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向家人辭行,說了緣由,因爲只是離開幾天而已,所以家人雖然說着纔回來幾天又要走等等,可是卻並未真的十分傷心,只是多囑咐了幾句早些回來的話。
這次兩人並未再找車伕,而是於家中備好車馬,自己駕車而行。
次日晌午時分,就到了當初那個峽谷,這裡像是前日裡下了些薄雪,在高處點綴出些柔白來,只是下面仍是一片蕭索,倒是與這季節十分相稱。
申芷安看着這周圍一片荒涼景色,心底不知爲何就生出些不安來,然而爲何不安,卻是說不上來。不過上次是有大石頭帶路,又是在迷霧中,這上山的路兩人自然是並不清楚的。所以這次兩人來了,望着這周遭荒蕪景色,也只能面面相覷。
所幸這次兩人出來還帶了李清,於是兩人四下看過之後,自然就把目光停在了李清身上。
可哪知李清只是四下嗅了嗅,然後就一副十分慌張地樣子大聲喚起大石頭,然而卻並沒有任何迴應。
絕峰之上隱約傳來了打鬥的聲音,申芷安這才發覺到底是何處令她不安:今日過來,竟然沒有見到迷霧!
那迷霧是大石頭所放,乃是幾年前化神草的氣息突然濃郁起來,時常牽引得這裡靈氣竄涌,厲害的時候,總能弄出些山搖石墜的動靜來。大石頭擔心尋常路人從此處路過,若是倒黴點,遇着了,怕是要葬身碎石之下,所以放出些迷霧,令人不敢靠近罷了。
此時申芷安的不安還在醞釀,忽然一個人影就從高處落下來,直砸在申芷安和李雁菡她們面前,濺起一陣黃塵。兩人具是被嚇了一跳,不過定睛看去,那人伏在地上,像是仍有氣息。
雖然不明發生何事,但兩人還是上前給那人檢視一番。誰知將那人翻過來躺好之後,卻發現那就是之前回來時給她們駕車的車伕。
檢查之後,並無什麼大礙,連個擦傷都沒有,只是嚇暈了而已,想來應是他掉下來時被人用法術護住了。
在兩人給車伕檢查傷勢的時候,絕峰之上傳來的打鬥聲顯得更加激烈起來,甚至還開始傳來陣陣法寶撞擊的聲音。
申芷安和李雁菡心裡一驚,見着這車伕,已有了些猜測,然而卻還是希望只是湊巧而已。
很快,大石頭身影的出現就打破了兩人的那點希冀。只見半空之中,幾個修真之人圍着大石頭,各式術法仙器一點不心疼地砸過去。大石頭卻並不怎麼還手,只是躲閃,偶爾看準機會,一擊過去將其中一個修真者擊落。
申芷安和李雁菡在下面看得心驚,可是此時着實不好插手,只得就在這裡仰頭望着。
不過大石頭雖然出手總是每擊必中,但總是不出全力,只是將人打昏過去了事,所以一直到打鬥結束,也未曾出什麼人命。
申芷安和李雁菡不便出面,但見到大石頭如此解決,心裡也不知要作何感想。這修真之人過來,無非就頂着個除魔衛道的名頭來趕盡殺絕的,可是大石頭依舊不曾下死手。
申芷安是經歷過那所謂正邪之戰的,所以對於精怪妖魔並不如何排斥,因此在面對李清和大石頭時,從來未曾多想什麼。
現在卻被那些正派人士將大石頭圍攻,她二人於情自然應當上前相助。可是申芷安清楚,現下里那些正邪不兩立的論調正是受人追捧的時候;此時若是出手,自己會怎樣先不說,師門和家中是定然都會被連累的。
只是大石頭並非奸邪之輩,真說起來,他心地也算純善,可是竟被修真者不分青紅皁白就要當做妖魔除去。申芷安心裡總是有種難以言明的情緒,她心裡認爲較之那些爲了個除魔衛道的名頭而隨意喊打喊殺的修真者們,大石頭才更像是個正派人士。
所以待到大石頭將那些人打昏,來到她們面前時,申芷安總是難免帶着些慚愧之色,卻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尷尬的站着。
“大石頭,芷安她快要結嬰了,不方便在家裡渡劫,所以過來跟你借個地方,你看行嗎?”,倒是李雁菡先開了口,之前看到空中打鬥之時,她就被申芷安緊緊拉住,掩在身後。此時四下無礙,申芷安的手勁也鬆了些,她看這氛圍頗顯凝重,所以先開了口。
“真的嗎!那太好了,怎麼會不行呢!”,大石頭顯得很開心,似乎對兩人之前坐視旁觀的是事情毫不介意。
“大石頭,你這裡現在可還安全?若是不行,可別還像塊石頭一樣死守在這,等這個蠢貨渡了劫,就一起離開此地吧”,李清之前看清了那幾個修真者的衣着之後就一直好整以暇的看戲呢,這時見說起要在這裡渡劫的事情,心裡卻不禁有些擔心大石頭了。
“這裡已被修真之人發現,我也是不能久待的了,這次若是申姑娘能將化神草從小石頭體內取出,我便願意跟着李師祖入世修行”,大石頭對李清還是恭恭敬敬的。
“這你要問她們兩個,我現在可還算是寄住在她二人檐下呢”,李清甩甩尾巴,半眯着眼睛地看了看李雁菡和申芷安。
“不知二位可否收留我和小石頭……”,大石頭聽了李清的話,就衝着李雁菡和申芷安做了個揖,急的她兩人連忙上前相扶。
“大石頭,你可別聽李姑娘胡說,我們兩個哪裡擔得起收留二字呢。你若是離了此處,能與我們一起是再好不過的了”,李雁菡見李清那半眯着眼睛的慵懶說出那麼一句話來,心裡就一陣無奈,現在大石頭又如此說,她心裡的無奈就更甚了。
“正是,大石頭和我們不必如此客氣的,這次這些修真者……說起來,還是我們不好,讓你不得不離開……”,申芷安心裡明白,這些修真者怕是當初車伕回去後找來的,因此申芷安居然又生出些愧疚之情來。
“好了好了,你們三個可聊夠了嗎,那幾個昏過去的倒黴蛋你們打算怎麼辦?”,李清又跳到了大石頭的肩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着,然而眼神落到申芷安和李雁菡又牽在一起的手上時,眸中神采不禁暗了暗。
“這恐怕要請申姑娘和李姑娘出面幫忙了”,大石頭說着又看向李雁菡和申芷安,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石頭,我們叫你大石頭,你爲何對我們還要那麼客氣,就叫我雁菡,叫她芷安吧,不必這樣客氣的。這次的事說起來也是因我們那日一時疏忽而起,現在善後也是理所應當的”,李雁菡見大石頭仍舊十分客氣,也連忙說道。
“好,雁菡……”,大石頭又笑了笑,還是頗不好意思。
說罷,申芷安和李雁菡先去弄了些碎石塊擺好,然後纔將那幾個昏過去的倒黴蛋都拖在一起,再將他們挨個弄醒。
申芷安在拖人的時候才發現,這些居然是南天派的……膿包……
南天派,真要說起來也算大有來歷。千年前的在上一次正邪大戰未曾開始之前,南天派乃是當之無愧的玄門第一,這不單是因爲自南山派開山立派之後飛昇人數衆多,更因爲南山派門下弟子在世間行走,濟世救人卻不受供奉。後來更是因爲行善積德,感動天帝,居然將九重天天門之名賜下作爲門派之名。自此之後南天派從前的名字居然就漸漸被人遺忘,提起來,只說天下玄門第一的南天派。
然而南天派在得了天帝賜名之後,居然也日漸恃長傲物起來,不將其他玄門放在眼中。後來居然發展到南天派大舉收繳天下玄門功法,盡封於藏書閣,大有天下功法盡歸南天之勢。
南天愈驕,則天下正道愈衰,最後居然讓妖邪瞅準機會,大舉攻入。
千年前的那次妖邪大戰,最終落得正邪兩敗俱傷,這纔有了這千年安穩可享。然而當年大戰中,南天派損失最爲慘重,一派上下,幾乎被屠戮殆盡,只剩幾個還未真正入門修行的外門弟子。
而被南天派收繳封藏的那些功法居然也都在戰亂中盡數化爲灰燼。於是千年來,修真之人步履維艱,至今都未能恢復元氣,皆是因爲世間所傳精妙功法大抵都失傳了的緣故。
大戰之後,南天派勉強維持了下來,只是免不了徹底淪爲了不入流的門派。
這時申芷安倒是理解他們之前爲何那麼不心疼地往大石頭身上扔法寶了,這千年來南天派怕是被人壓的厲害了,都憋着口氣呢。
不過申芷安卻並不贊同他們的作法,憋着口氣還不好好修煉,這麼大老遠的跑來找麻煩,簡直閒的沒事幹了!
所以之前準備的什麼“路見道友除妖,所以出手相助”等等的廢話就全都省了,見他們醒了,直接甩下一句:“妖魔我們已經誅除,道友如無旁事,還是速速回山爲好”。
說完也不再理會,徑自走到遠處。待看到南天派幾個膿包走了之後,在大石頭的帶領下又去了那個茅舍。
這兩人一狐又在這裡暫時住下,每日不過各自修煉,並無什麼大事。
五日後的清晨,申芷安依舊如前幾日般靜心修煉。突破之兆已經十分清晰,今天修煉,已經隱隱有劫雲在她頭頂聚集。
然而天生道根奇異之處,卻在於非但能通五行,更是能將五行相生相剋的變化盡數藏於靈根之中。所以申芷安這裡修煉漸入佳境,周遭靈氣在五行相生相剋中竟然聚集得十分濃郁。
這些事情,李雁菡是早就知曉的,所以早早地待在申芷安旁邊,藉着這濃郁的靈氣修煉,不多時就有了要突破煉氣期,進入築基期的徵兆。
只是二人都顧着修煉,卻忘了這化神草還在山上,一時這化神草又牽引起靈氣流竄來,居然讓着靈氣更濃郁了幾分。
李雁菡未曾見過化神草爲長成時的樣子,所以對於這化神草牽引靈氣流竄之事並不清楚,也就不怎麼在意。
於是等她發現不對時,已經是被濃郁的靈氣團團包裹,讓她無力掙脫。她心裡一驚,這靈氣如此濃郁,也不知申芷安怎麼樣了,突破之時出了這等事情,可要如何是好。
還在李雁菡擔心申芷安的時候,天劫降下,竟然是將她也籠罩在內。
李雁菡這才內視自檢,發現自己居然也已經有了成型的道丹!
這發現讓李雁菡徹底慌了!她未曾感覺到如何突破築基期和結丹期的,怎麼就道丹成型了!
然而不及多想,天劫籠在身上,彷彿要將她從裡至外生生撕裂一般,李雁菡苦苦撐了一陣,最後還是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