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年輕人生氣,雪還沒有停的時候他就已經摸黑上山來了,趁着大雪布好了圈套,自己龜縮在車裡連車都不敢發動,就爲了等着捉那隻狡猾異常的白狐。
他與這隻白狐差不多已經周旋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如果不是爲了拿到一張完整的白狐皮他早就開槍了,可是就在剛剛,他在望遠鏡中看到那隻白狐正小心翼翼的走向自己設下的圈套,馬上就要落入被大雪掩蓋得絲毫無痕的圈套之時,這幾聲突兀響起的槍聲又使他的努力功虧一簣,年輕人這才一怒之下發動車子衝了過來,盛怒之下真想好好的教訓一下壞他好事的傢伙。
常毅攔下了盛怒中的年輕人,年輕人脫口而出的罵了常毅一句,常毅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只不過頂在他胸口上的大手並沒有放鬆一點。
年輕人雖然盛怒,但是也不是莽撞之輩,此時他看清面前這幾個人的時候也愣怔住了。
三輛豪車且先不說,站在中間的老少三輩個個氣宇軒昂,一看就不是等閒之輩,三人之中竟然還有一位中將,在這山野之間何時來過如此的大人物?
曾老笑着望着年輕人問道:“小同志,你就是這附近的人吧?”
從剛纔年輕人的那句話中,曾老聽出了濃濃了鄉音。曾老革命了幾十年,走南闖北,口音已經有些駁雜了,但是儘管如此依舊掩蓋不住他的鄉音,倒也真是少小離家老大歸,鄉音無改鬢毛衰。
年輕人愣了一下,面對同齡的常毅時他沒有感受到那麼多,但是在面對曾老之時卻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威壓撲面而來,雖然曾老一直是面帶笑容,但是那種久居上位而產生的威壓卻並沒有因爲他的笑容而稍減幾分。
當初郝建平初見曾老之時,不也是一樣從沙發上蹦起來了麼。
年輕人神情一凜。急忙恭敬地回答道:“報告首長,我叫曾華山,是青松鎮人武部的幹部。”
現在誰還一張嘴跟別人稱呼同志?除了那些大領導們以外幾乎沒有人這樣稱呼別人了,更何況這位老人家身旁竟然有一位中將陪同,那麼老人的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更何況他們剛纔使用的武器都是制式武器,作爲退伍軍人的曾華山此時已經知道自己太莽撞了。
曾老微微一笑:“當過兵?”
“報告首長,我退役前在xxxxx部隊服役。”曾華山挺胸答道。
常毅微微一笑,把自己的大手從曾華山的胸前拿開,卻並沒有讓開。
曾華山也已經猜出擋在自己俺面前的這兩個人應該就是首長們的警衛員了,神情更是恭敬了幾分。
曾老輕輕的點了點頭:“你也姓曾。呵呵,青松鎮是怎麼回事?我記得這附近沒有一個叫青松鎮的地方呀?”
“報告首長,青松鎮原先叫做青松屯,是在去年合併了三十里堡鄉政府成立的。”
“哦?青松鎮就是青松屯?呵呵,這倒沒有想到,看來青松屯發展的還不錯呀。你也姓曾,是不是青松屯的人?”
“報告首長,我們家世代祖居青松屯。”曾華山的腦子已經轉了起來,你也姓曾。難道面前這位老人家也姓曾?老曾家世世代代可就出過一位大官呀?難道、、、難道面前這位老人家竟然是京城的那位曾老?
曾老笑着問道:“你爺爺是誰,說出來聽聽,也許我還認識呢。”
曾老直接跳過了詢問曾華山的父親,按照曾華山的年齡來看。恐怕他爺爺的年齡也不會很大,就算說出來自己也不一定認識。
曾華山說出了一個名字,曾老苦思了半天,終於還是苦笑着搖了搖頭放棄了。
郝建平挽着曾老的胳膊。笑着說道:“曾爺爺,反正現在距離青松鎮已經不遠了,咱們還是直接回去看看吧。”
曾老笑着點了點頭。衝着曾華山說道:“謝謝你了小同志。”
看到曾老要上車,曾華山急忙開口詢問道:“首長,請問您是不是、、、是不是首都的曾老?”
曾老笑着點了點頭:“是我。”
“哎呦我滴媽呀。”曾華山跳起來躥到了自己的車上,三把掉過頭來,越野車打着滑的衝上了山坡。
曾老一行三輛車還沒有到達青松鎮,這個僅有三四萬人口的小鎮已經沸騰了,數千人一邊清掃着馬路上的積雪,一邊手忙腳亂的組織着秧歌隊把鑼鼓傢伙打了起來,大多數人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鑼鼓聲吸引着從家裡跑了出來,而曾老返鄉的消息已經迅速的擴散開了,連正在青松鎮蹲點的一位井元縣副縣長都被驚動了,帶領着鎮政府兩套班子的幹部們腳步匆匆的趕到了馬路上,帶領着身後匆忙召集起來的高蹺隊秧歌隊舞獅隊向來路上迎了過來。
副縣長倒是還算清醒,他一邊率隊前行,一邊掏出電話把曾老回鄉省親的消息彙報給了井元縣的縣委書記,井元縣的兩套班子也拋下了手頭的所有工作迅速集結了起來,結隊向青松鎮涌來。
曾老可是整個井元縣的榮耀,他們在介紹井元縣的時候都會多加上一句:井元縣是曾老的故里。此時曾老親自回鄉省親了,這些縣領導們豈會放過這個一近天顏的機會?
咚咚鏘、咚咚鏘、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鏘、、、、、、
當曾老的三輛小車露出蹤影的時候,鑼鼓傢伙點終於也找好了節奏,紅綢綵帶揮舞了起來,鎮政府辦公室主任也匆匆忙忙的趕到,招呼着兩個年輕幹事把墨跡未乾的大紅條幅挑了起來:熱烈歡迎革命老前輩曾老榮歸故里。
在夾道歡迎的人羣前,郝建平攙扶着曾老從車裡走了出來,曾老滿面笑容的向人羣揮着手,步伐依舊穩健。
井元縣的那位副縣長急忙率領着鎮領導們小跑着迎了上來,離着老遠就彎着腰把自己的雙手伸了出來:“歡迎曾老回鄉,我是井元縣的副縣長劉光栓、、、、、、”
“曾爺爺好,我是青松鎮的黨委書記曾權,我是曾震五的孫子。”青松鎮的鎮黨委書記更是不甘人後,先把自己的祖輩擡了出來,以示自己的與衆不同。
曾老笑着依次跟人們握着手,腦子裡有些倒不清關係了。
曾權笑着提醒道:“曾爺爺,我爺爺年輕的時候人們都跟他喊大鼻涕。”
曾老哈哈的笑了起來,任由曾權握着他的手搖晃着:“我想起來,大鼻涕,你們家是住在老松樹底下。”
曾權一臉興奮的點頭哈腰說道:“對對對,我們家就住在老松樹底下。”
老松樹?我可不記得屯子裡還有老松樹,大鍊鋼鐵那些年聽說連山上的草都拔光了,那時候還沒有我呢。
“老歪在哪兒、、、老歪在哪兒、、、”
兩個年輕後生攙扶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大娘奮力擠開人羣走了進來。
聽到喊聲,曾老愣住了,他鬆開一個鎮幹部的手望向了那位老大娘。
老歪,幾十年都沒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了。
曾老快步的迎向了那位老大娘,腦子裡飛快的搜索着這位老大娘,可是卻和他記憶中的人怎麼也對不上號。
“我是老歪。”曾老的手拉住了老大娘枯瘦如同乾柴一般的手,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老歪、老歪、、、我是你四姐呀。”老大娘枯瘦的手撫到了曾老削瘦的臉龐上,已經沒有了幾分光澤的眼眶中滾出了渾濁的淚水。
“四姐?你是二叔家的四姐?你是小喚?”曾老的神情明顯也激動了起來。
“我是小喚呀,老歪、老歪,家裡人還都以爲你死了呢,後來聽到有人說你在京城裡做了大官,你怎麼就不回來看看四姐呀。”老大娘的手掌在曾老的肩膀上拍打了起來,聲淚俱下。
曾老緊緊地抱住了老大娘,眼中的淚水也滾滾落下:“四姐~”
乍聽到曾老這個小名的時候,郝建平還有一些想笑的感覺,而此刻,他的眼淚也同樣跟着滾落了下來。
難捨的鄉情呀。
眼前這感人淚下的一幕讓無數人的眼中充滿了淚水,火熱得燙屁股的大秧歌也緩慢的停了下來,只有遠處看不到這裡情形的人們還在用自己的熱情歡迎着曾老的回鄉。
“是郝總~曾老身邊的人是郝總~!”終於有人認出了曾老身邊的郝建平,呼喊聲又起。
郝建平此時可不想奪曾老的風頭,在這裡,在這時,他只是一個陪同人員,是曾老的子侄晚輩,可是他卻不能拒絕那些向他伸過來的熱情的手,第一個就是當先的那位劉副縣長,其握手時的親熱度絲毫不亞於剛纔跟曾老握手的時候。
哎,只是可憐了堂堂的首都軍區司令員曾安邦同志,就算有人向他伸出手,那也是在擠不到曾老和郝建平身邊的人才伸過來的,現在他肩膀上的兩顆將星跟常毅等人享受到了同樣的待遇,因爲伸向常毅的手絲毫不比他面前少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