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平想要從這次事件中獲得些什麼東西無從得知,誰也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在次日一早的大河早報上大篇幅的報道了百信集團安居工程的事情,還配以了施工現場拆除三座嶄新樓房的照片,文章的標題是《良心與金錢的選擇》,很是吸引人的眼球,一時之間百信集團的所作所爲被人們傳爲了佳話。
唯有青州地區的人們有些迷糊了,怎麼這篇報道與青州市電視臺播出的報道不是一個論調?到底這兩家誰說的是真的?
那個年代,對於報紙和電視上報道的事情,老百姓們幾乎是盲目的相信,如果不是真的,豈能上報紙上電視?可是此時兩種截然不同的論調讓老百姓們摸不着頭腦了。
有好事的消息靈通人士掃聽了一下,赫然發現百信集團竟然已經把市電視臺告到了法院。
原告必定是有理的。
老百姓就是這麼簡單的判定誰是誰非,一時之間百信集團與市電視臺的官司也成了人們熱議的話題。
一切都在向對百信集團有利的方面轉變,市電視臺的卓臺長這一回屁股底下是真的着了火,上下都有壓力,而辦公桌上還放着一張中級人民法院下達的調解傳票,要求雙方當事人在下午兩點到法院進行調解。
電視臺針對此事開了一個上午的會,與會的電視臺領導們聽到百信集團提出的那幾項要求之後,一個個的張大了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電視臺可是正兒八經的國家機構。臺長卓軼羣也是正兒八經的國家幹部,副處級的行政級別,等於是下面一個縣的副縣長了,可是就是這麼一個國家機構卻被下面一個小縣城的民營企業給告了,而且還提出了這麼多的要求,這還得了?
民都可以隨便告官了,那以後這官還怎麼做?
馬文凱在看完大河早報的報道之後,再次給卓軼羣打來了電話,責令他立即平息這次事件,不要搞得滿城風雨。但是一定要掌握好一個度,不能讓政府的喉舌失去了民衆的信任。
馬文凱的重要指示讓卓軼羣的一個腦袋變成了三個腦袋,徹底暈菜了。
既要平息事件,又要不失信任,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把話說出來了,你倒是給我來一個具體的辦法,到底該怎麼做?
公開道歉必定失信於民,賠錢?哪兒來的錢,財政可沒給打官司賠錢的預算。
此時郝建平正與曾啓明坐在一處幽靜的茶樓裡面。也在商量着此事。
曾啓明泡功夫茶的手法頗似宋詩韻,看來應該也是從宋詩韻那裡學習來的。只是兩個人泡的茶雖然是極品的鐵觀音,卻怎麼也喝不出宋詩韻自己炒制的茶葉的那種味道。
曾啓明把一杯黃橙橙的茶水放到了郝建平的面前,笑眯眯的開口問道:“建平,這件事兒你打算如何收尾?”
郝建平笑着說了一聲謝謝,望着曾啓明說道:“啓明哥,我正是因爲不知道該如何收尾,這纔來向你問計的。”
曾啓明呵呵的笑了起來。
聰明人自有聰明人的談話方式,你小子如果不知道如何收尾那纔是怪事呢,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大河早報的那篇報道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並沒有直接揭出市電視臺和蘇櫻失實報道安居工程的事情來,否則的話此事一經省報揭露,必定會引起衆多媒體的關注,到時候再想捂可就捂不住了。
這篇報道起到的就是一個震懾作用,意在警告某些人。
可能現在已經有人把這件事情的幕後指使安排到了曾啓明的頭上了,試想,一個小小的民營企業豈會有這麼大的能量直接調動省報的記者來報道此事?估計連上次肅市的事件。大河早報的反應也是曾啓明在幕後指使的。
上層的人誰不知道省委宣傳部長黃克銘是曾老一脈的中堅力量?
曾啓明喝了一杯茶,笑着說道:“讓他們撞一下牆也好,省得沒事兒總搞出點小動作來。不過現在還是以穩定爲主,事情不宜鬧得過大。給他們點教訓就好了。”
郝建平笑着輕輕點了點頭,他知道曾啓明現在剛剛即位市長,還處在一個熟悉工作的階段之中,如果一上任就與某些人掰起了腕子,對於曾啓明的影響也是不好的,會讓上面的人認爲曾啓明不善於團結同志,如果曾啓明給上面留下一個好鬥的印象可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郝建平笑了一下說道:“其實我考慮宣傳系統作爲政府的喉舌,應該需要好好的調整一下了。不然的話我還真想就這件事情深挖一下,恐怕到時候會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曾啓明笑了笑:“時機不對,如果再過兩年倒是可以由着你折騰一番。”
郝建平笑了。
再過兩年曾啓明就可以踩着線更進一步了,現在如果就扳動某些人的話曾啓明一樣是不可能有上升的機會,反而好鬥、不團結同志的惡名倒是落下了,對於曾啓明未來的發展是非常不利的。
“不過就着這個機會對宣傳系統做一下調整我覺得還是可行的。”郝建平笑道。
曾啓明作爲新晉的市長,雖然背景深厚,但是在市委常委會中卻並沒有什麼優勢,十一常委中,除了王長青是他的鐵桿死忠以外,就還只有統戰部長曹和平明確的站在曾啓明的陣營之中,而常委會中除了兩票遊離票之外,陳繼才掌控着六票,六比三,陳繼纔有着絕對的話語權。
陳繼纔在青州市經營多年,其勢力早就已經是根深蒂固,上一任的市長康文昊除了對肅市能夠強力掌控之外,基本上在市裡的重大決策上就沒有什麼話語權,在陳繼才的鐵腕手段之下,康文昊更像是一個傀儡,而肅市,則是陳繼才施捨給康文昊的一點尊嚴,卻沒有想到,就是這麼一點尊嚴還鬧出了這麼大的一個亂子,搞得康文昊臨到退休還是一個灰頭土臉。
曾啓明想要坐穩這個市長的位置其實非常簡單,像康文昊一般乖乖地聽話就好了,等到下次換屆的時候,陳繼才也應該退下去了,到那時候曾啓明自然可以順利成章的繼任市委書記的寶座。
這恐怕也是陳繼才的打算,壓曾啓明五年,對於曾啓明的執政能力是一個考驗,更重要的一點,這五年的時間恐怕倪鴻勳已經跟曾啓明拉開了距離,最少也要上升到了副部級,就算是機緣得宜,成爲正部級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時候曾啓明就算是拍馬也趕不上倪鴻勳了。
一個正廳級的幹部跟一個正部級的幹部根本就是差着十萬八千里,雖然看上去只有小小的兩個臺階,可是這兩個臺階有人窮其一生也無法跨越過去。
曾啓明如果沒有什麼重大過錯的話,當然不會止步於正廳級這一步上,可是如果被拖延上了幾年,再前進這一步意義可就完全不同了。
曾啓明擰着眉考慮着郝建平提出的建議,郝建平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趁着這個機會拿下市委宣傳部長這個寶座,當然,這件事情運作起來自然不會像說說那麼簡單,而郝建平此言等於是明白的告訴曾啓明,他甘願當外圍的突擊手。
跟郝建平這麼大一個孩子坐在一起,討論是否拿下市委宣傳部長、一個副廳級的高官,這件事情在外人看來有些滑稽,而當事的兩個人卻絲毫也沒有感覺有任何的不妥之處。
“會不會太激進了?”曾啓明望着郝建平問道。
郝建平笑了起來:“是他們招惹的我,自始至終這件事情跟你都沒有一點關係。”
曾啓明笑了一下,微微閉上眼睛想了一下,良久之後似乎下定了決心,他伸手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向郝建平舉了起來,如喝酒一般的豪氣:“幹。”
郝建平一笑,跟曾啓明碰了一下茶杯,他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纔算是真正走進了曾啓明最核心的圈子,這纔是他最想要的東西。
他現在與曾啓明的關係,是最親密無間的戰友,這層關係甚至可以與曾啓明和宋詩韻的關係相比擬。
兩個人放下茶杯,郝建平把自己心中早就已經盤算好的整盤計劃託了出來。
曾啓明微微的閉着眼睛聽着郝建平設計的步驟,心中已經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需要作出什麼樣的舉動來配合這個小子了。
如果能夠順利拿下宣傳部長這個職位,那麼對曾啓明在市委常委會上的話語權將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拿下這個職位,曾啓明等於是在常委會中握有了四席的票位,與陳繼才已經有了分庭抗禮的資本,此消彼長,如果在關鍵時刻能夠拉到兩張遊離票,大有扭轉常委會格局的可能。
鬥爭需要的不僅僅是手段、權謀,還要有合適的契機,在郝建平的眼中,現在眼前這件事情就是陳繼才拱手送上來的一個機會,如果不善加利用,也就太對不起那位始作俑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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