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瀾寺,僧人寮房。
小環正在房間裡給小珠子的傷腿上藥,疼的小珠子呲牙咧嘴。
“瞧你那傻樣!”小環手上又用力幾分,用白布將傷口緊緊地包裹住。
小珠子腿上吃痛,急道:“哎呀,你輕點!疼死我啦!”
“行啦,看你沒出息的樣子,沒傷筋,沒動骨,就是刀子砍得深了些!要不玄苦、玄難也不會把你交給我呀!”小環見到小珠子的樣子,忍不住笑道。
小珠子似乎在埋怨玄苦、玄難,道:“平時只有我常去養病坊幫忙,給他倆端屎端尿,真到了我受傷的關鍵時刻,卻使喚不動他們了!這兩個人真不講義氣!”
小環用力拍在小珠子的傷處,道:“哎喲,你在背後說別人壞話,看我怎麼教訓你!”
“哎呀!”小珠子一聲慘叫,捂住傷腿直往後退,道:“好姐姐,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小環被小珠子逗笑,捂嘴笑的前仰後合,小珠子看到小環的樣子,心裡又是一陣歡喜,忘記了疼痛。
“走啦,咱們出去逛逛!”小環一拍小珠子的光頭,嬌蠻的說道。
“啊?我還受着傷呢!”小珠子委屈道。
小環冷不丁的從門外拿出一副柺杖,插到小珠子的腋下,道:“早就給你想好啦,走兩步試試!”
小珠子甚是喜愛這幅柺杖,當即下地走走,發覺長短正是適合自己,再一細看柺杖的結合處都被打磨的光滑,沒有一絲一毫的尖刺。
“這柺杖,是你做的?”小珠子問道。
“哪能呢!這是齊師傅連夜做好的。我就是,就是……”小環回答了一半,支支吾吾的不肯說下去。
小珠子奇道:“就是,什麼呀?”
小環暈紅了雙腮,小聲道:“就是打磨了幾下嘛。”
小珠子手裡撫摸着手裡的柺杖,眼中含着淚水,道:“小環,你待我真好!”
“傻樣!快陪我出去走走,對你的傷也有好處!”小環拉着小珠子出了房門,來到寺內的潭水岸邊。
小環見小珠子額頭冒汗,說道:“咱們在這兒歇歇吧。”
小珠子應聲,將柺杖放在身旁,與小環兩人一起依靠在一棵大榕樹下。
潭水平面如鏡,清澈見底,不時有一兩隻蜻蜓踩水而過,點起水波,向周圍盪漾。
小珠子撿起一塊石子向潭水中央扔去,“噗通”一聲,打破了沉默,道:“小環,你的家人呢?”
小環抱着雙腿,幽幽道:“都死啦,現在仇婆婆就是我的家人,還有關關、東東,還有玄覺大師、同明大師、同方大師、玄元大師……”小環將海瀾寺的和尚說了個遍,唯獨不說小珠子的名字。
小珠子急道:“那我呢?”
小環莞爾一笑,道:“你當然也算啦。”
小珠子這纔開心,嘿嘿的傻笑。
小環又說道:“小珠子,你得記住了,小環是我的小名,我姓馬,大名叫秀英,以後可不要不知道呀!”
“馬秀英,馬秀英。”小珠子默默地念叨幾遍,高興到:“記住啦,忘不了!其實我也有大名的!”
這個時候從兩人身後傳來一聲嘶叫,引得兩人注意,回頭一看,原來是小猿朝着兩人跑來。
此時的小猿的身體已有五六歲的孩童般大小,身穿一件仇婆婆改小的僧袍,一下子撲進小環的懷抱裡,不斷的撒嬌。
“哈哈哈!小猿,你還是那麼膩人!”小環吃吃的笑道,聲音悅耳動聽。
小珠子黑着臉,瞧着小猿,暗想:“我與小環獨處好好的,你卻來搗亂,真沒眼力價兒!”
小珠子想要伸手去抓小猿,豈料小猿身上滑不溜丟,身子骨靈活,越是惹他,越往小環的身後躲去,小珠子沒有辦法,只好放棄。
過了好一會兒,小猿才消停下來,小環抱着他搖搖晃晃,小猿的眼皮越來越沉,呼呼的睡去。
小環見小猿的可愛模樣,像是想到了自己,言道:“以前,阿爹也是這麼抱着我,哄我睡覺的?”
小珠子輕輕地問道:“後來呢?”
小環輕輕吐了一口氣,嘆道:“後來,阿爹被蒙古兵害死啦,我一個人裝成乞丐跑了出來,到處流Lang。幸虧碰見好心的仇婆婆,這纔有了飽飯吃。可是後來糧食不夠,我瞞着婆婆,上街去偷,還好沒有被壞人抓住。倒是碰到了你們這些和尚,記得當時就是你死拽着我的手不放!”
小珠子滿臉通紅道:“你還好意思說呢!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不是你的陷阱套住了我?把我吊在空中,沒把我嚇個半死!還有在市集上,我哪裡知道你是女的,只當是個黑臉的小夥子,偷去我們僅剩的糧食,哪能輕易的放走呢!”
小珠子笑了笑道:“你們這些和尚真是好心過了頭,像是傻子一樣,哪有自己吃不上飯,還記得旁人的?可是呢,就是因爲你們的好心,我和仇婆婆才願意住在這裡,這裡與外面的世界相比,像是世外佛國,處處安詳,阿彌陀佛。”小環學着和尚們的樣子,雙手合十,唱唸一聲佛號。
小珠子望着潭水發呆,道:“這裡的世外桃源,是師兄們用命換回來的!我真沒用,這次土匪來襲,只有我一個人受傷!”他氣惱的將一個石頭投入水裡,蕩起層層波Lang。
小環拍了拍小珠子的光頭,安慰道:“以後勤加練武,武功高強了,保護我吧!”
小珠子望着小環,用力的點了點頭,道:“好,我一定說到做到!拉鉤!”他伸出小指,與小環的小指勾在一起,彼此約定。
小猿在小環的懷裡翻着身子,長長的打着哈欠,仍是沉睡不醒。
小環眼瞅着時辰漸晚,摻扶着小珠子回房休息。
夜半時分。
一個黑影在山林中穿梭,來到一個枯死的大樹旁,從左手起第三個樹幹中取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之後,將其中放着的一張紙條抽了出來。
這人目力顯然不凡,接着月色讀出字條上的內容,旋即將字條吞入腹中,咀嚼幾下,嚥了下去。
他將油紙包裡的東西揣入懷裡收好,向來處的方向閃身而去,隱入黑夜之中。
那人前行的方向不是別處,正是最近風頭正旺的囚牢山海瀾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