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時,半夢半醒之間,林花枝隱隱感覺有人在低聲的不住輕喚着她的名字。
“花枝……花枝……花枝……”
一聲一聲,若遠若近,輕輕地,如飛絮落地,飄飄浮浮卻引人更用力側耳去聽。
是誰在叫她?那聲音低沉而熟悉,透着隱隱的傷,其名讓人心裡泛酸。
然後,在一陣緊邊一陣的拍門聲中,林花枝猛的睜開了眼。
“姐姐,你起了沒有?有客人在屋外候着。”青鎖的聲音透過緊閉的房門傳了進來。
恍惚了半天,林花枝才慢慢從牀上坐起身,披了外衣拉開門。
“誰?”這麼早就有客,會是誰。
青鎖難得臉一紅,眼睛半垂,低聲道:“一位老伯,兩位姑娘,還有……還有一位公子。”
來客到有些奇怪,林花枝起先沒在意,後反應過來,盯着青鎖看了一會:“公子?長的很俊的公子嗎?”青鎖剛剛是在扭捏嗎?林花枝忍不住打趣。
青鎖臉一紅,忙道:“姐姐,我打水給你洗梳。”說罷,匆匆轉身離去。
老人、姑娘和公子,林花枝想了半天,好像她不曾認識這樣奇怪的人家,毛大嘴派來的人嗎?昨天倒是和青凌說起學徒的事,他也沒反對,想來今天來的客人應該是毛大嘴派來的。
心裡認定是毛家的人,林花枝倒不急了,慢騰騰的換好衣裙,洗了臉,又新梳了頭,才轉去前院。
“花枝,你快來看看這是誰。”奶孃一見她,就急急喚她過去,奶孃此前正和一人站在院井裡說話。
聽得奶孃語氣裡的欣喜,林花枝擡頭看去,下一秒,眼睛不由直了。
“你……你,陳大叔?”林花枝簡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了誰,她此刻看到了一個最意想不到的人,陳同。
“小姐!”同林花枝一樣激動的還有陳同,他大步上前,似想去拉林花枝,可是最後還是忍住,站在原地,眼睛貪婪的不住打量着林花枝,眼裡全是歡喜的淚花。
聽得這一聲“小姐”,林花枝忍不住哭了出來,彷彿迷失太久,終於遇到了親人。再也顧不得什麼,林花枝撲到了陳同懷裡,像個小姑娘般嬰嬰哭了起來。
奶孃在一旁不住抹淚,她心裡何嘗不難過,今天開門一見到陳同,她就哭了好一會,後與陳同說起林花枝的事,又陪着陳同哭了一會,此時,心裡總還是高興的,就算哭也是喜悅的淚。
哭了一會,林花枝驚覺自己失態,倒不是爲了別的,恐一會林氏見了,問起不好回話,心裡有着太多的話要和陳同說。擡頭看去,林花枝又忍不住心傷,這才一年不見,陳同彷彿老了十多年一般,原本還黑亮的頭髮此時全是花白,眉頭因爲緊鎖,印堂正中有了深深印子。
拉着陳同的手,林花枝哽咽着道:“陳大叔,這一年真難爲你了。”
陳同長嘆一聲,看着林花枝輕輕搖了搖頭:“小姐,只要你平安,老奴沒事。”
“大叔,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若是不棄,就叫我一聲花枝吧。你家……你家小姐不在了,以後咱們也不要再提那人。”林花枝心裡打定主意,從此往後要好好照顧陳同,不讓這位老人再辛苦。
奶孃也在一旁低語着:“大哥,現在她姓林了,一家人,你自管叫她花枝就成。”
陳同也知道這其中的原故,聽了林花枝的話,也沒嬌情,點點頭,叫了一聲:“花枝。”
“唉!”脆脆的應了一聲,林花枝一手拉着陳同一手拉着奶孃,三雙手緊緊相握,密不可分。
“我娘呢?”林花枝問,她在外間哭了這麼一會,也不見林氏出來,她倒有些奇怪了。
“錦侯在裡面給她把脈呢。”陳同應了她一句。
“錦候?”
不等林花枝開口問,門簾子一揭,有人從屋裡走了出來,看着林花枝盈盈道了一聲:“林姑娘,好久不見了。”
林花枝瞪着眼睛一臉驚愕,半天才吐出幾字:“春……春姑娘,你怎麼在我家?”她只認識一個春姑娘,京裡四季樓的春白春姑娘。
春白呵呵一笑:“林姑娘,我早就說,咱們很快就會見面的,還真被我一言即中。”
林花枝關心的可不是這個,正欲再問,一道身影猛的從春白身後竄了出來,然後向林花枝撲了過去。
這世上,只有一人會這樣做,林花枝心頭慢慢泛起了很複雜的情緒,然後,她輕輕開口叫了一聲:“子卿,你來了!”
“花枝……花枝……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