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破空而來，白晶晶往後一躲，利刃又順着原路返回。
剛纔熱鬧的場面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皆把目光轉移到了不遠處的來人身上。村民們目露迷惑，最後又化成敵視。
“你們是誰？”李逵率先站了出來，憤怒地看着來人。
“我們來自天玄門，百里外，觀其村子有妖氣，便趕來。特來除妖。”李夢瑤見師兄不說話，只得站了出來。
她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落在不遠處的白晶晶的身上，神色複雜。
她以爲那天后，再也不會見到白晶晶，想不到，她們又遇見了，還是以這種情況。
明明師兄剛纔可以收拾她，可是他再一次手軟，本來她心中還有的愧疚又退卻不少。她知道，師兄一定下不了手，那麼，就由她來吧。
“天玄門？”李逵撓撓頭，想了半天只覺得耳熟，但是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聽過，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哼，不要以爲穿上道袍就是道士。我們村子遭罪的時候怎麼沒有見你們來，現在殭屍被消滅了，我們全村的人都被白姑娘救了你們就出來了。”
對於這些穿着道袍的人，李逵是輕視的，誰讓當初他遇到一個坑蒙拐騙的騙子，便是謊稱是什麼道士。
“你知道，你所說的白姑娘不是人，她纔是妖怪。”李夢瑤有些不悅，她不允許任何人污衊他們天玄門。
白晶晶的心咯噔一跳，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人妖殊途麼？
“師妹。”樓輕孟眉頭一皺，出聲制止道。
“師兄，你爲何？”李夢瑤咬着脣，狠狠地跺了腳。
白晶晶深吸一口氣，腳步一邁，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攔在她的前面，她淡淡道：“沒事，還是讓我去吧。”
鳳斐揚看着離他越來越遠的白衣身影，心中有淡淡的失落。
該死的女人，一看到那個人類就把什麼都忘記了。
他赤紅着雙眼狠狠瞪着樓輕孟，一邊嫌棄他是人族，一邊暗暗拿自己和他作比較。
白晶晶緩緩走向樓輕孟，白色布鞋落在黃土地上，甚至可以聽見她細碎的腳步聲。旁邊的人似乎消失一般，天地間只餘下他們兩人。
“你來是爲了殺我？”白晶晶擡起雙眸，眼睛直視樓輕孟。
“不是。”他淡淡道。
月前，他的師父李霸天感受到天玄門鎮門之寶誅妖劍的下落，於是派兩人去追查。他們一路尋着誅妖劍的蹤跡，遇見白晶晶只是巧合罷了。
白晶晶點頭，不是爲了殺她而來，卻不代表不殺她。
“你還是要殺我？”白晶晶怔怔地問道，即使她沒有害過人的性命，他依然也要殺她麼？
樓輕孟還未開口，李夢瑤就上前一步，神色複雜道：“白晶晶，你不該出現的。”
和白晶晶相處的日子，她真的覺得白晶晶不像是一個妖，反而更多的是人性。她第一次對妖下不去手。
可是，她爲何是妖，爲何要讓師兄違背誓言？
李夢瑤眼神一閃，有些掙扎，最後終於理智戰勝了感性，一手握住劍柄，“白晶晶，這是宿命。”
她的劍還沒有揮出，便被李逵給攔住，“你這個姑娘怎麼這麼野蠻，居然敢傷我們全村人的救命恩人。我告訴你，我最恨你們這種假道士……”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大叫：“白姑娘是我們全村人的救命恩人，如果有人敢傷害我們救命恩人，我們要怎麼做？”
“敢傷害白姑娘，就是我們全村人的敵人。”
“敵人，敵人。”
村民們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李夢瑤的臉一僵。看着村民們厭惡，仇恨的目光，第一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夢瑤自從和師兄一起出任務，哪次不是受到別人的熱情款待以及別人豔羨的目光，卻不想在這個小村子碰了壁，被人如此對待。
“白姑娘，別怕，我們村子所有的人都會幫你。”身後，有人安慰着白晶晶，緊接着就傳來其他人的負荷聲。
白晶晶有些感動。
“你們……”李夢瑤咬着脣，這些人都瘋了嗎？明明白晶晶是妖怪，爲何他們還要這般維護她。
李夢瑤有心想要揭開白晶晶的真面目，但是畢竟旁邊有無辜的村民在，她到底不能輕舉妄動。
“師妹。”樓輕孟制止住李夢瑤，將頭轉向了白晶晶，“你真的救了他們？”之前，他在路上隨手救了一個被殭屍追趕的假道人，才知曉附近有一個村子變成了殭屍村。
她不是妖麼？爲何要救人？
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八年前，冰涼的湖水灌入他的耳鼻，他的身體僵硬，慢慢沉入湖底，就在他快要死去的時候，他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手撫上他的肌膚，溫熱的脣……
“是。”白晶晶點頭，本來這就是事實。
樓輕孟微閃的目光再一次刺痛了李夢瑤，爲何她做了那麼多都比不上白晶晶，爲何師兄對她如此冷漠？
難道師兄看不見她的付出麼？
畫面好刺眼，她要毀去。
白晶晶是妖，她是妖，人妖殊途，只要她死了，師兄就會回來。
她的腦子中突然想起來綠衣少女的話，她清明的眼光有暗芒一閃，周身的氣質也發生了變化。
“白晶晶，你敢不敢承認你是妖？是修煉成人形的白骨精？”李夢瑤目光咄咄，看着白晶晶蒼白的臉，嘴角浮出冷笑，接着對村民道，“你們確定你們要維護一個妖怪？”
那些村民的臉色一變，有些站在白晶晶旁邊的人也悄悄退了步子。
對於妖，村民一向是懼怕的。
李夢瑤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她不是沒有看見師兄錯愕的眼神，可是那又怎麼樣？她只是在除妖罷了。
“白晶晶，現出你的原形，讓那些人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白晶晶呼吸急促，手腳冰涼。
她冷的不是身體，而是人心。瞧，剛纔還把她當做神明的人在聽到她是妖怪的時候，就把她當做瘟神。
相信，李夢瑤在煽動幾句，他們就會拿起鋤頭除妖了。
哈，明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爲什麼她還是會傷心？
李逵望着退後的村民，上前一步道，“白姑娘，你快說你不是妖？只要你說你不是妖，我們都會相信你。”
“我……”白晶晶張了張嘴，那句我不是妖怪卻始終說不出口。
不知道什麼時候，鳳斐揚已經站在白晶晶的面前，他抓住白晶晶的手，赤紅的眼掃了一圈。那些村民在他銳利的眼神下，皆紛紛垂下頭，不敢與之直視。
“女人，早就告訴過你。人類都是背信棄義，恩將仇報之徒。瞧，他們虛僞的眼神，骯髒的血液，只有你這個白癡纔會同情他們。姓樓的，天玄門，我記住了。”
鳳斐揚一眯眼，手突然一展，一道五彩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等人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便見五彩的鳳凰背上載着一個白衣飄飄的少女飛向了天際。
衣袂飄飄，少女凝視着漸行漸遠的地面，眼底滑下一滴淚水。
樓輕孟攤開手，那滴淚水恰好落在他的掌心。
人羣中突然爆發一聲驚喜的叫聲，“鳳凰，那是鳳凰。白姑娘一定是鳳凰使者，她聽到我們的求救聲音，帶着鳳凰下凡來救我們。”
於此同時，村民們皆跪在地上，衝着天空磕頭，態度虔誠。
鳳凰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吉祥的象徵，鳳斐揚化身成了鳳凰，不僅打消了村民對白晶晶的恐懼，更讓他們恐懼成爲了崇敬，仰慕。
只因爲，那是鳳凰呀！
“師兄？”李夢瑤走了過去，看着他緊盯手掌心的淚水，心中頗不是滋味。
樓輕孟沒有回答她，目光依然凝聚在那顆淚珠上。她哭了，爲何而哭？突然，樓輕孟對自己堅持的東西產生了動搖，妖，真的都害人嗎？他所堅持的除魔衛道，真的是正確的？
李夢瑤望着蔚藍的天，十指緊緊扣住自己的掌心。
白晶晶，白晶晶，只怪你是妖。
不，她終究是妖，總會有害人的那天。
“師妹，走吧。”樓輕孟看着對天叩拜的村民，對李夢瑤淡淡地說道。現在，他們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師兄，如果下次遇到她，你會殺她嗎？”李夢瑤跟在樓輕孟的身後，終於問了出來。
樓輕孟的腳一頓，等再次邁開步子的時候，淡淡道：“會。”
只要她露出妖的本性，那麼他便會親自殺了她。
望着師兄越行越遠的峻拔的身影，李夢瑤嘴角露出苦澀的笑容。
師兄，你真的會殺她嗎？
你是在欺我還是在自欺欺人？
不管如何，白晶晶，從現在開始，我李夢瑤和你勢不兩立。我一定會殺了你。
殭屍事件似乎結束了，又似乎沒有結束。那天鳳凰的彩光照耀了整個小村落，鳥兒鳴唱，百花齊放。
從此，在那個不知名的小村落建成了一座小廟。小廟供奉的是一個白衣的少女，五彩的鳳凰伴她身旁，衣袂飄飄，飄飄欲仙。
此後，這個小廟的香火不斷，那個少女亦被稱之爲鳳凰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