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芷安已經大乘期,再進一步,那就是飛昇。申芷安此時怎麼有心情去管什麼飛昇不飛昇呢,李雁菡在這裡,就是仙界,也絕對比不上這裡的。
所以每天不過就是坐在李雁菡旁邊,看她修煉而已。
然而不過半月而已,居然又被那縣太爺找上門來。這一次,仍是爲着上次所說的那個案子而來。
申芷安不知如何是好,上次縣太爺過來,說的那個案子就讓她一直心中不寧。可是這些日子來也一直在陪李雁菡修煉,未曾有什麼時間多關心。不過確實曾有人因着這件事喪命,申芷安心裡總歸是不好受的。
這一次縣太爺過來,卻不像上次,開門見山就說了,這案子不知怎地就被上頭查着了,所以不得不請申芷安與那被告對質一次。
申芷安原是沒什麼異議,可是李雁菡卻出乎意料的並不同意,於是這局面一下子就變得奇怪起來。
李雁菡從未在縣太爺面前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所以一直以來,縣太爺都當這李雁菡無足輕重。可是這下李雁菡出言阻攔,眼看着這申芷安對她的話十分聽從,心裡倒是猜測這李雁菡也許在太玄門中地位不同。於是再開口時,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了:“這……還請不要讓下官難做啊……”
還要再說出什麼來時,卻被李雁菡打斷:“縣老爺,您是官,我們是民,您如何能在我們面前自稱‘下官’呢。”說到這裡,李雁菡頓了下,才接着道:“於情於理,官家傳喚我等,自然是不敢不去。可是上次那案卷,您是當着我們的面封好了的。按理說,除了當今聖上,便只有刑部侍郎等人可以查閱。請問這次來的這位大人是何名目,竟然翻閱起卷宗來了?”
縣太爺被這話問的啞口無言起來,李雁菡所說確實不錯,那捲宗早就封好,若非刑部上面指名查看,這卷宗是不能再隨意翻閱了的。可是這次過來的,乃是新任的節度使,縣太爺爲了能搭上這位大人,所以才主動將申芷安兩人的事情報了上去。
其實不過就是因爲太玄門中之人,大抵濟世救人時,都是自發自動,是不肯聽令於官家的。這些年來災禍四起,所以這有非常人之力的玄門中人就成了上至丞宰,下至黔首都爭相結交討好的人了。
申芷安對此所知不多,李雁菡卻是十分清楚。何況之前聽說有位新任的節度使要過來,也不知是不是就是縣太爺口中的上司,所以還是謹慎些的好。
這下回絕,讓縣太爺心裡着急。他已是誇下海口,要幫節度使招攬將這兩位太玄門高徒的。原本還想前兩次來了,兩人怎麼看也就是孩童模樣,雖然像是修行不錯,奈何仍是天真爛漫。所以只當是這兩人顧着修煉,所以對這人情世故並不懂得。可是被李雁菡打斷一回,說出來的話,讓他無從反駁,心裡不禁焦急起來,更有些後悔低估了面前這位。
只是畢竟是個在官場上打過滾的人,如何能被這點困難嚇住。又開口道:“既如此,我便將實情相告。這次乃是新任的節度使下來,前些日子路過臨縣,聽說有太玄門高徒出現,他老人家卻錯過了,未能相見,是十分引以爲憾的。”說道這裡,又去看李雁菡的臉色,只見她並無什麼變化,才接着說:“後來節度使過來,我等前去叩見,說起這事來,仍是十分感慨嘆息。我因爲知道您二位纔是太玄門高徒,恐節度使大人被人矇蔽,還要累的太玄門名聲受損。所以這纔過來,想要將二位引見給節度使大人。”又是一個停頓,看看兩人,仍舊面色不變,倒讓縣太爺心裡有些犯嘀咕了,但還是繼續說:“我知二位乃是玄門弟子,怕是不願意見着紅塵俗世中廝混的人,所以便想因着二位心地慈善,說了這人命案,也好讓節度使能有緣一睹玄門弟子真容,以了心願。”
這話裡是有真有假的,還夾着些許明稱暗贊,縣太爺心裡還只道這下不怕這兩人不肯聽話。可是哪知他這一番話說出來,讓李雁菡更爲反感了。
於是……
“蒙您厚愛,只是我與芷安不過太玄門中末徒,學藝不精,修行低微。實在不敢面見節度使大人,還請您代爲轉告。”李雁菡這話出來,幾乎就差末了加上一句‘送客’了。
這讓縣太爺十分爲難,如此情景,不知要如何是好。不過說到底,不是第一天才出來摸爬滾打的,所以也並不生氣,只是見了現下里確實並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得先告辭出去了。
申芷安雖然覺得這樣處理似乎不太好,但畢竟是李雁菡出面,她也就並不怎麼在意了。
只是待到晚間兩人休息時,又說起這件事來。李雁菡當下就細細叮囑申芷安,千萬不可隨意與官場中人結交。
申芷安不明,問道:“這又是爲何,若是要行一些濟世救人的功德之事,與官場上的人打些交道,也總是難免的。”
“芷安,如今並非什麼四海昇平的時候,妖邪四起不說,這各方節度使也是一個個個的擁兵自重。如今這等情形,若是結交不慎,一朝被翻查出來,便是累及九族。”李雁菡說到這裡,有些微微嘆息,於是停了半晌,才接着說:“縱然咱們是玄門中人,可也總是難脫這塵世紛擾的”
“那縣太爺是受了那節度使吩咐纔過來的?”申芷安覺得這些事情真是讓人頭疼,俗世中的事情,她確實沒有半點經驗。
“也不一定的,一個個節度使大抵都是喜歡招攬些玄門中人的,知道咱們在這並不爲奇。只是縣太爺那番話,是絕不可信的就對了,臨縣既不是衝要之地,也不是什麼必經之途,節度使怎麼會路過那裡呢。”
“那一定是縣太爺自己去表功了……”申芷安說到這裡有些莫名的搓火,感覺自己像是被當成了什麼進獻的物品似的。
“也許是吧,不過以後還是要小心些纔是,那不知怎麼冒出來的人命案就已經很蹊蹺了,突然間又來了個新任的節度使,怕是以後又要有什麼難纏的事情了。”人世間這亂七八糟的事情,李雁菡從前也算是領教過一番,所以此時難免要比申芷安更加憂心。
不出李雁菡所料,難纏的事情果然上門了。
那日縣太爺走了之後,隔了不過兩日,就有人帶着禮單過來,說是節度使給太玄門高徒送來一些日常所用。可是打開一看,簡直就是什麼貴重什麼稀罕,就送什麼,亂七八糟的,見過的沒見過的,送來十幾箱。
申芷安忍不住有點想罵人,這是要幹什麼。可是節度使送來的東西,就算要拒絕也不好讓人就這樣原封不動的擡回去。於是只好先就那樣放着,然後回去寫了封回辭,次日才找人連着回辭和東西全送回去。
原本以爲這樣應該夠明白了吧,何況那回辭裡的措辭用句,寫的也有些不怎麼客氣了。可是哪裡知道第二天居然就被縣太爺親自帶着禮單過來了……
這次不單是上次被退回去的那些東西了,還又添了好些,湊成整整二十五箱。弄得申芷安一陣頭皮發麻,可還是要打起精神來跟縣太爺應付。
不過這次推辭起來倒是容易的而很,不過稍稍說了兩句不便接受這等貴重物品等等的話,縣太爺居然就什麼也不多說,直接將禮物帶回去了。
申芷安還自慶幸,旁邊的李雁菡卻開始眉頭緊鎖。
次日果然又登門來,這次是整整三十五箱……
連着拒絕了幾次,沒能打消掉這節度使的熱情,倒讓那禮單越來越長。終於申芷安和李雁菡沒了辦法,只好暫且收了,然後讓縣太爺回覆過去,只說明日便會去節度使大人那裡拜謝。
這下人走了,院子裡擺了滿滿當當的箱子,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申芷安和李雁菡看着這些東西,有種自己被當成貨物買走了的感覺。
李雁菡心裡有些愁悶,當初她與官場中人打交道,那是今上下了親筆詔書,不得已的。原本以爲這一世只要自己和申芷安安安靜靜的,不要張揚,也就不會出什麼事。結果居然還是沒能避開這些,而且,眼瞧着這架勢,若是跟這節度使打了交道,怕是又要被攪合進什麼泥坑裡。
可是現在已經成了這樣,也無可奈何,只得好生琢磨下明日見了這節度使,究竟要怎麼才能不至於牽扯進亂七八糟的事情裡。
有了這麼些紛紛擾擾的想法,下午修行的時候,就總是心不在焉的。申芷安見了,也就乾脆找了由頭,兩人一起窩在書房裡看書。申芷安念着李雁菡心情不好,也就一直將她摟在懷裡,時不時的打岔讓她講解書上的內容。如此一來,李雁菡的那些煩悶思慮也倒被擱下了。
她兩人悠閒自在的看書,申家上下倒是忙成一團。
申家祖祖輩輩不過尋常百姓而已,也就是在申芷安祖父輩上,出了個讀書人,也就是申芷安的祖父。只是申芷安的祖父雖然中第,卻從未曾任職,不過依舊回來老老實實的當個富戶罷了。
而申芷安的父親雖然也是自幼讀書,可是卻連個功名都未曾考過。所以此番申芷安要去拜見節度使,讓一家人都急匆匆的爲明日的事情打點。
吃晚飯的時候,申芷安才知道家中忙亂了這大半日,心裡更是有些煩躁,於是對那節度使更添上幾分厭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