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的染坊建在緊挨江東府的一個小鎮上——東元,坊裡有染料師傅16位,料池,布撐相應的工具都一一配齊,有夥計120名,隨帶着還開了一家織布坊,請來的紡織娘也近百位。
此時,林花枝坐在毛大嘴的書房內,聽毛府管家一一念來,她心裡不由暗中比較,雖與陳家的染坊還有一定的差距,可也足見毛大嘴是下了大血本,而現在,陳府那邊,染坊宗族佔了一半,另外那一半能不能保住也是個未知數,恐怕真要應了林花枝那話,這江東城要變天了。
“林姑娘,這染坊規模還過的去吧?”毛大嘴有幾分得意的問道。
“以毛老爺的手段,何止只是過的去?毛老爺太謙虛了。”這倒不是奉承的客套話,以毛大嘴黑白兩道通吃的手腕,毛家的染坊規模只會越來越大。
毛大嘴笑道:“嚴少白那人做學問讀書倒是個人才,只是說到做生意,卻不及陳素月當年的十分之一,陳素月的家底一下就被他讓出一半,如果我不下手,遲早有人會下手,畢竟大家都心裡明白,經過昨天一事,恐怕年底的朝貢就要換人了,那是大頭,沒有誰會傻到會放手。”
林花枝嗯了一聲:“可惜陳素月當年那般辛苦了,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嚴少白會爲一個女人舍了一半的家業。”
毛大嘴頗有些深意的看着她,頓了下,道:“雖說嚴少白敗了陳素月一半家業,不過娶個崔婷也不是沒有好處。崔家大少如今在京裡是越爬越高,是陛下跟前紅人,素聞崔大人一向最疼愛小妹崔婷,有崔大人保駕護航,嚴少白也不一定沒作爲。若論女人福,嚴少白倒是個中翹楚,娶的婆娘一個比一個強,就不知道崔婷會不會也死於非命。哈哈哈……”
聽了毛大嘴這最後一句話,林花枝眉頭輕皺了下,不過很快她恢復常色,對毛大嘴道:“既然毛老爺現在有了計劃,是不是咱們之間的約定也白紙黑字寫下來?”
毛大嘴一怔:“林姑娘的意思是?”
“承蒙毛老爺擡愛,不僅對小女子賞識,還給了機會向毛老爺學習,原本我也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我終是一個弱女子,有些事情縱是有心也只能盡力而爲,不過只要是應了的事,我一定不敢忘,自然我也希望別人念着我的好。毛老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林花枝的確是不該說這樣的話,若是別人得了毛大嘴的幫忙,恐怕高興來不及,可是林花枝明白,她想毛大嘴也清楚,他們之間不過就是一場合作罷了,大家抱着什麼樣目的,個自心裡都清楚。林花枝不懼毛大嘴,也不願做那些虛僞的事,更何況她一直認爲,在與毛大嘴的合作中,她都處在一個不利的位置,爲了以後,她也不得不多求一個保障。
毛大嘴臉上神色慢慢沉了下去,眼睛半眯,眼底卻有刀光,看着林花枝半天沒說話。
久久,毛大嘴問:“林姑娘昨天見到新郎倌了吧?”
“和毛老爺說完話後,曾見過那人一面。”林花枝也沒隱瞞。
“哦,有說什麼嗎?”
林花枝輕笑出聲:“不過是扯了些家常話罷了。”她淡淡的說道。
在短暫的沉默後,毛大嘴笑了:“林姑娘真是有心,那就按姑娘的意思辦吧。”
林花枝點頭應好。
果然,毛大嘴還有事瞞着她,不然也不會應的這般乾脆。林花枝還沒天真的以爲,因爲青凌的本事,毛大嘴捨不得動她。
快天黑時,林花枝才從毛府出來,她婉拒了毛大嘴留她吃飯的好意,現在她只喜歡吃清淡的東西,那些大魚大肉她早就不愛吃了。
回到林家,家裡只有毛小毛和林雨陽在後院看書,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估計春白和青鎖又去了青凌那,奶孃和陳大叔昨天同張子卿去了張家別院,看情況今天也不打算回來了,而林氏這兩天都呆在城西的鋪子裡,
林花枝打發林雨陽去做飯,她和毛小毛坐在院井裡納涼說話,可沒說上幾句,就聽院外有人喚她的名字。
開門,是個陌生的年青後生,見到林花枝後,送上一封書信便去了。
林花枝打開書信,看了兩眼,不僅皺起了眉頭,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花枝姐,你怎麼了?”毛小毛下意識看向林花枝手裡的東西,可林花枝已將信仔細收好。
“小毛,吃完飯你再回家吧,我出去一下。”
毛小毛奇怪的問道:“花枝姐你要去哪?你不吃飯了嗎?”
林花枝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信,輕輕搖搖頭,心情頗有些複雜的走了出去。
城南一處僻靜的麪館裡,林花枝站在門口好半天,才慢慢走進去,她在臨窗的位置坐下,透過窗子,看着西下的夕陽將天空染成桔紅色,過了很久,她才低聲輕問:“嚴少白,你要同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