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劍鋒的手定在空中,不會收回了。他眯眼看寧清卓,確定她是認真的,心便是一陣狂跳。他的確惜命,不願再拿命換前程,可是,他願意拿命換這門親事,換他們一生一世在一起。
孫劍鋒壓制住內心的洶涌情緒,面無表情道:“我若真救出了沈鴻銳,你卻不肯嫁我,難道我還能綁了你不成?”
寧清卓聽這話便知孫劍鋒動心了,他只是要求她一個保證,遂道:“你若是真救了沈鴻銳,我定會嫁你。”她停頓片刻:“我以寧如欣發誓。”
孫劍鋒臉部肌肉古怪抽動幾下,忽然轉身,大步離去:“我這就去準備。”
寧清卓卻還在書房站了一陣,許久才失魂落魄離開。她不料自己竟會爲沈鴻銳做到這一步。可是想想沈鴻銳爲她所做的,她又覺得……這也不算什麼。
她回到自己房中,熄燈和衣躺下,卻絲毫沒有睡意,腦中一直轉着奇奇怪怪的想法:沈鴻銳幫她擔下罪名時,是不是也和她此時一樣,不敢相信他做了什麼?她是說要嫁給孫劍鋒,可是她可以不與他圓房吧?……真是說笑,孫劍鋒娶了她,還可能不碰她?那她依舊可以不從,她只是答應了成親,那不過是一個儀式……
…………
她這麼躺到了凌晨,終於迷糊有了睡意,卻感覺胸口一悶,身上壓了個人。睜眼看去,便見到孫劍鋒。
男人見她醒來,簡單道:“我要出發了。”
寧清卓“嗯”了一聲。
孫劍鋒盯着她,目光在她的脣上流連,又道:“我得先拿些報酬。”
寧清卓眼睫顫了顫,垂眸沒有答話。孫劍鋒便雙手抱住她,將她摟入懷裡,吻上了她的脣。
寧清卓沒有掙扎。可強烈的侵略氣息自脣舌鑽入,男人的手臂如此用力,彷彿要將她揉入身體,寧清卓恍惚間生了錯覺,彷彿她已經嫁給了他,再也無法逃離。她閉了眼,無法剋制微微顫抖,心中惶然而恐懼。
孫劍鋒並不似前世一般野蠻,卻依舊如前世一般貪心。這個吻很長,長到寧清卓幾乎要崩潰或是爆發時,他才終是停下。男人擡頭,在離寧清卓寸許的地方看她,目光灼熱,聲音沙啞:“清卓,與我告別可好?”
孫劍鋒不曾要求過告別,可他清楚此行兇險,不確定他能否生還,於是他想,他至少應該得到寧清卓一句“保重”或是“一路小心”。寧清卓將他的心思摸得透徹,緩緩睜眼道:“你既說是拿報酬,便也應該清楚,我們之間不過是交易。我希望你找到證據傳來京城,人死在關外。”
如此涼薄的話,孫劍鋒卻也不生氣。他竟是笑了出來:“然後你便能與沈鴻銳兩人逍遙?”男人的眸色深深,沉聲就如承諾一般道:“清卓,就算那是無間地獄,我也會爬回來娶你。”
孫劍鋒火速離京,前往關外。寧清卓開始了漫漫等待,萬般焦心。她焦慮不單是因爲孫劍鋒的可怕誓言與決心,更是因爲京城局勢江河日下。幾日過去,沈大學士被釋放出獄,卻是已經被削職爲民。東黨自此取得了壓倒性勝利,開始清算西黨其餘骨幹。沈家也因此風波纏身,沈鴻銳性命岌岌可危。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寧清卓心神不寧。她的確要求孫劍鋒營救沈鴻銳,可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對孫劍鋒是否真能找到證據,她其實並不抱太大希望。所幸這個時候,寧如欣進京的消息傳來,帶給了她些許慰藉。
寧清卓從盧陵被人押解回京城時,餘宏朗正巧也在盧陵。後來寧家一系列劇變,他一直留在寧如欣身旁,倒是幫忙處理了許多事情。判決下達,寧清卓三族被貶爲奴,他又第一時間贖回了寧如欣,將她帶來了京城。
寧如欣進京後第二日,寧清卓便在一家酒樓中定了座,與她見面。餘宏朗將寧如欣照顧得很好,寧清卓見她雖然憂心忡忡,氣色卻不差,終是安了心。兩姐妹都是感慨良多,寧如欣便將盧陵的情況簡單講述:“說來你別生氣……家裡換族長了。其實大家都捨不得你,可當時太混亂,他們必須找個人出來統管大小事情。”
寧清卓早就從陳晉安那聽說過這個消息,倒也不甚介意,只問道:“新族長是誰?”
寧如欣一笑:“便是小你兩個月,以前總愛追着與你打架那堂弟。他在祠堂裡當着大家面說了,等你回來,便把族長之位還給你。”
寧清卓微訝道:“竟是他!那小子現在都能獨當一面了!”她感嘆片刻,卻又搖頭道:“都是寧家人,說什麼還不還的。如果他做得好,不如任他繼續做下去。我現□份如此,誰知道將來怎樣……”
她一聲輕嘆,寧如欣見了,連忙安慰道:“奴婢不也就是個名籍,族裡人都看得開,你也不必介意。說來,我現下也算是宏朗的婢女,可他待我還是如以往。他當時還想將其他族人也一併贖下,卻慢了一着,被陳管家將人贖去了。”
寧清卓先是一愣,隨後沉了臉:“陳晉安讓陳管家把其他族人買下了?”
寧如欣見她神情凝重,以爲她還在記懷當初陳晉安待她不好的事,笑嘆道:“你呀你……晉安不過是想幫忙。陳管家爲了贖人,可沒少費精力!說來,我和晉安的婚事也過去那許久了,我都不怪他了,你怎麼還記懷呢!”
寧清卓不願讓她擔心,便也勉強一笑,對陳晉安的真實面目絕口不提。卻聽寧如欣又道:“對了,我聽說上回去盧陵那孫大人將你和京城其他族人都贖去了府裡,清卓……”她笑眯眯傾身靠近:“他可是對你有意?”
寧清卓臉色有些僵。她倒是想說出她對孫劍鋒的厭惡,可想到孫劍鋒若真救出了沈鴻銳,她就得嫁給他,還不如現下做個鋪墊,免得事到臨頭害寧如欣憂心,這才含糊開口道:“我可能會嫁給他。”
寧如欣瞪大眼看她,半響方一聲歡呼:“太好了!你也要成親了!”
寧清卓微蹙眉:“……也?誰還要成親?”
寧如欣嘻嘻笑道:“我啊!我現下住在宏朗家裡,又不是他下人,名不正言不順,多不方便。左右我們也情投意合,便打算挑個日子成親。”
寧清卓的眉頭一下便舒展開來,露出了近日裡第一個真心笑容:“姐姐……這真是太好了。”
寧如欣即將成婚的好消息仿若一道幸運符,不過多久,寧清卓竟是又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一名校尉來孫府,送了一串鑰匙給她。寧清卓見那鑰匙甚是熟悉,心中驚疑:“這是什麼鑰匙?”
那校尉躬身答話道:“是雲霧閣的鑰匙。寧家被抄家後,雲霧閣也被衝做官產,前些日子,孫大人讓我將它買了下來,說送給你做聘禮。”
寧清卓接了那鑰匙,心中沒有一絲歡喜,反覺暴躁焦慮。她冷冷一笑道:“我嫁不嫁他還是兩說,他倒是着急送聘禮。”
那校尉似乎清楚孫劍鋒與她的約定,聽言再次躬身一禮:“寧姑娘,孫大人的傳書已經送達京城,明日便會上呈聖上,定會讓你稱心如意。”
寧清卓便是一驚:“他已經找到證據了?”
校尉卻不肯再答,只是告辭離去。
寧清卓焦心等到第二日下午,總算有了消息。聖上發現東廠李公公與陳大學士合謀,派人僞裝成商隊之人,私自售賣優良武器給蒙國,栽贓陷害沈家,登時大怒!當場令人將李公公拖出午門問斬,又將陳大學士杖責二十,交由三法司會同錦衣衛審理定罪。
沈大學士已經被削職爲民,聖上礙於臉皮,也不好再將官位還他,只能轉而將沈鴻銳釋放,又給了沈家一些好處,以作補償。
沈鴻銳安全了,寧清卓久懸的心終是落了地。可卻是同時,她的惶然恐懼愈發清晰:孫劍鋒真做到了,他救了沈鴻銳,於是……她得嫁給他。一想到往後要與那人呆在同一屋檐下,就算他不碰她,只是日日見到那張臉,她也覺得窒息。
彷彿要加深她的這些感覺一般,初時那給她雲霧閣鑰匙的校尉再次出現,召集府上家丁,開始裝扮孫府。寧清卓一早醒來,便見到自己的屋門上貼上了大紅喜字,臉色立時青了。
她幾番追問,尋到那校尉時,便見那人正和管家一起草擬賓客名單。寧清卓直接上前,搶過兩人手中的紙張撕碎,咬牙怒道:“把那些燈籠紅綢全部撤去!”
管家低了頭不敢說話,那校尉卻是平靜道:“寧姑娘,再過十五日便是你和孫大人的大喜。孫大人說欠了你一場婚禮,令我好好準備,我現下才開始佈置,已經算遲了。”
寧清卓怒極反笑:“我十五日後大喜?我竟然不知道?”
校尉一臉淡然道:“是麼?許是孫大人想給你個驚喜也不一定。”
對於寧清卓的要求,校尉當面好好應承,轉身卻不理不睬。寧清卓不願把事情鬧大,就怕被寧如欣、高元緯和其他寧家族人聽去,害大夥擔心,只得放任那校尉不再管。這麼不過幾日,孫府便一派喜氣洋洋。寧清卓心中愈發煩躁,索性出府去找寧如欣,順便散散心。卻不料,路上又碰到了事情。
原來,沈鴻銳出獄後便來孫府找過寧清卓,寧清卓幾番思量,還是決定不見他,免得他清楚了始末後,與孫劍鋒對抗上,又生事端。沈鴻銳在孫府外苦守了幾日,沒有見到寧清卓,便也不再前來。寧清卓心中慶幸,卻不料,這人竟是偷偷藏了幾天,就等着抓她出行。
彼時,寧清卓乘馬車行了一段路,眼見就要到餘宏朗家,卻聽馬兒一聲嘶鳴,隨後便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喚道:“清卓!清卓!”
寧清卓心中咯噔一下,挑開車簾看去,果然見到了沈鴻銳。男人顯然準備充分,一身方便活動的勁裝,正在與幾個孫府家丁交手,眼睛還抽空往車廂瞄,口中喊道:“寧清卓!你這麼躲躲藏藏算怎麼回事?!你倒是出來見我一面!”
寧清卓猛然拉上車簾,深深吸氣。又低低朝車廂外的馬伕道:“快點!衝過去!”
馬伕得令,果然揚鞭喝了聲“駕”,馬兒便再次行駛起來。
馬蹄聲聲,沈鴻銳的呼喚漸漸遠了,寧清卓依稀聽得他似乎追着馬車跑了陣,便是一陣揪心。她情緒低落,便也不敢再去見寧如欣,就怕被姐姐察覺了端倪。遂令馬車在外城繞了一圈,又回了府裡。
寧清卓再不敢外出。日子愈發煎熬,每一分鐘彷彿都在等待死刑。然後這天夜晚,她正躺在牀上無法入眠,卻聽見了門栓一陣響動,扭頭看去,便見一個男人急急行了進來。他衝到寧清卓牀邊,帶着風塵與血污的氣息,重重撲去了她身上。
寧清卓被壓得一陣反胃。孫劍鋒頭髮蓬亂一身狼藉,卻是目光炙熱看她,急促喘氣。
他很激動,寧清卓卻是滿目死寂。她緩緩開口道:“我日日夜夜期盼你死……你爲何不死?”
孫劍鋒低低笑了一聲,纏着繃帶的手掌撩開她的發:“我若真要死,定是會拉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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