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呆了幾天,這次因爲情況相對穩定,他們還抽了兩天時間去玩。不過這個季節實在沒什麼好玩的,天氣陰冷潮溼,比他們家那邊還冷,到處都是高樓大廈,黃浦江水渾濁不堪,實在沒什麼看頭,只外灘還有點新奇感,因爲這些場景在很多電視劇中重現了多次。去上海周邊的蘇州、杭州、紹興玩玩還差不多,不過這個季節,還鄉的味道越來越來濃,玩的人也沒了興致。
兩人趕緊打道回府,怕再晚了,就趕上春運高峰,到時候擠車就遭罪了。王文俊的媽媽沒有回家過年,因爲陳巧快生了,她得留下來照顧她,雖然有王文俊在,但是他一個半大小子,自己照顧自己還夠嗆,哪裡能夠照顧老婆孩子得周全。
大一新生放假回家,肯定少不了同學聚會。陳贊和談天作爲上一年的高考紅人,存在感之強自然是不用說,處境也頗爲尷尬,請你去參加同學聚會,你不去嗎?人家會說,喲,京大(華大)生嘛,有出息了,自然瞧不起我們這幫落魄同學了。
所以不能不去,高三班級、高一二班級、初中班級,甚至小學班級,只要有叫的就得去,陳贊比談天還多一個一中的高三班級。這個寒假他倆格外忙,堪比國務院總理了,兩人直感嘆分|身乏術。
每次一聚會,就少不了吃飯喝酒,每次幾乎都要被灌趴下,碰上他們一起聚會的時候,談天還能幫陳贊擋擋酒,兩個人總要有一個清醒的,一個人上陣的時候,就只能百般找藉口推辭了。
同學聚會上,談天和陳贊都是女同學的焦點。當年讀中學的時候,因爲各種原因,女生們不能開口表白,現在畢了業上了大學,談戀愛已經不是禁忌,自然就會有膽大的女生主動來表白了,把談天和陳贊都弄得十分尷尬。
每到這個時候,談天就會亮出左手上的戒指,表示自己已經有主,但是陳贊沒有戒指擋駕,女同學便會或明或暗地追問,陳贊每次都落荒而逃。
初中同學聚會那天,頭天夜裡下了點凍雨,第二天雖然沒有下雨,但是北風凜冽,竹葉上的冰珠子還明晃晃地在風中抖動,沒有要化的意思,還真不是一般凍人。
陳贊是穿着羽絨服去赴會的,聚會地點在縣城,組織聚會的團支書說鎮上沒什麼好玩的,縣裡娛樂活動能多一些,陳讚自己做了三年的班長,自然不能唱反調,要積極主動支持班裡的活動。
他有點不樂意出門,但是又不能不去,幸好談天也一起去。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出了門,陳贊感嘆說:“這路得修修了,不然到了下雨天就沒法走。”
“可不是,要想富,先修路!”談天隨口接了一句膾炙人口的口號,想了想,又笑着問,“你昨天參加一中的同學聚會,沒女生跟你表白吧?”
“沒有,我在那個班才待了幾個月,連人都沒認全呢。”陳贊斜睨了一眼談天,“是不是昨天有女生跟你表白了?”
談天趕緊搖頭:“沒,不過我看那架勢,女生們都對我虎視眈眈的。我趕緊說我在北京找對象了,還好有戒指擋着。”說着得意地嘿嘿笑着揚了一下手,那兒有個銀白色的指環。
“算你小子識相。”陳贊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胸口,那兒也掛着同一款的戒指,不過不敢同時戴出來。
談天抓緊他的手:“我對黨有着十二分的忠誠,領導你絕對要放心我。不過我們班的那羣男同學真不夠義氣,見女生都跟我說話,全都跑來灌我的酒。嗨,喜歡哪個女孩就去追嘛,關我什麼事。”
陳贊也嘆了口氣,他們班的男生雖然沒有灌他酒,但是女生輪番上陣來敬酒,文科班的女生比理科班的男生還豪邁。
到了縣城,離飯點還有將近兩個小時,人也沒有到全,天氣又冷,有人提議不如去溜冰。正好飯館旁邊是體育館,靠路邊上有一個搭了遮雨棚的溜冰場,不少年輕人在裡面玩。
這幾年溜滾軸正好興起,上了大學,每個班估計都組織過此類的活動,陳贊班上就去溜過好幾次,談天班上也去過。
大家覺得去玩玩也不錯,一面還可以等遲到的同學。交了錢,每人領了一雙溜冰鞋,坐在場邊準備下場。陳贊作爲老班長,自然也是這次活動的組織者之一,他等所有同學都領到了鞋子,自己纔開始換鞋。
剛坐下,沈小羽拎着一雙紅色的溜冰鞋過來了,在他身邊坐下,有點嬌嗔地埋怨:“這裡的鞋子都好髒啊,換了好幾雙,這雙看起來纔好點。”
陳贊說:“公用的都這樣,還好有一次性襪子。湊合用吧。”
沈小羽甜甜地笑起來:“嗯,只能這樣了。陳贊你會溜冰嗎?”
陳贊點了下頭:“會一點,不是很會。”今天沈小羽披散着頭髮,戴着一個粉白相間的髮箍,嘴脣還抹了點脣膏,上身穿了一件粉紅色的棉馬甲,裡面是白色的高領毛衣,下面穿着一條紅黑格子的齊膝冬裙,黑色的打底褲,看起來十分靚麗,不過陳贊卻感覺到了嗖嗖的涼意:這麼穿不冷嗎?
沈小羽連忙說:“那你教我唄,我不會溜,我大學同學也說我平衡能力超級差。”
陳贊愣了一下,她的平衡能力差嗎,她好像都能踮着腳尖跳芭蕾啊。陳贊還來及答話,早就下場溜了幾圈的談天衝到他面前,扶着陳讚的膝蓋停了下來:“還沒好?趕緊來溜啊,我都溜好幾圈了。”
陳贊看了一下沈小羽:“不好意思啊,沈小羽,我其實也不是很會溜。”
“沈小羽不會溜冰嗎?鄭伯齊,來,給你個光榮的任務,教我們的班花小姐溜冰。”談天拉着陳贊站起來,揮手招了招鄭伯齊,回頭對沈小羽說,“鄭伯齊也是個溜冰高手,他也是個好老師,保準教會你。”說着就拉着陳讚的手滑開去了,別的場合兩個人手拉手會有人覺得奇怪,但是這種場合就算是抱着,也不會有人說半句不是,溜冰場是攪基的溫牀。
談天將沈小羽推給鄭伯齊,其實是想給鄭伯齊一個機會。豈料鄭伯齊並不領情,他跟談天和陳贊相熟,這才相處得自如,但是對着不熟的人,他還是懶得跟人接觸交流。他在離沈小羽兩米遠的地方站住了:“其實我也不是很會溜,別害得你摔着。”正好李宏強踩着滾軸從他們之間穿過去,那小子爲了表演自己的技術,正倒退着溜呢。鄭伯齊一把揪住了他,“李宏強,你比較會溜,教一下沈小羽吧。”
李宏強接了個美差,趕緊過來獻殷勤。沈小羽氣得低下頭,狠狠地掐了一下手心,眼淚差點都滾出來了,自己就跟個皮球一樣,被人推來推去的,好歹還是個美女吧,在他們財院,男生都排着隊來給自己送飯打水呢。
陳贊被談天拉着,在人羣中像一陣風一樣穿梭着,耳邊只聽得見風聲,周圍人羣的尖叫聲、歡呼聲,腳下的輪子嘩嘩的轉動聲,速度快得有點超出他的控制,他緊張地抓緊談天的手,談天帶着他,衝上波浪形弧形坡,那種上下起伏的感覺實在是太刺激了,陳贊閉上眼睛,感受着高速帶來的快意。
不多久,談天把着陳讚的腰,推着他往前滑動,對場內的人吆喝一聲:“都跟起來,我們來開火車。”
很快,談天背後便跟上了一大串尾巴,認識的、不認識的,全都綴上來了,談天推着陳贊做火車頭,呼啦啦拉着一大羣人在場地裡轉圈,場面別提多熱鬧了。跟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最後終於超負荷了,後面的人技術不過關,腳下拌蒜,往前撲去,整個火車隊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往前撲倒下去,談天眼疾手快地用力推了一把陳贊,鬆開了一直護在腰間的雙手,緊接着,自己被鄭伯齊撲倒了。
陳贊是整個火車隊裡唯一倖免的,他扶着欄杆站定回頭看的時候,只見一大羣人在地上哎喲哎喲叫喚。鄭伯齊指着談天大罵:“談天你也太壞了吧,有難同當,你居然讓陳贊逃過去了,太不仗義了。”
談天嘿嘿笑:“我樂意。”
陳贊臉紅了,還好大家溜滾軸溜得臉上都紅撲撲的,看不出異樣來。他過來將談天和鄭伯齊拉起來,給他們撲身上的灰塵。
幸好大冬天的,大家都穿得多,並沒有摔傷的。只有沈小羽倒黴些,因爲穿得有點薄,打底褲都給擦破了一個小洞,膝蓋處還擦破了點皮,流了點血。
好幾個男生都趕緊上去幫忙,攙扶着她下了場。陳贊想了想,該過去問候一聲,畢竟他是活動的組織者之一,又是班長,理應問候一聲的。談天伸手拉了他一把,快速溜到沈小羽面前,跟沈小羽賠了個不是,因爲是他帶頭玩這個遊戲的。
沈小羽眼中有些水汽,擡頭看了一下談天,強裝着笑顏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談天身後的陳贊,咬了一下嘴脣。陳贊慢慢滑過來,將手抓在談天腰間,禮貌性地問候了一句:“沈小羽你不要緊吧?一會兒我去給你買點藥。”
沈小羽點了點頭,面上的表情終於鬆弛了些。
談天拉着陳讚的手腕:“走吧,我去買藥。不溜了,差不多到吃飯的時間了。”
吃飯的時候,談天將陳贊夾在自己和鄭伯齊中間,以免沈小羽接近陳贊。沈小羽只好頗有些遺憾地找了個對面的位置坐下來,雖然不能和陳贊就近說話,但至少能一擡頭就看得見他。
席間大家都拼命向陳贊、談天和鄭伯齊三個人敬酒,因爲他們是三十九班最有出息的三個同學。當年的三十九班大概是二中有史以來最好的一個初中班,一個班有三個學生考上京大和華大,還有好幾個都上了重點,實在算得上很榮耀了。
談天是每敬必喝,連陳讚的酒都被他擋下了,只推說陳贊酒量不佳,不能多喝。喝到最後,談天的臉像猴子屁股一樣通紅,散席的時候,他實在憋不住了,趕緊往廁所跑。
陳贊結完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談天,沈小羽走了過來:“陳贊,借個地方說句話行嗎?”
陳贊詫異地看着沈小羽:“有事?”
沈小羽抿了一下鬢角的頭髮:“嗯,你來一下唄。”說話的語氣竟有些撒嬌。
陳贊心裡咯噔一下,心中的警報拉起來,跟着沈小羽走到飯館外面。沈小羽找了個人少的地方,轉過頭來對陳贊笑了一下:“在北京上學還挺好的唄?”
陳贊點點頭:“還可以。”
沈小羽咬了一下脣:“問你個事。”說着臉上便飛上了紅雲,“你現在交女朋友了嗎?”
陳贊頓了一下,點點頭:“已經找對象了。”找對象是北方談朋友的說法,陳贊覺得這說法太妙了,對象不僅是女朋友,也可以說是男朋友,它沒有性別指代。
沈小羽面上流露出極其失望的神色,她低下頭去,烏雲似的黑髮也落下來,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過了許久,她擡起頭來,吸了下鼻子,嘴脣顫抖了一下,輕聲說了一句:“恭喜你。”
陳贊本來對沈小羽喜歡自己有些不確定,現在卻可以百分百肯定了,他心裡微微嘆了口氣:“謝謝!”
沈小羽又扯出一張笑臉:“她肯定很漂亮吧?”
陳贊點點頭:“還——行,個子比較高。”
“北方女孩?”沈小羽繼續問。
陳贊想點頭,最後還是搖了下頭,最後說:“不是,我們南方人。”
沈小羽曲起食指在鼻子下摩擦了一下:“對了,留個你在學校的聯繫方式吧,沒準以後去北京玩,到時候可要給我做導遊啊。”
談天正好推開玻璃門從裡面出來了,他臉上紅紅的,形容有些狼狽,有些不高興地走到陳贊身邊,大力攬住陳讚的肩:“你們兩個地下接頭呢。嘿嘿,陳贊,當心我告訴你對象,說你和美女單獨相處。”
沈小羽從自己的傷感情緒中掙出來:“我們剛剛還在說陳讚的女朋友呢。談天你肯定認識吧?是不是特別漂亮?陳贊說她很高很漂亮。”
談天雖然喝得有些多,但是還不至於糊塗,同學之間喝酒跟社會上的人交際不太一樣,不會非灌到趴下不可。“嘿嘿,陳贊是這麼說的嗎?沒錯,他對象可好看了,系——花來着!”談天總算是把舌頭捋直了,沒把草字說出來。
陳贊有些尷尬地笑笑:“聽他瞎吹,沒那麼誇張,不是系花。”
是系草,談天自己在心裡把話接了,嘴上說:“陳贊你就別藏着掖着了,這可是大家公認的。而且特別勤快能幹,對陳贊好得我們都眼紅,陳贊這小子太他媽有福氣了。”某人誇自己毫不臉紅。
陳贊滿臉黑線:“好了好了,越說越沒邊了。”又轉頭對沈小羽說,“回頭我將宿舍的電話抄給你,你要是來北京玩,我和談天肯定給你當導遊。”
談天掛在陳贊身上,側着頭對沈小羽嘻嘻笑:“陳贊就算了,還是抄我的聯繫方式給你吧,陳讚的對象只有一個缺點,就是心眼小,特愛吃醋,要是知道你這麼個大美女找陳贊,肯定非吃了他不可。”
陳贊悄悄翻了個白眼,還頗有自知之明嘛。
沈小羽點點頭,心不在焉地說一聲:“好。”臉上的笑容卻十分苦澀。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sookie的地雷鼓勵,多謝啊。
溜滾軸的經歷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當年我上大學的時候,班上組織去過好幾次,屁股都摔開了花。
還是不適合寫h啊,本來就寫不好,還得被舉報,弄得焦頭爛額的,╮(╯▽╰)╭悄悄地說,郵箱是我筆名的拼音,163的,密碼是昨天的日期,八位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