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人手不夠管張海要,明天讓張海把壓水坯的人調幾個過去不就夠了,現在的重點是制瓦不是燒磚。”
“有人手場地也不夠用呀?”
“蓋房子可能時間太長,但搭棚子就快速多了,搭一個給瓦養生的棚子把廠房裡晾曬那一半倒出來不就行了,你們的腦袋是不是鏽了,怎麼都能死葫蘆了?”
說到這裡萬峰打了個哈欠,眼皮沉重起來。
和這些單純的八十年代農民打交道,真費精神。
馬車往外拉貨是從溝裡直接走崔屯的那條村間道,能節省好幾裡地的路程,但這條路拖拉機就走不了。
那條山路上既有溪流也有陡坎,而且路面還窄,拖拉機若是壓不住道眼,偏出道就有被陷住的可能。
而那兩道陡坎拖拉機爬的時候還會跳車,所以拖拉機往外拉貨就只能繞道小樹屯走那條大路。
萬峰就在窪前和窪後隊接壤的路邊等着楊宏的拖拉機,待拖拉機到來把魚裝到車斗上。
拖拉機突突突突四十分鐘就到了縣城。
一到縣醫院門口,老遠萬峰就看到夏秋隆坐在自己以前賣香瓜的樹下,明顯是在等自己。
夏秋隆幫着萬峰把魚筐從車上卸下來,亟不可待地告訴萬峰:“你託我爸辦的事情辦好了,我爸讓我告訴你一聲。”
自然是布匹的事情。
這對萬峰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告訴咱爸,中午把他們廠主要領導約出來吃個飯。”
“爸說了,飯暫時不用請,魚賣完讓你去工廠看看貨,待一切正式有了結果再吃飯也不遲。”
這樣更好。
紅崖人民對魚的仇恨累積的太深了,只要是大人一看到魚都是一副欲食之而後快的樣子。
萬峰就很好地迎合了他們的這種心理,爲他們準備好了發泄仇恨的對象。
鰱魚一毛,鯉魚一毛一,小雜魚八分錢。
今天的價錢比昨天稍微上浮了一點。
但即便這樣也沒有阻擋紅崖人民對魚類的深仇大恨,九點半左右,萬峰帶來的二百多斤魚就剩下兩個筐了,僅僅給夏秋隆留出一條五斤多的鰱子。
二百多斤魚出手給萬峰帶來了十多塊錢的利潤,與用馬車賣瓜相比這利潤少了近一半兒。
但也聊勝於無了,要不閒着也是閒着。
如果夏秋隆知道萬峰一上午賺十塊錢還嫌少,估計會用大嘴巴抽他。
正好楊宏的拖拉機也回來了,萬峰把空筐扔到車斗裡讓拖拉機捎回去,就一身輕鬆地和夏秋隆來到了紅崖縣紡織印染廠。
做爲曾經這個廠的一員,夏秋隆領着萬峰很順利地進了廠裡。
一進工廠夏秋隆立刻昂首挺胸,竟然還走出了類似模特般的螃蟹步。
這讓萬峰非常的生氣、好好的走路不好嗎?
“大哥,當年我有腿的時候也像你現在這樣走路。”
夏秋隆沒明白萬峰的意思,看着萬峰兩條好好的腿一臉迷惑。
“你現在的走法非常的欠揍,你就不怕這廠子裡的人削你?”
“切!哥不吹牛,在這一畝三分地誰敢惹哥?”
要不說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別吹牛,容易崴腳。
紡織印染廠裡百分八十的成員組CD是各個年齡段的女人,從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到三四十的熟女到五十多歲的大媽。
女人若是聚堆了那簡直就是男人的不幸,一個女人是嬌羞的弱不禁風的,但是一羣女人那就和土匪沒什麼區別了,她們會肆無忌憚地看你評論你。
弄不好還會扒你褲子。
對此萬峰上一世是深有體會的,如果一羣女人裡有一到兩個潑辣的主兒,這種事情十有八九會發生。
所以,迎面出現一羣嘻嘻哈哈的女人時,萬峰立覺菊花一緊,爲夏秋隆深深擔憂。
夏秋隆牛筆吹完沒超過一分鐘,一羣以中年熟女爲主的隊伍就攔住了夏秋隆的去路。
“哎呀!這不是夏大吊嗎,這貨怕是有好幾年沒回廠子來了,今兒怎麼捨得回來了?”
你聽這第一句話多麼富有詩意,直接就把夏秋隆的特點晾曬在大街上。
“夏大吊,你領的那是誰呀?你兒子嗎?”
“大個,你啥時候有這麼大的兒子了?”
萬峰心裡這個氣呀,麻痹的你們調戲別捎帶着我好不?這特麼一進廠子就小了一輩,躺着也中槍。
夏秋隆挺身而出:“這是我兄弟,親兄弟,別瞎幾把扯蛋。”
“你還有親兄弟?不對呀,你媽當初就你一個兒子呀?”
“你這親兄弟和你長得也不像呀?你確定他是你媽親生的?”
你看這事兒鬧的,夏秋隆還不如不解釋,這一解釋連他母親都別想清淨了。
怪不得夏秋隆不愛在這廠子裡待着,遇到這些不講理的女人還真沒轍。
“各位大媽大嬸,我還有事兒,咱別鬧好不?”
萬峰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句話很有可能會捅婁子。
果然…
“什麼?你個混小子竟然叫我們大媽大嬸?”
“哎呀!幾年不見,小子你長脾氣了,難道忘了當年你可是追求過老孃的。”
“對對,你還追求過我來着,你忘了你還約我去看電影,你個沒良心的傢伙,現在我們竟然成了大媽大嬸了?”
夏秋隆拉着萬峰殺出重圍落荒而逃。
“大哥,我終於明白你爲什麼不愛在這廠子裡待着了,你當初一定是拋棄了太多的怨女,怕人家找你算賬。”
“去去,淨胡扯,你大哥我雖然愛打個仗什麼的,可對女人卻沒什麼想法,雖然人家叫咱流氓,但咱可不是真流氓。”
是不是真流氓誰知道,我有沒看見。
夏秋隆領着萬峰來到了技術部,他老子就負責這個部門,正戴着眼睛拿着報紙假裝官僚主義。
老夏見兒子和萬峰到來看了一下時間。
“你們先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打個招呼然後找保管員。”
幾分鐘後老夏回來了:“走,我們先去倉庫看看。”
放置殘次品的倉庫在工廠的一角,一個很大的磚瓦結構的倉庫,牆壁上寫着嚴禁煙火四個白色大字。
這裡應該是人跡罕至,倉庫門前的地面都長出了茵茵綠草,門上的鎖頭都是鏽跡斑斑的,估計很長時間才能打開一回。
保管員戴着眼鏡掏出一大串鑰匙,找了半天才找出一把插進鎖頭裡嘎幾了半天才把鎖頭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