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水牛迴應,紳士蘇奕雷似乎迫不及待要表現,他友誼地伸手,臉帶禮貌微笑進行自我介紹:“你好,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很榮幸能親身與你交談。
蘇奕雷這個人,阮元沛是認識的,而且還曾經正面交鋒,他認識的蘇奕雷傲慢自大,絕不會是這種謙遜的態度。狐疑目光移向緊緊巴在他身上的小子,只見那一臉苦相,明顯事態不好應付。
阮元沛暗暗嘆息,沉吟片刻,也只好掛起微笑並握上對方的手:“蘇先生真客氣。小子,大半夜的,你怎麼還帶着蘇先生在外頭閒晃?”後半句略帶責備。
畢竟合作多年,吳水牛默契地回話:“是蘇卷卷自己堅持要送我回家的。”
“哦……”本應該在家中熬粥的小子竟然要蘇奕雷送回家?阮元沛心存疑惑,卻不準備在這裡耗費太多時間,於是抖互握的手,準備收回:“嗯,感謝謝蘇先生這般關心我家小子,人由我帶回家去就好,不浪費你的時間了。”
然而蘇奕雷卻不放手,突然探身就送上大大的擁抱,把原本已經貼緊的二人一把環住。
阮元沛雙目圓睜,水牛成了夾心餅的餡,也茫茫然雲裡霧裡。
對哦,蘇紳士嗜好人的體溫。
這般想着,水牛頓時覺得事態嚴重,大夫人的出現不僅起不到救助作用,還成了蘇紳士另一個獵物。
“停!”猛地一聲咆哮,水牛從中手張臂硬生生地剝開二人,雙手各自抵着一方的胸膛,他先將保溫瓶塞給阮元沛,低吼:“上車去。”
“……”阮元沛抱住保溫瓶保持緘默,只是瞪視蘇奕雷的眼神森冷,眉頭堆起深川,讓這俊朗的臉容顯得格外可怖。
“走呀,我立即就來。”水牛又稍微提高音量,他知道被男人隨便摟抱是很讓人惱火,但他不希望大夫人一時衝動把事情搞砸了。
阮元沛將視線調回吳水牛身上,他對這嚴厲堅決的神色有着強烈的熟悉感,他知道已經觸到這頭牛忍耐的底線,只好妥協:“我到車上等你。看吧小說閱讀網
”
注視那雙寫滿‘如果你敢忽悠我就開車撞飛蘇奕雷’的眼睛,吳水牛隻想跳腳,想炸毛,想把兩個人都抓起來狠揍一頓,告訴他們給老子乾脆一點。
幸好在狂牛發飆之前,阮元沛真的轉身回車上去了。
水牛出了口長氣,回過身面對蘇奕雷,他握搐着脣角儘量讓笑容不那麼難看。
“我爸來接我了,就送到這裡了吧?”
“……”
“不這樣。”
“……”
僞笑終於掛不住了,吳水牛一把拎住紳士衣領子拖近,溫柔地咬牙切齒,猶如一隻齜着牙的小狼崽,教人害怕不起來。
“聽着,要麼你自己離開,要麼老子一腳把你踹飛,自己挑。”水牛撂下狠話,一手已經掐成拳高舉,以表決心。
只聽紳士輕輕嘆息,水牛甚至感受到微暖氣息拂過臉頰,而後眼下微笑變質,彎彎的脣迅速抿平,只留脣角深深翹起,溫和謙遜被狂放不羈佔據,注視他的雙眼充滿侵略性。
“那個痞種,竟然讓你給嚇跑了。”
“嘎?”水牛像只聽雷的鴨子,一臉呆相。
實在不能怪他,這是電視機轉換頻道嗎?剛纔還綜藝節目,現在就是少年警訊,變臉比翻書還快,怎能叫他不傻眼?
蘇奕雷擒着壞笑,不等水牛適應現狀,雙手已經纏上少年人的腰背,不讓人有喘息的時間,充滿略奪性的吻已經烙下去。
嘴裡鑽進泥鰍般滑溜的東西,軟的,熱的,在口腔裡攢動,吳水牛腦海裡沒有顯現任何信息,雙手已經反射般推出去。蘇奕雷是個瘸子,被這一推就失去平衡,手杖落在一旁,他也往後跌坐下去,而後他用憤懣的目光批判反抗他的人。
“丫呸呸!”吳水牛拼命用袖子擦嘴:“你個混球,還把舌頭伸進來,你大爺的噁心死了!”
蘇奕雷冷笑:“巴望着跟本大爺親嘴的人多着呢,你矜持個鳥呀。看吧小說閱讀網
”
“什麼?!你腦袋給門夾到了嗎?我靠,你那張臭嘴誰稀罕了?!”吳水牛算見識到了,也確定這是他要敲昏的人格,破滅型。
後頭又響起車門打開的聲音,腳步聲急促而至,水牛隻覺身側一陣風過,蘇奕雷已經被一腳踢進路邊草叢裡,只剩一雙長腿露出來,卻沒有動靜了,肯定已經昏過去。
水牛愣了兩秒,第三秒趕忙攔住準備上去補兩腳的傢伙,不敢置信這樣衝動的舉止竟然出自阮元沛。他拼命擋,這個人還把他帶出幾步,這可急死他了:“阮元沛!你小子要殺了蘇卷卷麼?住手。”
阮元沛依舊沒有放鬆,他咬牙切齒:“這種人,死不足息。”
靠,大夫人動真格了。
同事八年,水牛也就看見阮元沛失控過一次,那是因爲一名專門虐殺小女孩的歹徒,在受到圍捕的時候,竟然把作爲人質的小女孩扔下樓去。然後大夫人很平靜地請那傢伙吃了十顆以上的花生米,全部不致命,卻保證其下半輩子生活無法自理。
那畢竟是人渣,但蘇奕雷不是,他只是個比較欠的病人。
“好啦,你計較個什麼勁,又不是親你了!”水牛一邊跟阮元沛角力,一邊咆哮。
驀地,壓迫力消去,水牛愣愣地放手,擡頭迎向阮元沛夜色中墨黑墨黑的,幾乎跟黎明前的黑暗有得一拼的暗啞濃黑的眼睛,心臟咯咚一下漏跳,沒來由地感覺到脊背冷涼,頭皮發麻,胃都攥成一團,隱隱地痛。
他吳水牛天不怕,地不怕,怕過兒子生氣,怕過蘇奕雷這身病,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連大夫人也有這能耐。可是,他究竟不明白自己在怕什麼。
“是呀,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阮元沛冷冷地說。
“噯,我又不是這個意思。”水牛縮腦袋低聲嘀咕:“你這練家子的踹上他一腳,還是下巴,不知道有沒有腦震盪呢,我攔住你還有錯嗎?我知道蘇卷卷突然變得這麼變態是很噁心,但他生病了,你就忍一忍吧。”
我根本不是在氣這個……阮元沛氣結,恨不得掐住這小子的肩膀,狠狠地給他‘洗’一把嘴,可理智最張戰勝了**,他不能忘記剛纔那一臉噁心的牴觸模樣,也不敢輕易打破現時的關係,因此除了妥協,他沒有別的選擇。
“上車去。”
水牛被扯着手臂帶了一下,幾個踉蹌才站穩,趕忙反身去扯住阮元沛:“你要幹什麼?”
阮元沛看他那緊張模樣,脣抿得更緊,表情又嚴肅幾分:“當然是扛進車裡。”
“哦,那我來。”
才走進兩步,少年人被狠狠地扳過來,阮元沛充滿警告意味的眼神撞進他眼裡。
“是把蘇奕雷劈成兩半一人負責一半,還是讓我搬,你決定。”
水牛決定了,惦惦着往車子走去,心裡重複思考着自己怎麼這樣輕易妥協。
直至吳水牛上了副駕駛座,阮元沛纔將人從草叢裡拔出,隨手扛到肩上。
把蘇奕雷擱進車子的時候,他的腦袋往門框上碰了一下,水牛多看了一眼。
把蘇奕雷從車子裡帶出來的時候,他的前額又往門槓上來一記,水牛再瞥一眼。
走進電梯的時候,蘇奕雷的腦袋給門夾了一下,水牛瞪圓了眼睛。
走出電梯的時候,蘇奕雷的腦袋又給門夾住,水牛張了張嘴。
進入阮家,蘇奕雷的腦袋照例給紅木門夾了一下,水牛脣角抽了抽。
最後進入客戶,這顆腦袋還給夾板木門照乎了一記,水牛終於忍不住了,直指兇手:“大夫人,你故意的!”
“我是。”
後者正面迎擊,還要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囧……好幼稚!
“靠,你比球球還幼稚。”水牛抒發感受。
阮元沛頓了頓,按住吳水牛毛絨絨的小平頭狠狠地揉:“去把粥熱了,我要吃。”
“哦。”水牛齜牙咧嘴地撓着頭皮,捏住大夫人肩上布料扯了扯:“一起,我跟你說說蘇卷卷的事。”
“怎麼?怕我殺了蘇奕雷嗎?”阮元沛還了一句。
吳水牛微愕,半晌才皺緊眉頭哼哼:“大夫人,你變得好奇怪,是出任務太辛苦,睡眠不足嗎?”
“……”阮元沛側眸睨視吳水牛,看見那真切的困惑擔憂,不禁長長出了口氣。他知道吳水牛一根筋,不會拐彎抹角去了解他的心情,而且這件事的確怪不得這小子,沒必要再多生事端的。經過自省,稍微調節心情,阮元沛儘量以平常心對待:“是呀,我餓了。”
“那好,去吃粥。”不管阮元沛同不同意,水牛將人帶起來,直往門外推:“洗好澡就能吃了,邊吃邊聽我說,聽完咱們就睡覺。”
“……嗯。”
兩個人出了房門,未幾水牛又躡手躡腳地回來,確認蘇奕雷除了下巴淤青,頭上多了幾個小包以外,並無大礙,才真正鬆了口氣,回頭又打電話給方鴿報備,才溜回去準備埋飽大夫人肚子的食物。
熱了粥,準備好碗筷,已經是拂曉時分,晨光熹微中鳥鳴吱啾。水牛乾脆打開落地玻璃門,讓晨風捲進清新氣息,一夜未眠的他感覺疲倦也被驅散了,大大地伸展肢體,笑容又掛了一臉。
阮元沛出來的時候,就見到年輕活力的小夥子在陽臺上做晨操,哪裡見着半絲髮愁苦惱的頭緒,他無奈地笑嘆。
“不是說要解釋蘇奕雷的事嗎?”
水牛回過身急步往餐廳走:“大夫人,你聽我說……”
“嗯,我在聽。”
他倒要聽聽,蘇奕雷有什麼理由親近這小子,竟然還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