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行我素(一)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

和花大少的第二次對峙是若素主動製造的。若素不喜歡拖拖拉拉,曖昧不清,要去見木頭呢,不喜歡和別的人牽牽扯扯太多。

籃球場上,高大修長的身影,動作飄逸的過人,動若脫兔的突破,靜如處子的急停,微微後仰的身姿,拔地而起的空投惹來一陣又一陣的尖叫,花枝招展,環肥燕瘦瘋狂的呼喊着花少,花少……

進球的人對着人羣揮揮手,瀟灑的甩甩頭,讓落到眉前遮着好看的眉眼的髮絲飄起又落下,引起一次又一次的歡呼……

若素出現在花少慣常打球的時間和場地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若素撇撇嘴,騷包,沒有場上的四人和場下的板凳,你一個人又能騷多久。

穿着s大那身灰撲撲的校服,抱臂往場邊一站,猶如一滴清水滴入烈火焚燒的油鍋中,啪啪的濺起一串串氣態的水花。一衆花花綠綠的女生停下瘋狂的呼喊怒目而視,如果目光可以殺人,若素的背影一定早已千瘡百孔。某人彷彿覺得還是不夠火爆,回頭的微笑充滿挑釁,“聽過羣嘲的,沒看過羣追的,追上算誰的?”

在羣女的瞠目和怒火中,在衆男生的口哨和哄笑聲中對花少勾了勾食指。花少左手運球,邁着花哨的步伐,以無限風姿飄向若素,嘴角微翹,若有若無的笑容展現。

真是礙眼啊,若素上步,斷球。活該,誰讓你耍酷,球運那麼高。在花少驚愕的眼光中,躍起,後仰,出手,籃球從場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空投入籃。

全場寂靜,唯有落地的籃球砸在地上的咚咚聲,越來越小……

九月之末,太陽仍舊頑強的惦記着夏天的威力,留戀着不肯向秋風妥協,雖已是傍晚了,陽光依然刺目,空氣充滿灼熱,灼痛了一地的芳心。

花沐秋有些垂頭喪氣的跟在若素旁邊,打消了她主動來投懷送抱的幻想,難道還沒考驗夠,也不象啊。

“不知道你也喜歡打籃球?有時間可以多到隊裡來看看。”

“沒興趣。”冷冰冰不帶感情的三個字不知是對籃球沒興趣還是對人,多半是對人吧。

花少側頭看向身邊的女子,精緻的五官襯着白瓷般的肌膚,猶如畫中仕女賞心悅目,只是神情冷淡,讓人不得親近。冷冷的樣子也很好看,只有這樣的女孩才配的上他花沐秋,嗯,性格強勢了點,這個要改改。

安若素淡淡瞥了一眼還要繼續囉嗦的男生,指指拐角的粉紅色房子。

紅燭路拐角咖啡屋,s大內部唯一能和浪漫沾一點邊的地方,當然浪漫的只是名字而已。

沒有理會門口優雅紳士般開門的花沐秋,若素推開另半扇門徑直走入。與若素擦肩而過的女孩紅着臉向帥氣的學長道謝,花少淡笑着說不用

。女孩紅着臉拿出本子,於是簽名,留電話,最後花少揮着手說有時間去看球,臉上的笑容又變得志得意滿。

等花沐秋進來,若素已經在位置上坐好,要了一杯牛奶,給花沐秋點的咖啡。

“唉,現在喜歡籃球女生的好多,實在太熱情了。”對於女生買單鬱悶不已,花少只好自我解嘲的說。

是你白癡還是你當我白癡啊,她喜歡的是籃球?若素輕輕擡了擡眉毛。“不是喜歡,是笨。”慢慢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好淡。

花少愕然眼中滿是問號,這哪裡跟哪裡?誰笨?

若素不理,“這兩天樓下的花都是你送的?”花少輕輕點頭,摸不着頭腦不敢造次,害怕一個不對,這個女孩又語出驚人。

“你怕我?”

“怎麼會,喜歡所以怕你不高興。”

花少一臉深情,恰當而不做作,配上那張深邃的眼立體的容顏確實吸引女孩子。

若素微笑,“不用再送的,對我沒用,留着哄小孩子吧。”若素一副我不吃這一套,不用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的口氣。

“我有男朋友。”若素實實在在的陳述。

花少一臉不信,敷衍我,你帶出來我看看的神色。“即使沒有我也不會找你。”若素亦一點不客氣。

“我哪裡你不滿意,我改成不?”花少話雖謙虛,實則暗藏傲氣的問。若素撇嘴,自大,覺得自己沒毛病是吧,那就找一個改不掉的好了。

“我喜歡身家清白的人。”

花少剛想說自己家世良好,看着對方突然意識到若素的意思閉嘴不語。良久,不甘心的掙扎,“我真的沒對別人這樣上過心,你是第一個,一點機會不給?”

是哦,籃球隊長,高大帥氣不僅多情還有錢多金,放在21世紀那就是高富帥中的尖子,無知的女孩像飛蛾撲火般的前仆後繼,期待或者自信自己是讓浪子回頭的那塊唯一的金子,殊不知烈火煎熬下幾人能全身而退。

“人人都看到飛蛾撲火的勇敢有誰問過飛蛾烈火焚身的煎熬。”若素修長的手指輕輕轉動裝牛奶的玻璃杯,緩緩說道。

“想想你的舊顏新歡,你不會想做一隻鐵定有去無回的飛蛾吧,所以——離我遠點。”冰冷的話語宛若杯中冷掉的牛奶。

對面的兩個小女生已經看了好久了,現在已經蠢蠢欲動,該走了。又是兩隻不怕死的蛾子?

若素嫌棄的看看桌上的牛奶,記得這裡的咖啡不入口原來牛奶一樣的不入流。若素搖頭站起。

“花少少坐,你的粉絲來了,若素就不陪了。明天我不希望看到你的花

。”

粉絲?什麼是粉絲?花沐秋還沒來得及問就看到紅着臉的兩個女孩相互推搡着走過來。

“你去。”

“你去。”

花沐秋顧不上若素的不屑和離開,立即擺出一副大衆偶像的pose,迎接即將到來的關於崇拜,簽名,合影等一系列的要求。可憐的孩子,都條件反射了。

“學姐,學姐等一下。”拿照相機的圓臉女孩踉蹌着直衝過來差點撞上轉身的若素,嚇壞了身後一臉愕然的花沐秋。新生吧,好大的膽子。

“學姐,學姐,我是宮裡的。”是穿綠衣的瓜子臉,滿臉的焦急。看着自己空空的右手有些呆滯,自己明明拽着她的袖角了,怎麼沒有。

乘着扶圓臉女孩不着痕跡的躲開,若素看看自己的衣袖,莞爾一笑,還有人和自己有一樣的習慣呢。

笑容初現,宛若花開,椅子上的花少化尷尬爲呆滯。

“宮裡?”若素愕然的問,哪個宮?宮女還是太監。s大好像只有系和院。

“葉小宮主說過你的,說你也是我們宮裡的人。”

哦,移花宮,怎麼給忘了,正主兒還在那兒坐着呢?讓葉子知道非被她碎碎念死……

“學姐,今年的校花榜你可是候選人哦,葉學姐也是。”圓臉的學妹說。

“我們準備成立個親友團,你看這樣可不可以……”賣萌的瓜子臉說。

“我們要加強這方面的宣傳,嗯……”

“我是校報的記者,可以採訪……”

……

“啊……”回神的若素被學妹的計劃和熱情驚嚇到了,不用吧。

若素的推拒並不能打消學妹們的熱情只好禍水東引,

“宣傳兩個人,不太好吧,這樣會造成票數分散,得不償失的。每個系只會有一個最後入選。”這是平衡,你們以後會懂得。

不理兩位學妹臉上的呆滯表情,自顧自的繼續說。

“嗯,親友團,這個想法很好啊,最好起一個叫得響好記的名字,還要有宣傳口號。”以後這些都要叫粉絲的哦。

既然要加強宮裡的宣傳和影響力,那就葉子好了。“你們覺得葉脈這個詞如何?‘斜暉脈脈水悠悠’,‘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哪個好一點呢?”

若素歪着頭,皺着眉頭看着兩個學妹,好看的媚眼閃着問號。

“學姐,你不爭取一下啊……”綠衣瓜子臉眼中含淚,遺憾的說,爲剛纔誤會學姐後悔不已。

“學姐,你要相信我們,我們可以做到的……”圓臉的學妹舉着相機表示支持

。“學姐,要不,我幫你拍張照吧。”

頻道轉換的太快了,和老二霞有的一拼。拍照,姐現在對拍照過敏。

“拍照啊,那裡有個好題材,你可以去拍。”若素小聲的說,並指指身後枯坐的花沐秋。“那是s大籃球隊的隊長花——”

若素的話還沒說完,圓臉學妹就啊的一聲跳起,回頭,目光炯炯的撲上去,差一點又摔一跤。這孩子平衡性不太好哦。

感情剛纔只顧着看若素了,根本沒注意到旁人,花少可是白鬱悶了。

嗯,這回沒我什麼事了,看到花沐秋一瞬間恍惚後正襟危坐的姿態,若素偷笑離開。籃球隊的形象代言人不好當啊。

解決了現場突發狀況和歷史遺留問題,若素一身輕鬆,沿着記憶去尋找熟悉的小店,買了一大堆當地的特產帶給林俊口中的狼兄狼弟們。

其實自己何嘗不是一隻勇敢的飛蛾呢,明知悲傷結局卻又偏偏要和命運作對,爭那一線生機。

飛蛾,那多沒志氣,那多沒志氣。唾棄之。我是蟬,無所畏懼的勇士象徵,能一鳴驚人,能金蟬脫殼,還能羽化重生。若素暗暗給自己鼓氣。

重生,既來之則安之,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安若素的目標是:繼續失憶狀態裝嫩,繼續木頭養成計劃,最好在賺點小錢,讀點小書,養條小狗。當然她還得殺個人,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心中有殺氣瀰漫。

夕陽如血,留戀在天邊不走,若素閉着眼等待太陽落下,等待日夜交替的時刻,等待自己氣息回覆。周圍的環境突然變得虛幻起來,校園慢慢淡去,卻有強光刺目,有人在光線中漸漸走近。“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長大成人方是我,閤眼朦朧又是誰?”迷迷糊糊中聽到四句佛偈,聲音不大卻如當頭喝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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