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最近兩天有些發愁,自家老爺好像對新進的丫頭有些上心。
說起那林花枝,如意也聽到些說法,有說林花枝與陳管事和白管事都有舊情,還有人看到林花枝大半夜去找陳管事,自然這話到後面說的就有些難聽了,什麼勾引上位,出賣色相的都有說。可是如意卻不太相信。
陳年陳管事,她是知道的,以前她還在陳素月跟前侍候的時候,就聽陳素月對陳年評價四字——貪財懼內,說白了就是有賊心沒賊膽,再加上陳四娘一向管的嚴實,如意料想陳年與林花枝也沒什麼過深的關係。
至於白管事,生性淡泊,在這陳府也是一個獨特的存在,以前陳素月就相當尊敬白管事,要是說白管事和林花枝有關聯,如意還願多相信一些。
只是,老爺對林花枝上心,就讓她有些不安了。
陳素月死後,這家就是嚴少白一力支撐,原以爲老爺只是一介書生,不會這商場營生,不少人私下裡還以爲陳府遲早要敗在嚴少白手裡。可不想,老爺也不是吃素的主,自打接手了陳素月生前的生意,也有雷厲手段,讓人不敢小看。
陳府現在少了女主人,別說這外間多少小姐姑娘盯着,就連這陳府上上下下,多少丫環也動了些心思。
正室大房不敢想,可是有心的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妾、通房丫頭的份上。私底下大家心知肚明,只要入了嚴少白的眼,這榮華富貴也就唾手可得,於是多少人天天夢着往這東院裡竄。
現如今,老爺偏偏對林花枝上了心,沒幾天就送些紅參出去。雖說送去的東西不值錢,可是讓如意想不明白的是,就這不值錢的賞賜,有必要每次都由老爺親自吩咐嗎?見林花枝沒幾日就進內屋同老爺說話,如意這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滿。
這日,見嚴少白又把林花枝叫進屋,如意這臉黑的嚇人。去馮姨那正巧遇到了翠雙。
“姐姐來了,快坐。”翠雙見如意進屋,忙起身讓位,坐到另一邊去。
如意打了聲招呼,坐到馮姨下首,也沒避着翠雙,直接道:“今天早上,管家那邊派人來,說過幾日表小姐要來這邊小住,讓我們把東院邊上的華風園給收拾出來,派幾個院裡的姑娘去侍候表小姐。馮姨你一向知道,這表小姐原與夫人相熟,每次來府上都是由我們東院打發媽子丫頭過去侍候,不知這次馮姨想派些什麼人過去?”
馮姨嗯了一聲:“前兩天管家也同我說了這事,夫人剛去,趁三月孝期府裡打發了不少丫環媽子出去,新來的丫頭還不及調教,要是惹了表小姐不高興,老爺臉上也沒光。我看就從你們幾個大丫頭身邊派人過去侍候表小姐。有你們在表小姐跟前聽差做事,少爺也安心不少。”
如意忙點點頭,馮姨這話其實是有說當沒說,意下之言便是讓她拿主意。如意心裡一合計,眼睛飄向了一旁沒說話的翠雙。
“翠雙妹妹,說到表小姐,到底還是你熟悉多一些,夫人身前與表小姐交好,如今夫人西去,表小姐定是傷心不已,你原就是夫人跟前的紅人,由你勸表小姐自要比我們幾個有效。我看,這次就麻煩妹妹去趟華風園,要抽調些什麼人,妹妹也自管和我說。”
如意也沒問翠雙同不同意,直接就拍了板。
翠雙一見如意張口,就知道她要說這樣的話,她微微一笑,道:“如意姐姐說哪的話,侍候表小姐是我的福份。”
如意見翠雙沒反駁,心裡也好過多一些,眼睛一轉,又想起一事,她忙道:“我看那林林花枝也是用心的人,只是可能以前不曾侍候過人,倒不如院裡別的丫頭媽子利落。我看妹妹也帶她過去長長見識,順便和妹妹學學。以後妹妹身邊也多了一個能手。”
翠雙本有意同林花枝親近,可林花枝顯然不願同她站在一條線上,這些時日,她與林花枝之間也淡了很多,此時如意這般指派,她卻不明白了。
自打陳素月過世後,如意這幾個月把東院的事全攬了去,有意架空東院管事馮姨,此時把林花枝調到她身邊,就不怕她們聯合起來?翠雙也不是笨人,再仔細深想,大體也明白如意的意思,合着是看林花枝最近老去北屋呀。
翠雙似笑非笑的嗯了一聲:“那林花枝雖說長的一般,可是細細看下來,也是個靈秀的人,有她同我一起去華風園,多學多看,將來更加會侍候人了。”
一聽“將來”兩字,如意臉上的笑有些僵了,翠雙這話裡明顯是另有所指。看翠雙似乎猜到了什麼,如意這心裡越發不痛快了。
當林花枝聽到她要去華風園,當場就拒絕。
如意在翠雙那沒討到好,見林花枝又拿臉給她看,不由杏眼一瞪,罵道:“讓你去華風院侍候表小姐,是擡舉你,可你卻不知好歹,還瞪鼻子上臉了?怎麼,仗着有人撐腰,就以爲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嗎?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且是一步登天的主。別給自己找不痛快,讓你去華風院多少有點見識,別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林花枝聽了如意這含槍帶棒的話,也沒惱,換言之,如意無非是叫她不要給臉不要臉。
這段時日,多得嚴少白給的紅參,雖不及百年老參,可是對於林氏而言,倒也益處頗大,林氏的身子也好了很多。林花枝最近見嚴少白同她這般親近,這心裡着實高興,雖說每次說不上幾句話,然而嚴少白的溫柔還是讓林花枝有幾分激動。她還是沒忘,陳素月死前,已經同嚴少白冷戰好長時間。
也許就是這份在她看來難得可貴的小溫柔,讓林花枝忘了她來這陳府的目的。可是當如意提出讓她去華風園侍候表小姐時,她立馬醒了過來,如意這是變相打發她離開東院。
如意現在在東院權力比馮姨還大,林花枝知道若是她真去了華風園,不用多長時間,如意定會尋個由頭,把她徹底趕出東院。
讓她這個時候離開東院,是萬萬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她想都沒想,直接就說不。
林花枝見如意已然對她起了戒心,想了想道:“表小姐這個時候來陳府,是什麼心思,你如意又且會猜不到?如今老爺身邊少個知冷知熱的人,表上姐就住在華風院,說不定近水樓臺先得月。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是什麼身份我會不知道?老爺最近是同我比較親近,可是老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看得上我,早把我收了房。老爺次次給我紅參,不過是看在我故去的父親的面上,可憐我罷了。”
如意見林花枝突然在這給她表了忠心,顯然也有些意外,可是林花枝說的話也句句在理,表小姐暗地裡一直喜歡嚴少白,原來陳素月就知道,更何況她原來可是侍候陳素月的人。可是如意還是不確定,合着林花枝這意思,她還看不上老爺?
林花枝見如意有幾分鬆動,忙趁熱打鐵:“我只是一個新進的丫頭,不管做什麼,都遠遠比不上你。你現在把我趕去華風園,還指不定多少人在你身後看笑話呢,說你容不得外人,要是傳到老爺那,老爺又會怎麼想?這馬上就要輪換管事,馮姨年事已高,以後這東院還能指靠誰?我雖不敢說和你一條心,但也不會拖你後腿。再者,想必你也曾聽過外間那些傳言,我同陳管事和白管事還是說得上話的。”
如意聽了這話,不由好好打量起林花枝,她這話不僅說的在理,還說在她心上。
如意不是笨人,原也打過嚴少白的主意,可是想來想去,就算幸運攀上高枝,以後還是要看別人眼色。可是要是當上這東院管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不敢說要錢得錢要權得權,可也比她此時當個大丫頭強,過得幾年,尋個良人嫁人也不是不可能再在府上當個管事,這可比給嚴少白當妾要來的好。
可是林花枝是不是說的太多了?
如意看着林花枝的眼神越發不對勁,這姑娘好像知道很多事,還每件事都說的到點上。如意在心裡猶豫着,她該不該相信林花枝呢?
林花枝見她的話對如意起了作用,剩下的不過是讓如意自個拿主意。
林花枝擡頭,見寶琴在長廊的另一頭同翠雙說話,壓低了聲音:“有時候,真正能幫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而所謂的朋友,可不一定靠的住。”說完,她的眼睛有意無意的往翠雙那邊看了看。
如意尋着她的眼睛看了過去,不由眼睛眯了起來,好半天才道:“馮姨身邊最近缺個遞話的丫頭,你去看看馮姨那用不用的着你。”
林花枝笑了,看來如意暫時不會動她,不過她想到另一個問題,陳素月死的那天早上,跟前只有翠雙在侍候,翠雙會不會知道什麼呢?還有,翠雙又怎麼會突然調離東院去了下人院呢?這一切是否和陳素月的死有關呢?
看着遠處的翠雙,她的眼睛也輕輕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