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不似陳晉安平日的模樣,溫柔和雅,反而有些急切野蠻。脣齒相觸間,彷彿有什麼東西跟着一併洶涌而入,那灼燒的熱度竟是讓寧清卓覺得被燙了下。她彷彿能感覺到,面前這個男人的渴求如烈焰,就要將他點燃。可他覆於她眼上的手掌微微顫抖,卻又似在極力剋制忍耐。他想要親近她,卻不敢親近她,於是每一次碰觸,他都萬般掙扎。
寧清卓用力偏頭。她躲開了他的脣,卻沒有掙開他的手。陳晉安的動作卻是因此一滯。寧清卓無需看見,都能想象到此時他無措的目光。可男人沒有停頓多久,便又再次擺出姿勢低頭,湊了近來。那呼吸重重打在她臉側上,可他的脣,卻再未落下。
寧清卓……沒有再反抗。
或許是因爲見識過陳晉安的謀算,寧清卓很難相信他。即便她從陳達口中聽到“他到底對你有情”,卻也將信將疑,懷疑陳晉安其實另有圖謀。可直到剛剛,她卻終是相信,他是真的喜歡她。
——如此反應,怎能作假……
陳晉安將她抱得更緊。隨着體溫一併傳來的,是絲絲縷縷的絕望。寧清卓默默在男人掌心裡睜開了眼:他不是喜歡她麼?現下能如願以償抱着她,不是總該開心些麼?又爲何要擺出這副消沉模樣?
便是此時,男人的呢喃聲在她耳邊響起:“清卓,你別恨我,別恨我……”
每一個字,都彷彿在說:我必須如此,我沒有辦法。
寧清卓緩緩閉上了眼。原來如此。他怕她不明白他的難處,他怕她記恨他,他怕自此之後,他更沒法獲得她的原諒。
寧清卓心中,又是長長一聲嘆。
卻便是此時,牢房外卻響起了敲門聲。董百戶的聲音響起:“蕭大人,陳大學士求見!”
寧清卓鬆一口氣:來了!
陳晉安身子便是一僵,卻是迅速坐直,又將寧清卓拉起。覆於眼上的手被拿開,寧清卓終是看見,面前的男人臉色通紅。
蕭千戶與一旁幾人一番低語,片刻,牢門被打開,一四十歲出頭的清瘦男子行了進來,便是陳晉安的叔叔陳大學士。他四下掃視牢房一圈,看到陳晉安和寧清卓坐在一起時,顯然有些意外,卻並沒有多流露情緒,只是開始與蕭千戶說話。
寧清卓依舊看着陳晉安。陳晉安有些不知所措,微微偏開頭:“清卓,我……給你解開。”
寧清卓淡淡“嗯”了一聲。她竟是不介意兩人剛剛的親密,在陳晉安解開繩索時,一直眯眼,目光清冷,仔仔細細研究他。
可男人的神情只是剛剛好。他似乎正因爲剛剛的逾越緊張惶恐,卻偏偏又極力壓制,故作淡然。寧清卓看不出絲毫漏洞,只得放棄。片刻之後,繩索被解開,而陳大學士也與蕭千戶交涉完畢,朝着陳晉安道:“你們兩個,跟我離開。”
寧清卓與陳晉安跟着陳大學士出了東廠,又行過了一截小衚衕,便見到了一輛馬車。
陳大學士在馬車邊站定,看寧清卓一眼,沉聲問陳晉安:“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東廠天牢裡?”
陳晉安躬身施禮:“叔叔,小侄今日本想帶一朋友進天牢探監,卻不料碰到了蕭千戶刁難。小侄沒法從他手中救人,這纔派人前通知了叔叔。”
陳大學士臉色微沉,再看寧清卓一眼:“你那朋友就是她?她想探望的人,可是沈鴻銳?”
陳晉安不敢直起身,卻是答話:“回叔叔……正是。”
陳大學士面色愈沉:“那你讓陳達來通知我,說你與東廠起了衝突,被抓進了天牢,也是騙我了?”
陳晉安緩緩閉眼:“是。侄兒知錯。”
陳大學士怒!擡手就是一耳光,重重扇在陳晉安臉上!斥道:“胡鬧!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還有沒有自己的立場?!”他狠狠一甩衣袖:“這個陳家族長,你還想不想當?!”
陳晉安絲毫不敢反駁,頭垂得更低:“侄兒知錯,請叔叔責罰。”
陳大學士卻再不管陳晉安,徑自上馬車離去。
陳大學士走了,陳晉安終是直起身,擡頭望着馬車離去的方向。男人神情有些麻木茫然,顯然對此情景早有預期。然後他轉頭,朝寧清卓看去。
寧清卓與他對望,兩人都沒有說話。還是陳達不知從哪冒出來,行到陳晉安身旁喚道:“少爺。”
陳晉安終是收回目光。男人面上有了些疲憊之色,揮揮手道:“阿達,你送寧當家回雲霧閣。”
寧清卓垂眸片刻,拒絕道:“不必。你叔叔出面救的人,料他們一時半會也不敢胡來。我自己走回去便是,你還是快些去追你叔叔吧。”
陳晉安默然半響,竟是也不再多說,只是勉強一笑道:“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寧清卓果然一人離去。陳晉安目送她離開,直到她轉過街角,身影再也看不着。
陳達立在陳晉安身旁,一直沒有催促,卻見陳晉安終是轉身上馬車,臉上竟絲毫不見沉重之色,反倒是有些得償心願的滿足和意猶未盡的感嘆,便是一愣。又聽陳晉安溫和道了句:“走吧。”
陳達猶豫片刻,還是坐去了駕車位上,一揚馬鞭,喝了聲“駕”!
馬車平緩行駛起來,可陳達心中卻無法平靜。他思量許久,終是無法安心,索性勒馬停車,一掀車簾,進了車廂。
陳晉安見他進來,微訝道:“怎麼了?”
陳達直接問:“少爺,難道今日之事,也是你的設計?”
陳晉安笑了。他也不回答陳達,只是反問道:“你覺得呢?”
陳達認真想了想:“我覺得……不像,也不應該!我知你有能力買通董百戶和蕭千戶,可陳大學士呢?他怎麼可能陪你演這齣戲!更何況當時蕭千戶身旁還有六人,便是這些人都願意配合你,可人一多,就容易露出馬腳,萬一被寧當家看出了端倪,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少爺的一番心機!”
陳晉安聽言,笑容愈大:“說得好。你知曉我有能力,都會做此推理,清卓她不清楚我的實力,定是更會這般想。”
他滿足一聲嘆:“謊言要讓人相信,便該九真一假。今日這些人中,只有一個人是我買通的,便是那蕭千戶。”
“董百戶貪婪油滑的名聲在外,我去打點他,請他帶寧清卓進天牢,他的所有反應都是真的。待到蕭千戶堵住他,又擺出副要找事的模樣,他便如我所願偷溜了。其餘六人新來東廠不久,並不認識我,那些急色又囂張的表現,自然也是真實反應。”
說到此處,他停頓片刻,方纔繼續道:“叔叔對此事絲毫不知情,被我騙了一道,心中惱怒扇我一耳光,說出那些重話,也在預料之中。”
陳達心中擔憂成真,定定看陳晉安:“少爺,你就不怕陳大學士真削了你的族長之位麼?”
陳晉安默然片刻,搖頭道:“不會。我做族長時,叔叔也剛入內閣。彼時他在朝堂步步爲營,我在京城爲他辛苦打拼。這麼多年的情誼,他怎會說翻臉就翻臉?更何況,陳家除了我,還有誰能給他如此之大的幫扶?真舍了我,他也不好過。現下他不過是一時惱怒,待我過去給他陪個罪,他便不會與我計較了。”
陳達聽言,臉上非但沒有輕鬆之色,反而是一聲長嘆:“少爺……我便知道,我不該將那夜沈鴻銳與寧當家喝酒的事告訴你。你若是不知情,便也不會再犯錯……”
陳晉安看他一眼,倒也不介意他的逾越,只是道:“犯錯?叔叔想對西黨下手已經很久了,這次對付沈鴻銳,不過是一箭雙鵰,更何況……”他停頓片刻,微垂了眸:“更何況,這事與你無關。你當我沒看見賞荷會那日,清卓與沈鴻銳互望時纏綿的目光麼!”
說到此處,男人再次擡眼,眸中竟滿滿都是憎恨與嫉妒。他咬牙道:“今時不同往日,清卓已經心有所屬。我不弄死姓沈的,她的眼裡能看到我?!”
陳達默然片刻,終是提醒了句:“可沈鴻銳若是死了,寧當家會難過。”
陳晉安一聲輕笑:“她難過纔好!我正好可以趁機而入。”
陳達不料他會如此回答,語氣有了些急切:“你趁機而入,那之後呢?便是她漸漸接受了你,你們成了親生了子,那你難道還要一直隱瞞這段過去嗎?這樣和她過一輩子,你的心裡會好受?”
陳晉安猛然偏頭,厲聲斥道:“陳達!”他深深吸氣,盯着陳達道:“那我現在看着那兩個人恩恩愛愛和和□□,心裡便好受了?你也不必再多說,你若是心存不滿,大可去向清卓告發我。”
陳達難以置信看他,半響斂了神情,站起身道:“少爺,你還不信我麼?”他躬身一禮:“我不會向誰告發你。今日……是阿達逾越,往後再不會了。”
陳晉安這才臉色微和緩點頭。
卻說,寧清卓拐過街角,沒行多久,卻遠遠見着了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迎面殺來。來人皆着飛魚服,爲首之人一臉冷硬之色,竟然是孫劍鋒!
寧清卓見這陣勢甚大,心中奇怪,一邊暗自猜測他們的去向,一邊立去街邊,給他們讓開了路。卻不料,孫劍鋒竟是在她面前勒馬停下,上下打量她一番,冷着臉問出了句:“誰救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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