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就行進了數日,李雁菡逐漸能夠慢慢的多汲取些這裡的靈氣了。所以兩人的速度也開始加快起來,可是這裡仍舊充斥着令人作嘔的氣息和強烈的壓迫感。
這幾天下來,李雁菡越發覺得這裡似乎也許並不是她所熟知的地方,她甚至開始覺得這裡也許已經不在人間界了。
這樣的猜想令她開始有了強烈的害怕和不安。
李雁菡的種種情緒,儘管被小心壓抑,然而仍舊逃不過李清的雙眼,可是李清仍舊只是繼續趕路,並不多說。
又這樣行走了月餘,那斷斷續續的石頭山被連綿不斷的山脈所取代時,李清終於停下,不再着急繼續前行了。
待李雁菡重又汲取了些這裡的靈氣,李清看着她似乎已經能夠適應這裡,這纔開口說道:“我知道你一定很疑惑這究竟是哪裡。”
可是說了這麼一句,李清似乎有些猶豫,像是在躊躇着如何措辭。
李雁菡見李清願意主動說起這事,也就不再按捺情緒,直接問道:“這裡不是人間界吧,人間界不會有沒有靈氣的地方的。”
“這裡既是人間界,又不是人間界。那羣白癡們把冥府挖出來了,所以現在這裡被冥府的氣息包圍,暫時劃歸到冥府了。”
“那這些靈氣是……”
“是冥府的死氣,和靈氣屬於相生相剋的東西。你的道根與這死氣並不相容,但是此地的死氣並不純淨,所以你汲取些來修煉,抵擋一下這裡的死靈氣息還是可以的。”
“那芷安她……”
“你放心,那個蠢貨不會有事,她跟景絲在一起,不會有事,何況她也吃過化神丹,死氣對她影響不大。”
聽了李清的話,李雁菡稍稍放心,但是對於此行的目的,仍舊不甚瞭解。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個發問的好時機,因爲周圍居然慢慢開始聚集了些動物。
這一路過來,別說動物了,李雁菡就連蟲子和草根都沒見到過,可是此時竟然突然間冒出來一大羣動物。
這些動物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異常,除了一點……
兔子旁邊停着禿鷲,老鼠旁邊盤着大蛇,山羊旁邊蹲着老狼。一圈圈圍起來,將兩人環繞在中間。
除了間或的呼吸聲以外,再無其他任何聲響。李雁菡被眼前這詭異的景象弄的有些不明所以,雖然談不上害怕,可是總有些令人不舒服的感覺。
過了良久,這些動物竟然自動分出一條路來,看那樣子,僅能容一個人通過。
李清看了看李雁菡,說道:“景絲請你過去呢,你快去吧。”
李雁菡並不說話,看着李清,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清見李雁菡不動,知她必是尚有顧慮,因此開口說道:“景絲她擅長用身上的絲線幻化萬物,三界間幾乎無人能夠識破,除了一個人……”
李清說到這裡,停下來,看了看李雁菡,才繼續道:“現在是兩個了。”
“你是說……我們能看破她的幻化?可是爲什麼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李雁菡有些不解,此時就算不是個好時機,她也要好好問問了。
“裡面的奧妙,需要景絲親自告訴你們纔好,我若說破了,就不好玩了。”李清笑的有些神秘。
“好了,不多說了,我還得去看看那幫白癡挖出來多少,去給他們收拾爛攤子。你先去吧,我收拾完那羣白癡就去找你們。”李清說着,就已經一個閃身,消失了。
李雁菡見李清已經走了,無法,只得順着那羣動物讓出的一條小道走去。
這一路下來,要過的山一點沒少,反倒多了一羣圍觀的動物。雖然這羣動物看起來並沒有要攻擊的打算,可是一路上被一雙雙眼睛盯着,也着實令人不舒服。
這樣的不舒服持續了數日,終於那些動物漸漸稀少起來。李雁菡猜測也許是快要到了,可是擡眼看去,周圍的景色還是山連着山,並未有什麼變化。
只是讓李雁菡納罕的是,她原本因爲與這裡氣息不通而無法長時間前行,總是要停下來汲取些這裡的死氣。可是日子慢慢過去,李雁菡一直前行,卻並未覺出難受來,似乎已經不必再停下來汲取這裡的死氣。
這死氣並不能汲取過多,可是又不能太少。太多恐怕靈根由於與死氣相剋而生出異變,太少又難以助她抵禦這裡的冥府氣息。
她靈根的靈根從尋常五靈根化爲道根的時日尚淺,因此十分脆弱,能夠抵擋得住的死氣的量很少。這讓她不得不頻繁的停下來,汲取這裡的死氣。
之前與李清在一起,她也不曾在意過這樣的事情,只是一邊掛念着師父等衆人,一邊掛念着申芷安。所以只是力求能夠儘快而已。
此時被這麼多雙眼睛盯着,數日來,李雁菡一直有些擔心自己難以靜心汲取。
可是竟然完全沒有任何感覺,甚至連之前那一直襬脫不掉的令人難熬的壓迫感和作嘔的氣息也都一併變得若有若無了。
那動物越來越少,最後竟然只剩零星幾隻,孤單的站在地上,爲李雁菡指着路。
終於,在繞過一處山腳之後,李雁菡終於見到了也許是終點的地方。
一座府邸乍現眼前,朱牆飛檐,雕樑畫棟,白玉爲階,金石爲柱。可是門卻很小,與這府邸的氣派不相稱的很。
門前卻又有兩個與那扇小門更不相稱的大石獅子,威風凜凜,似是活物。
那門原本緊緊閉着,可是在李雁菡不過往前走了兩步之後,就豁然打開,涌出了些人來。
說是人,可是似乎也並不全都是人。有一些明顯還帶着孔雀尾巴,或者長着飛鷹翅膀。
而另外一些,有看起來普普通通,可是一說話就有蛇信露出來的,還有不管怎麼看,就是一個普通人的。
這些人看着李雁菡,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可是他們在議論些什麼,李雁菡是一點都聽不懂。
好在這些人也如之前那些動物一般,留了一條小道出來,這才讓李雁菡知道到底要往那裡走。
順着人羣給她空出的小道,一直走到了門前,李雁菡這才發現,這扇小門上竟然還有匾額。只是這匾額雖然懸着,卻沒有任何字跡,讓李雁菡有些好奇。
不過這好奇並非什麼大事,何況此時想着應該很快就能見到申芷安了,所以也不怎麼留意。
那人羣留出的小道一直蔓延到了一處屋舍纔算停止,李雁菡遲疑一回,還是進去了。
只是李雁菡剛一開門,還未及進去,就發現身後那交頭接耳的聲音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轉頭一看,身後哪裡還有什麼人,到處都是空蕩蕩的。
不知這景絲究竟是何用意,也只得繼續進門。
可是哪裡知道,剛一進門,卻只見到周圍只是漆黑一片。這黑暗讓李雁菡生出一種無力的感覺,似乎這樣的黑暗,就算是有光亮,也絕無可能被驅散的。
突然間有尖細的聲音傳來:“哈哈哈哈哈,什麼天生道根!還不是蠢蛋一個!只要略施小計,就騙到手了!”
這聲音讓李雁菡有些驚慌,這是發生了什麼?難道芷安也在這裡?還是說,他們說的是自己?
想要運起靈氣防備,可是哪裡知道身體裡的靈氣此時非但已經凝滯,而且還在飛快的從體內逸散出去。
終於李雁菡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身體再也不受控制,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可是意識還很清醒,李雁菡還感覺得到她倒在地上,面頰貼着地面,只感覺到這裡似乎有些粗糙,而耳朵還聽得到有人慢慢走來的腳步聲。
充斥鼻尖的,是淡淡的青草氣息。
這樣的狀況並未持續多久,李雁菡覺得自己似乎浮了起來,慢慢移動着。
隨着移動,身邊的腳步聲漸漸嘈雜起來,可眼前還是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那嘈雜的腳步聲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而來的哭嚎聲,悲泣聲,咒罵聲,以及,怨魂的輕吟。
偶爾還會有一陣陣尖叫,似乎有人正在經受着什麼巨大的苦痛。
這樣的情景似乎就是她最後的歸宿,李雁菡覺得自己好像被放在了一個略微傾斜的地方上。
眼前依舊是漫無邊際的黑暗,可是李雁菡多少知道,這恐怕是因爲她被放到了什麼法寶裡。
總是要出去的,要儘快出去,一定要……出去!
可是眼下並沒有什麼辦法,耳邊傳來的尖叫總是讓李雁菡多少有些害怕,也許,她沒法再見到申芷安了。
身邊的怨氣越來越濃,而且還慢慢有些血腥氣漂浮過來。一開始只是淡淡的,似乎隨時都會消散,可是漸漸的,隨着尖叫聲的不斷響起,那血腥氣變得越來越重,越來越濃。
李雁菡覺得自己被那血腥氣包裹了起來。
可是這卻似乎只是個開頭。
就在血腥氣變得濃重到幾乎讓人無法忍受的視乎,李雁菡感覺到自己又被移動了。可是這一次,似乎是讓她下降了一些。
然後,像是落進了什麼液體裡,濺起了嘩嘩的聲響。
李雁菡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滲進來了,黏糊糊的,還帶着濃重的血腥味。
更加害怕起來,可是仍舊難懂分毫。這似乎還不是最糟糕的。
隨着那些黏糊糊的東西滲透進來,李雁菡發覺凝滯在經脈中的靈氣似乎一下子就沸騰起來。可是沸騰起來的並不只是靈氣,連着她仍舊脆弱的靈根,也一起沸騰起來。
李雁菡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那黏糊糊的東西,不可能是除了鮮血以外的任何東西。而需要用到鮮血的術法,哪怕是動物的鮮血,都是殘忍而邪惡的。
因爲生靈的鮮血中蘊含着生命的力量,所以若非至邪至惡的術法,是絕不會用到鮮血的。而此時李雁菡卻正被大量的鮮血浸泡着,她知道,這也許是某個邪惡術法的施術條件。
然而如此多的鮮血,雜夾着耳旁不時響起的尖叫聲,李雁菡還是覺得這現狀令人絕望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