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找車進了北山縣城,去南大街百貨商城對面找高成昆。
人到現場才嚇了一跳大叫精彩,高成昆自然是很有魄力的人,百貨商成對面一共十間門市,有九家已經掛上了“永興車行”“永興輪胎”“永興洗車”的牌子,真真正正的大手筆。唯一剩下的一家西裝店也正在搬家,牌匾都已經被人摘下來了。
高成昆三步兩步迎了過來,指着那家西裝店招呼一聲:“二哥,這是我給你留的門面,還不錯吧。”
趙大喜知道他拿下這十間門市房,恐怕是對人家用了強迫的手段,這時候也不願意掃了他的興致說他什麼,還是樂呵呵的點頭誇獎了幾句。高成昆也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人,不然也成不了北山三霸。
陪着高老三收拾了一上午的門面,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是提點他幾句。提醒他北山縣城終究是一塊險地,有什麼事情多跟大哥商量,做事還是要多用用腦子。高成昆也是個年輕氣盛的人,也不知道聽進了多少。
轉眼又到了秋收季節,趙大喜回到村裡安心開工,派人派車去臨近省市收花生果收玉米。雖說是夏天剛剛發過大水,也有一些邊遠的村鎮耕地以山地爲主,糟災也就要輕一點,連收一個月的原料雖然不盡人意,趙大喜倒也並不擔心。他做的買賣是一本萬利的生意,賺錢也不急於一時。
原來準備好的倉庫只裝了一半,趙大喜也就開工了,把招工啓事往各村一帖,很快就有大批留守婦女趕來趙家村。趙大喜從中挑了一批人簽了個簡單的臨時工作合同,這時才知道這年代的用人成本之低,簡直是令人髮指,每人每月三百塊的工資,搶工作的人還差點把工廠大門都擠破了。
一個不小心成了血汗工廠的老闆,趙大喜心中忐忑一陣也就算了。安慰自己做生意哪有不黑心的,趙家村工廠裡每天工作十個小時,管一頓中飯,他趙某人能在中飯裡多加點油水,已經算是很對得起良心了。
一來二去資金又緊張了,張漢是個領死工資的也沒什麼錢,高成昆剛剛引進了幾個進口轎車品牌的代理權,手頭一時也週轉不靈。趙大喜一時有些犯愁,跑了幾趟銀行才知道人脈的重要性,沒有關係誰會貸款給你。
正犯難的時候,這天又約了徐燕吃飯,徐記者是何等聰明的人,只憑隻字片語也就明白了他的難處。徐燕是個很了不起的女人,把碗筷一放飯也不吃了,領着趙大喜到電話亭裡打了幾通電話,就在一間咖啡廳裡見到了貴客。一個西裝革履很氣派的男人,年紀大概不到五十歲。
趙大喜心思一下就活絡起來,徐燕已經扯着男人胳膊搖晃起來:“王叔,我朋友有事找你幫忙啦。”
王叔對她很寵愛的樣子,和藹的笑:“我沒聽錯吧閨女,你可是很少開口求人。”
徐燕在長輩面前撒嬌,倒也顯得十分自然:“乾爸,這是我朋友趙大喜,他想找你貸點款……大喜,這是我乾爸,發展銀行廣州分行的行長。”
趙大喜還是嚇了一跳,哪知道她隨便找出個乾爸就是個銀行行長,這未免也太隨意了。打起精神趕緊跟老先生握了個手,王叔上下打量他幾眼也沒放在心上,這倒也挺正常的,任誰也想不到時尚漂亮的徐大小姐,會喜歡上這樣一個莊稼漢。
徐燕只是纏着她乾爸撒嬌,老先生被她纏了一會,很痛快就答應了:“行,你想貸多少說個數吧。”
徐燕雀躍的歡呼一聲,在長輩面前她倒更象個天真的小女孩,又衝着趙大喜使幾個眼色。
趙大喜滿心的歡喜趕緊說話:“貸五十萬吧。”
話一出口徐燕有點急了,衝着他大使眼色示意他改口,果然王叔聽到五十萬這個數字,臉上也露出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趙大喜心叫慚愧知道自己說的少了,象這種市級的行長大人手握放貸大權,五十萬貸款顯得太寒磣了。
只是話都說出口了,再改口也來不及了,徐燕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王叔又和氣的笑了:“行,走吧閨女,跟我去辦公室辦一辦手續。”
五十萬貸款辦的如此順利,趙大喜只是提供了身份證複印件,趙家村村委會的官印又簽了幾份文件,當時就把錢領出來了。順利到趙大喜瞠目結舌,這才知道人際關係在這個時代的重要性。出了銀行徐燕也不貪功,只是得意的眨眨眼睛,趙大喜看着她明豔,心裡知道這個人情算欠下了。
徐燕對他還有點不滿:“你這個人,你早說你只貸五十萬呀,害我開口求了一回人……五十萬這麼少,早知道不麻煩我乾爸了。”
趙大喜聽的更加心驚,好在徐燕也是說說就算,又開心的扯着他去逛街。趙大喜陪她逛了一個下午,開車回到趙家村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間,揉一揉發酸的腿腳爬到牀上,這一覺睡的倒也塌實。
五十萬貸款暫時解決了資金問題,足夠正常運轉三個月,想想三個月後怎麼也可以打開一點銷路收回一些成本,趙大喜這才安心了點。他那些做生意的理論還只是停留在理論階段,真到實踐起來才知道開個工廠挺難的,真應了一句名言叫摸着石頭過河,一切都要從頭做起。
好在有老王鄉低廉的勞動力資源支撐,因此節約了人力成本,不然恐怕連工人工資都負擔不起。做了幾天生意,隱約領悟到這時代做生意的秘訣,也明白了什麼叫勞動力密集型產業。
這天接到高成昆的電話,安排好廠裡的工作自己趕去北山縣城,趕到永興車行的時候才發現張漢也在,兩個人正在交頭接耳,看見他的時候同時使個眼色。兄弟三人躲進經理室,把房門一關小聲說話。
高成昆這時候顯得神秘:“二哥,大哥有事找你商量。”
趙大喜懷疑的看一眼張漢,張漢似乎有些猶豫。
還是高成昆狠聲說話:“還是我來說吧,我有個哥們姓宋,是做水產生意的,前幾天被白家昌連哄帶騙弄去了澳門……你猜怎樣,我哥們在澳門賭場裡讓人關了七天,輸了一百多萬還欠了白家昌的高利貸,二哥你說,這個事情是不是太混蛋了?”
趙大喜也覺得這事有點過分,張漢又沉吟着說話:“如果情況屬實的話,這個案子的性質很惡劣,但是這個案子牽扯太大,縣公安局恐怕管不了。”
高成昆有點着急又有點泄氣:“那怎麼辦,我不能看着我哥們讓白家昌逼死吧,二哥你腦子好使,你想個辦法。”
趙大喜看穿他爲哥們出氣是假,想治一治白家昌的氣焰是真的,心裡一動也就有了個想法。勾勾手指把兩個人叫過來,如此這般耳語一陣,張高兩人聽的頻頻點頭,早對他扭轉乾坤的手段心服口服。
又讓高成昆把那位倒黴的朋友請來,問清楚了來龍去脈,白家昌每星期都組織人去澳門賭錢,走的路線一般是南頭邊境檢查站,來回都有專車接送。車一到中澳邊界南頭檢查站,還有邊防的人護送過關。兄弟三個聽到心裡有數,知道南頭檢查站是白支隊長的治下,白家兄弟勾結做出這檔子事,也算的上是膽大包天了。
趙大喜吃了上回的虧,知道對付白家不能硬來,硬來很容易被反咬一口。要對付白家就得改變策略,鈍刀子割肉一點一點的磨死。當下找來紙筆想了一想,還是用左手寫一封匿名信,把事情前後原本整理的條理一點,再讓那位倒黴的朋友按個手印用信封裝好。
又把那位倒黴的宋老闆扯到一邊,問幾句話:“你怕死嗎?”
宋老闆挺老實個人,也是被逼的急了:“反正我們一家三口也活不下去了,只要我老婆孩子能不受連累,我就不怕死。”
趙大喜讚賞的拍拍他肩膀,小聲囑咐:“不怕死就行,你拿着這封舉報材料去軍區告狀,你到了軍區給我打個電話,我給你找個能說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