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局轉過身來,繼續說道:“你們今天真是讓我長見識了,平時正規執法的時候,半天找不着人,不是有病就是有事,我們工商局發的這身衣服,工商自己的事業指不上,倒成了給別人當狗腿的虎皮了,看起來這身衣服你們穿着不合適啊。”
爲首的低着頭一聲不吭,林局長一揮手,道:“走吧,回去說道說道吧。”
幾個人腦袋恨不得插進褲襠裡,低着頭往外走,何西卻喊了一聲:“等一等啊!”
林局長等人全都站住了,回頭問道:“有說法?”
何西道:“這幾位罰沒了我的錢,是不是得給開個罰單啊?給個證明啊?”
能看出來,林局是真火了,他轉身看着幾位,問道:“我沒得罪過幾位,我求你們,能不打我的這張老臉嗎?”
那個爲首的趕緊把錢拿出來,往何西手裡塞,何西道:“不對吧,當時錢可不是這些的,我記的有六萬多的。”
幾個人快哭了,這傢伙太狠了,還惦記這個事呢,可是誰讓自己當時動人家錢了呢?現在真是說不清楚了,他們擡起眼睛,向林局求救,後者臉色如鐵,不多說一個字:“補上!”
幾個人徹底絕望了,趕緊從兜裡掏,可是掏了半天也還差不少,有兩個人實在忍不住了,來到於陽跟前,伸手想從他口袋裡掏,於陽伸出手去一扒拉,把那個人扒拉一邊去。
工商的那個爲首的,實在是氣壞了,薅住於陽的頭髮,把腦袋往下一帶,接着擡起右膝蓋,逛的一下,就把於陽的腦袋撞在膝蓋上,於陽當時就滿臉是血了。
那人一點也不可憐他,連撞了五六下,要不是林局怕出事,喊住了他,恐怕得撞死他。
從於陽口袋裡,掏出了一萬多塊錢,這才把何西的錢湊齊了。
就是這樣,幾個人回身向於陽時候,眼睛裡噴出的火來,恨不能燒死於陽,他們的腸子都悔青了,就是這麼一個無情無義的人,自己當時幹嘛那麼傻,跟着他就出來了?
工商的人剛要走,林局卻來到何西面前,冷冷地打量着何西,道:“你就是何西?儘管今天我們的員工出發點目的不純,但是,你沒有執照,違法違規的本質沒有變,因爲我們自己有人性執法,事先通知事先督促的規矩,今天我就不處罰你了,但是,一個月之後,我親自來,如果你還沒有辦照,不管你有什麼背景,我都會毫不客氣的對你處罰。”
何西點頭:“儘管你要處罰我,但是我很敬佩您,林局。”
工商的走了,稅務的領導來了,他個子不高,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只是圍着他的幾個手下轉了好一會兒,突然問道:“罰單開了多少?”
那個領頭的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道:“十萬。”
稅務局領導笑了:“咱們稅務有個家法,罰單開出來,就不會輕易收回,所以誰開的,誰補上吧。呵呵,正好你們三個人,每人三萬多一點不算多。”
三個人咬着牙,什麼都沒說,他們現在正盤算着,怎麼上於陽家把這三萬給補上。
可是,領導又說出來的一句話,讓三個人當場就哭了。他對那領頭的說:“你們分局剛給你報了提拔分局副局長的報告,要不是今天你把我們調到這邊,局裡今天馬上就要開會討論你的進步問題呢,現在明確告訴你,提拔是提拔不成了,而且,你們三個這身服裝也穿不成了。”
聽了領導的話,那位領頭的心就像被刀攪合了一樣,疼得他當時眼淚就下來了,十幾年啊,起早貪晚爲了這個職位,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卻這麼富有戲劇性,剛剛準備通過提拔自己的會,被自己給攪黃了。
他的眼淚唰唰的,怎麼也擦不幹,最後乾脆是嚎啕大哭,其他兩個跟班哭得更狠,家裡找了多少關係?花了多少錢?才找到這麼好的工作,就因爲這個事,全完了。
他們揪住那個領頭的衣襟,咬牙切齒地道:“我們工作沒了,你說怎麼辦?你說怎麼辦?”
領頭的噗通給兩個手下跪下了:“哥,對不起你們。”
稅務的一干人都撤了,只剩下幾個警察了,幾個人棲棲遑遑的,尤其是領頭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而其中一個看明白事了,當即道:“王哥,我有事我先走了。”
那個領頭的王哥,居然還傻乎乎地道:“別介啊,這幾個人還沒帶回去審呢。”
他的手下冷笑一聲:“是嗎?王哥,這麼大的功勞都歸你了,我不要了,你快把人帶回去吧,等以後你立了功,當了大領導,我們給你道喜。”說着,轉身就要走。
王哥喊了一聲:“站住,有你們這樣的嗎?都一起出來執法的,你們說走就走了?那嫌疑人怎麼辦?光我一個人弄啊?吃飯的時候,你們幹什麼去了?”
那個手下笑容更盛了,道:“王哥,既然說到這裡,就別怨我說話難聽了,難怪人家都議論,你是走後門進來的,走後門提拔的,看起來真是的,你這智商活到現在真是奇蹟。先別說,人家這邊有沒有背景,把垂直管理部門都治得服服帖帖的,就說咱們今天辦這個案子,你就沒明白?你來了就不做個調查?人家做的案件陳述,你沒聽明白?一個小比崽子耍流氓被老師制止了,然後你就要把人家老師給戴上手銬子?這個案子你怎麼給下結論?你怎麼跟法制處那邊交代?”
那個人笑得更妖了:“你好歹是個正科的領導,爲了一個幾歲的小毛孩子耍流氓來給他撐腰,你臉上不害臊?你口口聲聲想的是朋友,可是這個什麼於陽算什麼朋友?剛纔的人把工作都丟了,爲他賠了那麼多錢,他給人負責了嗎?再說句難聽的,看看人家這陣勢,都驚動省府了,人家垂直單位的,來執法罰款的,都給一擼到底了,你算個幾把毛?你還要把人家帶走!”
那王哥算是有點醒過味來了,張着嘴道:“那,咋整?”
他的手下道:“你愛幾把咋整砸整,這些人是不跟你玩了。”說着就往外走。
王哥也慌了神了,趕緊過來要給盧效峰等人打開手銬子,何西哼了一聲:“慢着,這手銬子你說給戴就戴,說摘下來就摘下來?憑什麼?”
那個被戴着手銬子的女教師,一看警察終於要給摘手銬子了,趕緊伸出手去,那手銬子馬上就要打開了,王哥卻被一個人拽到一邊了。
這個人是於陽,他眼見今天帶來報復何西的其他兩個人,都走了,要是手銬子再打開,就報復不成何西了,於是,他上前一下把王哥給拉開了。
王哥回身惱怒地埋怨他:“幹什麼你?”
於陽道:“憑什麼給他打開?他們是罪犯,別忘了,你是警察,怎麼能讓這幾個小比崽子幾句話給嚇唬住了?警察是貓,他們是耗子,你得拿出點威風來。趕緊把人帶走。”
何西譏笑道:“不要緊,我們不着急打開。”
就在於陽把王哥拽開的同時,盧效峰也把女老師撞到一邊,女老師剛要埋怨盧效峰,後者便告訴她,不能便宜他們。
女教師也醒過味來,趕緊躲一邊去,此刻,手銬子竟然成了寶貝了。
最後一名警察也惱了,對於陽道:“姓於的,你這人真不地道,幹嘛啊?三番五次坑我們?”
姓王的本就是個糊塗蛋,又是個麪湯耳朵,聽了另外一個屬下的話,本能地又感到不對勁兒,就讓屬下去給開手銬子,此刻,何西的人都躲了一邊,誰都不讓開了。
王哥瞪着何西:“你想幹什麼?”
何西冷笑一聲:“憑什麼你想給戴就戴?你想給摘就摘?剛纔我警告過你,現在,你又想給摘?晚了!”
王哥總算感覺到事不好了,哪有犯人不想摘手銬子的?他臉上的汗一下就冒出來了,帶着哭腔道:“咱商量商量行不?今天這個事我們不追究了行吧?”
何西真是被這個王哥的愚蠢雷着了,他很是納悶:“這樣的人是怎麼混進這個隊伍的,居然還是帶頭的。”他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卻樂呵呵地說了句:“哦,你不追究了?對不起,我們想追究。這個案子必須查清楚,到底是誰虐待了他的孩子,我們到底犯沒犯法?犯法是犯了什麼法,沒犯法那我們給戴上手銬子了,這怎麼算?”
王哥憋了半天,道:“那就算你們沒犯法,行不?”
何西驚叫:“哎呀,可別,這麼大的人情我們可承擔不起。”
於陽對王哥說:“你看吧,我說怎麼樣?純粹是給臉不要臉。”
何西盯着他:“是嗎?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要臉的,是什麼德行。”
砰地一下門被撞開了,一隊隊警察衝進來,用槍指着王哥等人的頭,隨後分局局長走了進來。
王哥慌了神了,他結結巴巴地問道:“局長,您怎來了?”
局長陰翳地盯着所長,道:“你剛纔爲什麼關我電話?”
“哦,他手機沒電了!”於陽搶着回答。
“局長,正好您來了,這幾個人……”
“我跟你說話了嗎?”局長一雙眼睛像刀子一樣,把於陽盯得渾身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