耳中,他下意識的想要從擁擠的人羣裡退出來,身體卻被人死死的拽住了。
“讓開!都讓開!”尹空郡在外圍的高吼聲顯得格外的無力。
時缺冷着臉,不斷的推開抓着自己的手,死死抿着嘴脣,擠在他身邊的人們立刻更瘋狂了,甚至有尖銳的指甲在他的手臂上劃了幾道長長的紅痕,叫罵聲,指責聲,質問聲,越發的聒噪可怖。
“走開!”好不容易擠進了人羣裡,尹空郡飛快的拽住了時缺的手臂,看到時缺手臂上的痕跡之後頓時怒火燒了眼瞳,他憤怒的推搡開一小片空地,“讓開!你們夠了!”
“重簡到底怎麼樣了!”
“你不可能什麼事都不知道!”
“說話!”
沒有人聽從了尹空郡的話,場面變得愈發的混亂。尹空郡只能死死的守在時缺面前,費勁的重複着“我們無可奉告!請讓開!”
突然間,時缺一隻手橫在了尹空郡額前,將尹空郡的頭死死的向後按倒在了自己肩上,緊接着,一個拳頭重重的砸中了時缺的臉。
“……”
現場的人沉默了一秒,尹空郡立刻扭頭看向了時缺的臉,“誰打的!”
他看着時缺高高腫起的臉頰,歇斯底里的吼了起來,“剛剛誰出的手!”
時缺低着頭,捂住了被打得生疼的臉,尹空郡的叫嚷讓周圍的人都不由得退了一步,時缺甚至覺得連呼吸的空氣都好了不少。
一直試圖擠進人羣裡的保安這才順利的擠到了尹空郡和時缺身邊,將他們和鬧事的人們隔了開,尹空郡啐了一口,狠狠的掃視了一週,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副墨鏡,小心翼翼的給時缺戴上了。
時缺的臉腫的已經開始發紫了,尹空郡心疼的拉着他飛快的從保安攔開的小道里走出了大樓,上車之後,拿出前座一直放着的醫藥箱就開始給時缺擦藥。
“大廳裡有攝像,我一定會把打人的那個人找出來。”尹空郡磨着牙,“還有放這些人進來的這個公司……我非找他們賠償不可!”
時缺嘆了口氣,臉上的藥塗好之後,他靠在了椅背上,閉上了雙眼,疲憊慢慢爬上了他的臉,尹空郡看着,張了張口,還是把話吞了下去。
臉上腫了這麼大一塊,已經是化妝沒有辦法掩飾的地步了,尹空郡直接送時缺回了席泱家,一路上和時缺說了些將檔期往後推的事情。
席泱回來時,時缺正坐在沙發上敲着筆記本,腫起來的臉還不見任何消下去的痕跡,席泱眉頭一皺,坐在了時缺的身邊。
“發生了什麼事?”
時缺沒有看他,“有人來拍攝的地方鬧事,不小心被擦到了而已。”
席泱眉心皺的更深,他看出時缺的意思是要他不要多操心,所以也不好說些什麼,時缺身上有淡淡的藥味,看起來也像是擦過藥了。
自從時缺住進了席泱家,他就沒有再有什麼地方會依靠席泱了,先前席泱暗地裡會照顧到他的細節,時缺都會事先做好,讓席泱完全沒有可以插手的餘地。
兩個人雖然住在一起了,之間的氣氛也比原來更加和睦,可是席泱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時缺在無聲的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前進,只有看不見的牆,將他們層層隔開。
第二天時缺戴上口罩和墨鏡出門了,他穿了件像是在地攤上買來的體恤衫,腳上拖着一雙塑料拖鞋,頭髮也抓的亂亂的,像個小混混一樣上了街。
尹空郡給他的兩天休息時間裡,他一直保持着這樣的裝扮,在席泱上班之後出門,晚上在席泱回家前到家,席泱問起他在家裡做什麼消遣,便隨便應付幾句,沒有說出門的事情。
重簡重新出現是在過了三個月後的《爲王》首映上。
獨自一人出來看首映的時缺沉默的坐在角落裡,屏幕上的人尖叫,咆哮,絕望,似乎都和他沒有關係。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看着最後重簡站在船頭上,一縱身跳進了大海里,被冰冷的海水在一瞬間淹沒。
旁邊傳來了低笑聲。
時缺轉頭看過去,一張蒼白的臉闖進了他的視線裡。
重簡就坐在他身邊,捂住半邊臉低低笑着,然後淚流滿面。
時缺沉默的抽了一張紙遞給重簡,重簡一愣,似乎也才發現身邊坐着的人是時缺,好半天,才嗤笑了一聲,推開了時缺的手。
時缺淡淡的問:“你哭什麼?”
重簡的眼淚流過眼角的淚痣,他還是在笑。
“我在想我爲什麼要拍這部戲。”
“嗯?”
重簡站起了身,低低笑着,“他死了啊。”
時缺一愣,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重簡在說誰,重簡低聲咒了一句“傻子”,也不知道是在說誰了。
觀衆開始退場了,時缺和重簡站在角落裡,看着那些人或悲傷或茫然的表情,聽着他們或激動或低沉的話音,許久都沒有說話。
電影很成功。
但是,重簡併不開心,因爲宮鳴琅死了。
“魏白呢?”時缺突然問道。
重簡撇了撇嘴脣,“不是你親手殺的嗎?”
時缺抿了抿脣,別開視線,重簡冷冷的笑了起來,眼淚又從眼睛裡流了出來,“你也後悔了,呵……”
“我沒有。”時缺漠然的回答。“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去看他的墓。”
重簡不屑的笑着,抹了一把臉,“怎麼?你不知道他埋在哪裡?”
時缺眉一皺,咬重了字音,“不要自以爲是的猜測我的想法。”
重簡冷笑着朝外走去,“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不要和別人說見過我的事情。”
他戴上墨鏡,混進了人羣裡,時缺站在原地,沉默了一陣,直到周圍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慢離開了電影院。
冬天很快到了,時缺抽了個時間,回去了在時離家樓上的那個房子,因爲一直有人來打掃的原因,裡面依舊整潔乾淨。
時缺去了儲物室,拿出了放在裡面的紅玫瑰地毯,大半年沒有拿出來用,可能是之前來打掃過的人清理過,上面格外乾淨。
沉默的把地毯鋪好,時缺坐在地毯上發了一會兒呆,嘆了口氣。
突然,隔壁傳來了一個巨大的重物倒地聲,時缺猛的站了起來,想也不想的就朝隔壁快步走了過去。
魏白家的房門依舊緊閉着,時缺站在門前,咬着牙按響了門鈴,沒有人來開門,門裡也沒有任何聲音。
時缺手握成拳,他掃了眼門把手,上面明顯的有一塊灰塵被破壞了——有人開過門。
意識到這一點,時缺頓時變了臉,猛的一拳砸到了門上,“魏白!”
“魏白!你在裡面對不對!”聯繫起在房間裡聽到的聲音,時缺臉色越發的陰沉了,他又砸了一拳在門上,“你還活着——開門!魏白!”
門裡卻依舊毫無反應。
時缺咬牙切齒的看着面前始終不曾有什麼變化的房門,心底像是裂開了一道口子,那些被積蓄起來的水在一瞬間傾涌而出,無情沖刷過了心臟上一道道細小的傷口。
“魏白!”
他咬着牙,心裡甚至有了拆開面前這扇門的想法。
旁邊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嘆息。
時缺猛的轉過了頭,穿着灰色風衣的席泱便進了視線裡,男人臉上沒有了笑容,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時缺一僵,下意識的別開了視線,席泱走到了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腕,看了看他的手,然後放了下來。
“最後一次了。”席泱淡淡的說,“小心受傷。”
時缺愣住。
席泱笑了笑,退了一步,說:“時間已經夠久了,該結束了。”
時缺眼底有了驚疑,席泱扯了扯脣角,向後退到了走廊的拐角,然後站定,稍稍擡高了聲音。
“我沒你想的那麼好。”
“你……”
“當初讓我們進moral的人是魏白,不是重簡。”席泱平靜的說,“讓我們去救你的人也是他,那條路線是他從重簡那裡套出來,然後告訴我們的。”
時缺徹底僵硬了,席泱無奈的笑笑,“不要這樣看我,是他要我們保密,不是我們要故意欺騙你。”
時缺睜大了眼,好半天,才慢慢的別開了臉,沿着牆往回走,席泱靜靜的看着他走進了門裡,最後轉了臉過來,低聲問:“他真的死了?”
席泱搖搖頭,“moral裡現在沒有魏白的消息……他通知我們時也沒說過這方面的事。”
砰。
時缺把門關上了。
時缺從席泱家搬出來了。
他打扮成混混的模樣出門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
然後時間就在這種生活裡飛快的走過了,一年,兩年,時缺慢慢的淡出了娛樂圈,寫不出歌,也沒有再唱歌,拍戲也漸漸少了。最後,在一個冬天,他和公司解了約。
“搖錢樹走了!我傷心死了!”送別宴上,喝醉的尹空郡抱着時缺的腰帶着哭腔的嘶吼着,時缺平靜的聽着尹空郡碎碎的話,一擡眼,看到了從包廂外走進來的封堯。
封堯朝着他撇撇嘴,走到了他面前,低聲說:“我哥給了我一樣東西,我放在你車上了,等會記得看。”
封堯的哥哥就是穆唯一,幾年前他向時缺說了魏白做過的事情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時缺原以爲他不會再出現了,沒想到他居然還有要給自己的東西。
掛念着穆唯一要給他的東西,時缺很快脫身離開了。
停車場裡,時缺的車窗上夾了一個文件夾,大概是封堯不想直接給時缺,又塞不進車裡,就只好把它夾在了車窗上。
時缺開了車裡的燈,坐在車裡打開了文件夾,最先掉落出來的是一封信,上面是穆唯一的字:我玩夠了。
詫異的把信放到了一邊,時缺拿出了文件夾裡的另一張紙,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
那是重簡曾經拿過來給他看過的關於moral年底獵殺名單的會議記錄中的第十七頁,也就是關於獵殺他的那一頁的複印件。
下面依舊是龍飛鳳舞的簽名,可是隻有三個。
魏白的簽名不在。
意識到某種可能,時缺拿着紙的手顫了顫,他勉強鎮定的拿出了第三張紙,上面是他在鍾晃那裡看過的時家被moral除名的會議記錄,可是多出了一大段內容。
時天主動要求退出moral。
然後當時作爲擁有決策權的高層之一的魏白將時家添進了除名名單。
砰。
紙被時缺狠狠的拍到了方向盤上。
文件夾掉落在了地上,那封信也被掀了個面,露出了反面的另一排字來。
我以前說過的都是謊話,抱歉。
時缺狠狠的咬了牙。
既然魏白並沒有迫害時天,那麼,他幫着時家叛亂的事情也就沒有辦法成立。將時缺列入獵殺名單的人裡也沒有他,而他卻幫着時缺把那三個人都殺了。
魏白知道這一切。
什麼都不知道的時缺卻被重簡欺騙了,或者說,他被重簡和與重簡聯手的魏白給欺騙了。
魏白之所以會在獵殺之前的晚上闖進他的房裡,是因爲重簡幫了忙,他故意劃傷時缺的大腿,也是爲了不讓時缺進入獵殺別墅。
重簡那個人,只要能達到目的,絲毫不會在乎過程,會幫助魏白,大概也只是因爲覺得好玩,覺得刺激。
時缺捂住臉低低的笑了起來,故意被他遺忘在角落裡的回憶被翻起來了,渾身是血的魏白站在鐵門後稚氣的向他笑着,像個孩子一樣驕傲的告訴他他殺死了別墅裡的所有人。
他拼死殺了那麼多人,只爲了站在鐵門後,逼着什麼都不知道的時缺開槍殺了他自己。
“唔——”
時缺捂着眼,突然想起最後一次見重簡時,重簡說的那句“傻子”。
的確傻透了。
無論是重簡還是他,都傻透了。
時缺掏出手機,給時離發了條短信,然後從車上走了下來,他捏着文件夾,慢慢的走到了停車場外,在路邊蹲了下去。
他拉着圍巾,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眼睛裡流出淚水的時候,他突然明白了重簡那時的悲傷。
時離開着車來接時缺時,雪已經在時缺身上積了薄薄的一層,他蒼白着臉,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來往的車流,垂在一邊的手已經被凍得發了紫。
他的臉上有着乾涸的淚痕。
時缺曾經斷斷續續花了五天的時間,在墓園裡找到了魏白的墓碑。可是找到之後他就沒有再去,每一次都只是在墓園外走幾步就回去了。
他潛意識裡認爲魏白可能沒有死,等到看到了穆唯一送來的真相,再一次想起魏白被射殺的那瞬間,他才真正清晰的認識到了魏白已經死去的事實。
他把家裡緊靠着牆的牀重新移回了正中間,然後在一個天氣很好的日子裡,回去了A市。
時缺買了一大束花,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大,他把花放在了時天的墳墓前,站在時天的墓前看了很久。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魏白的地方,雖然對於魏白來說並不是。
“如果他能朝着我開一槍,恐怕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種快-感。”
魏白說。
時缺笑了笑,帶了些嘲諷的,對着墓碑上的照片說道:“爸,我被一個瘋子給套住了。”
照片上的男人微微笑着,黑白分明的眼裡帶着慈祥。
時缺咬了咬牙,聲音有些顫抖。
“爸,我錯了。”
墓碑不會回話。
時缺看了照片裡的男人許久,轉了身,眼角餘光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他動作一頓,猛的把視線轉向了那個正匆匆往石梯下走的人。
男人身材很高大,腳步匆忙着,懷裡抱着一捧花,臉上還帶着一副墨鏡,墨鏡顏色和時缺幾年前在這裡被魏白拿走的那一副一模一樣。
時缺心停了一拍,拔腿就朝着男人的背影追了過去。
“魏白!”
男人走得更快了,幾步之後甚至開始跑了起來,時缺頓時黑了臉,追着跑下了石梯,眼看着男人抱着花就要跑出墓園門口,立刻蹲下身低下頭按着大腿不再追了。
幾分鐘之後,時缺擡起頭,不出所料的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不知所措的男人。
“你……”
“墨鏡摘下來。”時缺面無表情的說。
男人糾結一陣,還是摘下了墨鏡,時缺朝他招了招手,他就在時缺面前蹲了下去,臉上滿是忐忑。
時缺擡起手,摸了摸他額頭上的一道傷疤,動作溫柔的。
“你和重簡聯合起來騙我?”時缺掐住魏白的脖子,輕輕問道。
魏白心虛的笑笑,“呃……”
時缺一把把魏白推倒在了地上,魏白驚叫一聲,飛速的吐出了一串話:“我錯了但是我沒想到小一會來救我!”
然後魏白就愣了。
時缺伏在他的胸口,看不見臉,只是安靜的趴在上面,沒有任何聲音,掐着魏白脖子的手不知什麼時候緊緊握住了魏白的手臂,像是害怕魏白會再次離開一樣。
“你這個瘋子……”
時缺突然說道。
魏白乾笑了幾聲,時缺的手指立刻抓緊了他的手臂。魏白皺了皺眉,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尤。”
“……”
“阿尤。”
“……”
魏白擡起了時缺的臉,無視了時缺的反抗,強硬的吻上了他的嘴脣。
時缺咬了一口魏白伸進來的舌頭。
魏白就笑了,他按着時缺的後腦勺,將額頭靠上了時缺的,眼睛直直的看進時缺的眼底。
“親愛的,我回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