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這一次的昏厥,我覺得我自己是有意識的,我感覺自己身處一片黑暗中, 我不斷的告訴自己一定要醒過來, 但是卻毫無反應。
我不停的在這兒黑暗裡面掙扎, 一秒也不敢停下, 因爲還有個人在等我, 等着我給他簽字...我像一個發了瘋的小獸不停的到處亂撞,希望能夠從這漆黑的世界裡面出去,但是卻怎麼都找不到出路。
最後我絕望的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準備接受老天給我的當頭一盆的狗血。之後的我早已經變得麻木了,不知道到底過了多長時間周圍的世界才一點一點的變得清明。
我的視力一點一點的恢復過來, 眼前的天花板, 四周的消毒水味也聞的清晰。我稍微轉了轉眼球, 就看見一臉憔悴並且緊張的看着我的小正太。
他好像也注意到我正在看着他,馬上一臉驚喜的大叫着“楊姐,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我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頗爲吃力的開口說着“我....這是在哪?”
“你現在醫院,你真是...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昏迷的時候一直睜着眼睛,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肯閉上。”
一直...睜着眼睛嗎?
我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通電話, 急忙的想要起身, 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正扎着點滴, 我毫不猶豫的想要伸手把針頭拔下去, 可是還沒等我的手碰到就已經被李謙伸手摁住。
“你放手!!”
“放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個什麼樣的狀況, 你...竟然得了這麼重的病!你怎麼可以像一個什麼事都沒有的人一樣”
“那樣我怎麼做?躺在這裡等死嗎?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我不想在我生命的最後幾天裡每天都躺在病牀上。所以, 現在你給我放手。”
李謙就這樣紅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一滴接着一滴的淚水從眼睛裡面滾落,然後緊緊握着我的手,一點一點的鬆開。
我低下頭,沒有一點停頓的將針頭從手上拔了下來,因爲我拔得太過急躁,紅色的鮮血瞬間的噴涌出來,順着我的手指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我沒去看,站在我前面的這個人,此時此刻的表情,伸出手推開他,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向外跑去,我住的這個病房是屬於癌症區,裡面住着的都是大概活不了多長時間的,而我此時此刻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要離開這個就要將我壓垮的充滿絕望的地方,然後來到他的身邊。
我知道就在我到處到處亂撞的時候,身後一直都有一個人一直默默地跟着我,我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因爲可能滿身是血,太過狼狽,過道里面的人都躲得我遠遠的。
最後我終於來到了內科的住院處,轉身就堵住了一個看見我想要開溜的小護士,我伸手死死的握住她的肩膀,然後急切的開口“昨天晚上的時候有沒有一個叫牧容辰的病人送到這裡?!他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他現在在哪個病房?”
我就如同一把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的衝着護士開口詢問着,被我逮住的小護士,好像是被我嚇傻了一樣,之後我又晃了晃她,她纔有所反應,哆哆嗦嗦的開口“病人昨天晚上..胃出血,不過...今天的病情已經好轉了...現在,在502...”
這護士說話,慢吞吞的說了好半天才說出來那串數字,我擡頭正好不到二十步的地方就是502病房,我立馬撇下正死死拽着的小護士,三步兩步的就往前面衝,完全忽略了,小護士,在身後的呼喊“你不要進去...裡面...”
離病房不到十米的地方我停了下來,我死死的盯着那裡,感覺全身上下的力氣都被人抽光了。
爲了更好地觀察病人的情況,重症監護室的病房是透明的,透明到裡面的任何東西站在我這個位置便都可以看見。
病房裡面,白素素一臉擔憂的看着半躺在牀上的人說些什麼,而牀上的人臉色有些蒼白,神情平淡的聽着,而我知道那平淡的神情中代表的是什麼。
我忽然發現,他低着頭嘴角帶着一絲淡淡的寵溺的微笑,我這纔看見,趴在他的身上不斷蠕動着的小男孩。這樣一幅其樂融融的畫面,根本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此時此刻我感覺到全身都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就好像從體內結出一層又一層的冰棱呼嘯的想要從我身體裡穿過,這種感覺真的是疼的要死。
我在沒有力氣支撐着這搖搖晃晃的身體站在那裡,只是下一刻,我沒有跌落到地面上而是跌落了一個人的懷裡。
我擡頭看了一眼他,他此時眼睛紅得不行嘴脣微微有些顫抖,好像要嘗試說些什麼。我伸手把他拉下來,兩個人就蹲了下來我想這樣裡面的人就看不到我們了吧。
只是此時此刻我全身上下疼到不行,額頭上一滴一滴豆大的汗珠不停滾落。我疼得會所不出話來,嘗試了好幾次,才把手舉起來,指了指嘴巴,做出了一個噓的手勢。
也許是我現在的狀況太過慘烈,小正太看着我竟然哽咽的哭出了聲音,我再也忍受不住這種疼痛伸手拽拽他的胳膊,示意他趕緊把我帶出這個地方。
小正太深吸了一口氣將我抱了起來用身子擋着我,不讓我被裡面的人看見。而我緊緊的拽着他的衣服就彷彿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小正太抱着我離開了這個地方,全程我都是閉着眼睛的,死死的閉上,好像只要一睜開就能看見剛剛的那幅畫面。
之後過了一會兒,我被小心的放在牀上,我能感覺到屋子裡面多出來好多人,有一個護士正動作小心的拿起我的手,小心的將點滴的針頭插了進去。
病房裡面的人以爲我睡着了,或是昏迷過去,說話的聲音很小。“你的朋友,現在生命特徵很不穩定,她的腦瘤屬於惡性的,而且已經是晚期了,已經不太適合自己在家治療了,如果好像要..多活一段時間的話,最好還是儘快辦理住院手續吧!”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醫生說這些話,我竟然沒有什麼反應,或是一顆心早就已經麻木,千瘡百孔的又怎麼會感到疼痛。
之後他們又說了什麼,我也沒什麼心情聽下去了,因爲現在再能活多長時間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感覺屋子裡面應該沒什麼人了,我慢慢的睜開眼睛,病房已經空蕩蕩的了,小正太坐在我的牀邊,一動不動的看向我。
“剛剛你去看的那個人是你老公?”
我沒有回覆,只是靜靜的看着他。
“他...知道...這件事嗎?”這句話,他在嘴裡反覆的繞了好多遍才說出口,我知道他想要說的意思。他,知不知道我就要死了的意思。
“不要告訴他。”
“求你,不要就這樣放棄好不好?”也許是我現在的表情,太過平靜,他以爲我出現了什麼不好的念頭。
聲音中帶着祈求“求求你放棄,留下來住院,好不好?”
最好的那句好不好,聲音中滿滿的帶着乞求,就好像我下一秒閉上眼睛就再也醒不過來一樣
。
我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才緩緩的開口,說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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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三個小時內,我才知道在我昏迷的那幾個小時內,小正太竟然準備了這麼多...
我剛說完這個好字,小正太就呼出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出去,沒過多長時間就推着一個輪椅進來了身邊還跟着一個小護士。
他上前小心的將我抱起來放在輪椅上,旁邊的小護士幫我拿着點滴瓶子。他推着我上了電梯不知道在哪一層停了下來。
他一路推着我,在一個門前停了下來,然後打開了門。
裡面不是醫院中單調的白色,而是裝修的像家一樣溫馨的小居室,有客廳,臥室,客房,還有廚房一應俱全,要不是臥室裡面的大型儀器設備,我真的會以爲自己是在參觀什麼樣板房。
醫院準備這樣的地方,應該是給那些生命快要走到盡頭的人準備的吧,也算是貼心了。
小正太將我推到臥室,然後小心翼翼的又將我抱回到牀上,之後便有幾個護士圍了上來,在我身上安上各種監測的儀器。
小正太坐在牀邊,看着我開口“不知道這個地方你喜不喜歡,這間套房是醫院裡面最大的了,但是當然和你住的地方沒辦法比,你要是有什麼地方不滿意,或是想要什麼東西,可以和我說,我和醫院的人在溝通溝通。”
“沒關係的,住在這裡不錯,本來我就不喜歡太大的房間,這樣..最好了。”
聽到我說的話,小正太明顯的鬆了口氣,我知道的他很怕我的情緒受到起伏,尤其是在看過那個畫面之後。。。
“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張紙,我想要一些東西,然後寫下來,你去幫我買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