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小蘭端着熱乎乎的湯走了進來，她見白晶晶正用驚恐的目光盯着她，便騰出一隻手摸自己的臉。
“你，你是誰？”白晶晶儘量保持自己的聲音不顫抖。
小蘭把東西擱下，“婢女小蘭，王特意吩咐小蘭照顧小姐。”
“不用，你，你先出去。”白晶晶揮揮手，小蘭應了聲便轉身離開，白晶晶從牀上爬起來，赤腳踩着地板跑了去，透過門縫確定了人真的離開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裡是哪兒？
想不起來，白晶晶也懶得想，她也不要開門出去，就怕外面又有什麼怪物，不，應該說自己就是個怪物。
伸出手，明明是人手，爲什麼會變得骨頭。
這個時候，白晶晶終於意識到一個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問題？難不成自己不是人，其實是妖？
可是她怎麼會變得妖？又是什麼時候變成了妖，爲什麼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她似乎對什麼都沒有印象，她是誰？從前是做什麼的，到底是人還是妖，家住在哪兒？這些都毫無印象。
這個時候，門口又傳來異動，紅蓮推門走了進來，直接坐在桌子旁。他似乎有點無聊，居然拿着湯勺不斷地攪拌。
“是你？”白晶晶發現屋裡多了個人，有些不安，“這裡，這裡是你的家？你爲什麼把我帶回來？”
紅蓮不說話，白晶晶頹廢地趴在地上，頭垂得很低，“你爲什麼要救我，我不是人，我是妖怪。”
說完後，頭垂得更低了，寂靜的房間中還能聽見她的啜泣之聲。
一隻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她被迫擡頭，眼前的紅衣男子給她的壓力好大，她的眼不由一眯，這個人看起來好熟悉。
似乎在哪兒見過，可是，她到底在哪兒見過呢？
她猶豫了半響，還是選擇問出來，“我，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紅蓮饒有興致，等着白晶晶的下文。
她失望地把頭一低，“我們怎麼會見過，一定是我想多了。”她擡起頭，目光希冀，“你不怕我嗎？”
“我覺得你應該怕我！”懶懶的嗓音後，一道刺目的紅光，房裡就多了一隻紅色的狐狸，它長長的蓬鬆的尾巴在身後甩了甩，眼神慵懶，那姿態和剛纔的紅蓮一模一樣。
白晶晶嚇了一跳，退了兩步，“你，你，你是妖怪？”
那狐狸口吐人言，眼神有幾分鄙夷，“怎麼，居然沒有被嚇暈？”
“我，我，我……”白晶晶吞吞吐吐了半天都說不出來，比吃了一隻蒼蠅還難受，“你，你是狐狸？”
白晶晶抿着脣，小鹿亂撞，哦，不，應該是心驚膽戰。知道自己是什麼是一回事，可是看到那啥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晶晶現在沒有叫出來，沒有再一次嚇暈已經算是不錯了。
儘管如此，她那打顫的腿也說明了問題。
“呵呵。”那隻狐狸眯着眼笑了笑，猛地又變成人形，“小東西，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紅蓮留下一句給人無限遐想的話，轉身離去。
媽媽，這個世界好可怕，我要回去。
咦，什麼東西混進來了，我爲什麼要叫媽媽，爲什麼要回去？
自從紅蓮在白晶晶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身，便一天會過來幾次，漸漸的，白晶晶也不那麼害怕了。
論起長相難看程度，似乎她要醜一點。
大概是妖怪間能相互吸引，反正沒兩天，白晶晶就不那麼怕紅蓮了，不過，偶爾的時候，她還是會露出小白兔一樣驚慌失措的表情。
紅蓮一直都沒有告訴過白晶晶，他是誰？他叫什麼名字？他以爲她會問，可是相處幾天下來，她壓根也沒提過，也沒有像小蘭旁敲側擊他的身份，更是半步也不會踏出房間。
這個女孩真是太乖了。
直到一天晚上，女孩突然睜着大眼睛，露出驚喜之色，“我想起來了，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紅蓮，紅蓮。”
紅蓮，多少年了，這個名字已經被遺忘了多少年，猛地被人提及，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敢肯定兩人未見過面，他也不曾把自己名字告訴任何人。
鎮壓塔那麼多妖，無一個妖知曉紅蓮這個名字。
“紅蓮？”紅蓮囔囔自語，情緒有些低落。
白晶晶似乎沒有看到紅蓮的異樣，高興的拍手，“紅蓮，我終於想起來了。可是，爲什麼你的尾巴只剩下一條了，我明明記得有九條的。”
那天紅蓮化成狐狸形，她看得清楚，身後只有一條尾巴。
紅蓮驚愕，白晶晶拍拍腦袋，似乎在尋找深處的記憶，“小紅，對不起，我把你忘了那麼久。”
紅蓮還沒有反應過來，少女便撲到他的懷裡，“小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的仙力消失了，伏羲琴也不見了，我爲什麼變成了妖。”
“伏羲琴？”紅蓮的胸口震動，不可置信，“你是誰？”每一個字都帶着試探，生怕一步錯就步入深淵。
小紅，小紅，那兩個字如同魔咒一樣瘙得心癢又心痛。
世界上只有一人會叫紅蓮小紅，那個人，不，那個人已經死了，她再也回不來了。
白晶晶擡起下巴，“小紅，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她歪着頭，我是誰？腦子中似乎有人告訴她，她叫白晶晶，可是那些閃過的畫面又告訴她，她其實叫瑤琴。
她張張嘴，脫口而出的名字啞在嗓子裡，“我，我忘了我是誰？小紅，我到底是誰？你知道嗎？”
純潔的眸子，這個時候，紅蓮突然想起那遙遠的記憶，某人的眸子也那麼純潔，會揚起最美的笑，圍在自己的身邊，“小紅，小紅，小紅……”
那個人的影子突然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了一起，他嘴角勾勒出溫柔的笑，不同於之前嫵媚的笑，“瑤，你是小瑤，瑤琴，是你的名字。”
白晶晶鬆了口氣，也跟着一笑，“小紅，我很高興，我又見到了你，我真的很高興。”
紅蓮把她抱在懷中，“嗯，我也是。”
小瑤，你終於回來了嗎？
夜色朦朧，白晶晶坐在仰望天空，“小紅，這裡怎麼看不見星星？”鎮妖塔就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別說什麼星星，連天空都看不到的。
白晶晶之所以能看見天空，全依賴於紅蓮高深莫測的法術。
別說白晶晶現在失憶了，對法術不怎麼了解，就算她沒有失憶，也看不出天空是遮眼法。
“閉上眼睛，星星馬上就出來了。”紅蓮寬大的衣袖遮住白晶晶眼簾。
“真的嗎？”白晶晶笑呵呵地閉上了眼睛，有些期待，“好了嗎？我能睜開眼睛了嗎？”
“好！”紅蓮另外一隻手一揮，天空頓時出現滿天星斗，於此同時，他把遮住白晶晶眼睛的手放了下來。
“哇，真的是星星，小紅，你好厲害。”白晶晶拍手叫道，臉上更是洋溢着嬰兒般純真的笑。
“小瑤，以前的你更厲害。”紅蓮看着開心的白晶晶，低聲道，言語說不清的失落，隨即又用溫柔的眸子盯着白晶晶，“你喜歡就好。”
白晶晶跑過來抱住紅蓮，再他詫異的目光下，信誓旦旦道：“小紅，我真的好喜歡你。我突然好想念蓬萊仙島的日子，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呢？”
紅蓮嘆了口氣，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關在鎮壓塔中，想出去談何容易，她寬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等過些時間我們就回仙島。”
“嗯！”白晶晶點頭，心滿意足，“到時候我就能見到哥哥了，真的太好了。”
紅蓮不說話，只看着他微笑。
這樣，他也滿足了。
白晶晶還是不願意出房間，她寧可呆在房間，明明她都想起了自己叫瑤琴，喜歡的是小紅，爲何心中有一個聲音叫囂着，你不是瑤琴，你叫白晶晶，你是白晶晶，白晶晶，晶晶……
除開這點，白晶晶覺得很滿足，這樣的生活很簡單。
紅蓮和白晶晶相處得很愉快，他們一同回憶荏苒的歲月，那個時候的瑤琴和紅蓮，儘管在一起的時間很短，可是他們很幸福。
“你渾身上下都是紅色，不如我叫你小紅吧。小紅，你要乖乖的呆在我袖子裡面，不要出聲，不然被孃親和大祭司發現就糟了。”
“小紅，孃親說我的使命是解救天下蒼生，你知道，解救天下蒼生需要做什麼嗎？”
“小紅，等蒼生安定，魔族被驅逐，各族興盛，我便與你雲遊四海，縱橫天際，那時候，我不在是什麼瑤琴仙子，好麼？”
“小紅，對不起，他們比你更需要我。”
“小紅……”
“小紅……”
“……”
……
“啪啦”一底淚滑落，白晶晶睜開眼，驚訝地看着紅蓮，頗不解道，“小紅，你怎麼了？”
紅蓮搖頭，“想起了前塵往事。”
白晶晶心有些痛，腦子中突然閃現一副奇怪的畫面：一處百花盛開的地方，有一個美麗的石像抱着一把琴立在中間，她的眸子寫滿了哀傷，目光更是眺望着遠方，彷彿在等待着自己的愛人。
爲什麼會覺得這個人那麼熟悉，有什麼東西快要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