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飛猛地從禪牀上坐起身子,胸間卻傳來一陣刺痛,他一低頭,看到自己的身上纏滿了白色的繃帶,一陣眩暈感襲來,讓他頭暈目眩,定一定心神,周雲飛耳邊卻聽到一陣騷動。
“大家快來看,師兄醒了!”
“哎呀,你擋着我了!”
“你到一邊兒去!”
“都爭什麼!你們能給師兄治傷啊?還不趕緊給師叔讓出地方!”
周圍的聲響嘈嘈雜雜,周雲飛閉着眼睛也能聽出來,是玄字輩的師兄弟們圍在他的身旁。周雲飛睜開眼睛,心中一股暖流流過,猛然想起李昭雪的傷勢,他急急忙忙拉住要給他診脈的同明師叔,問道:“師叔,昭雪,怎麼樣了?”
同明師叔的臉色並不好看,搖搖頭,嘆息着。
周雲飛臉色頓時慘白,喃喃道:“難道昭雪……死了……”
一聽這話兒,同明禪師擺擺手,說道:“玄覺,你不要多想,昭雪姑娘的傷勢不輕,傷在天靈蓋,那是習武之人的重要命門,不過說來奇怪,昭雪姑娘的傷勢正在一天一天的變好,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周雲飛知道李昭雪還活着,這才長吐一口氣,道:“師叔,你怎麼說話大喘氣!嚇死我了!”
“嘿嘿嘿!”
周圍的和尚們也被周雲飛這話兒逗樂,鬨堂大笑。
“我得去看看昭雪!”周雲飛說話之間要翻身下牀,卻被同明大師用力的按住,同明大師說道:“不準胡鬧!你的胸膛開了一個口子,能活下來已是僥倖,哪能下地走路!”
周雲飛知道自己不能逞強,重新躺倒在禪牀上,又問道同明禪師:“師叔,我一直躺在這裡嗎?”
同明大師詫異的看着周雲飛,說道:“大家得到消息,知道你在李家大宅遇險,便立刻趕去,趕到之時,你已然與昭雪姑娘重傷倒地,我們被你們的樣子嚇壞了!一個開膛,一個頭碎,都以爲你們倆活不過來了,誰知道佛祖保佑,你們倆,啥事兒也沒有,這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周雲飛望着屋頂,喃喃自語到:“原來不過是黃粱一夢啊!”
同明大師不解的問道:“你夢到什麼了?”
周雲飛一笑道:“我夢見自己回了家鄉,呵呵,遇見了師父。”說話之間,周雲飛的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神色,同明禪師知道他是重傷之後的虛弱狀態,與師兄弟們一起出去,讓周雲飛靜養。
短短三天之後,周雲飛奇蹟般的恢復過來,已然可以在旁人的攙扶下坐起身子吃些硬食,這令大家嘖嘖稱奇,不過周雲飛心知肚明,這一定是曾經呆在他胸口裡的舍利子起的作用,舍利子改變了他的體質,同樣的作用也發生在了李昭雪的身上,只有這樣解釋才能說得通。
這一天,天氣清爽,小珠子在周雲飛的房間裡做些清理,周雲飛對小珠子說道:“小珠子,我想去看看昭雪,你扶着我去吧!”
小珠子猛然搖頭道:“師兄!你怎麼老是不停師叔的吩咐!他叫你躺着休息,你躺着休息便好了!爲什麼總是想着出去呢!”
周雲飛微微有些生氣,道:“這些天你們都攔着我,不讓我去看看昭雪的情況,這到底是爲什麼!”
小珠子面有難色道:“那好吧,我扶着你去便是,可是咱們說好,你只能待一會兒!”
周雲飛大喜,道:“依你,依你,都依你!”
周雲飛的禪房與藥王殿收養病人的房間稍有一些距離,周雲飛累的氣喘吁吁,滿頭是汗,而小珠子卻沒有什麼異樣。
兩人坐在一處石凳上休息,周雲飛看着小珠子的樣子,長嘆道:“小珠子,一轉眼,你也長大了!你對未來可有什麼想法?”
小珠子搖搖頭,說道:“什麼想法也沒有,我覺得現在的生活挺好的!”
周雲飛打趣道:“那你不想你的小環了?她還在等着你呢!”
一說到小環的名字,小珠子的臉色立刻耷拉下來,道:“小環如今是大將軍的女兒,可不會看上我這個窮和尚的。我配不上她!”
周雲飛一拍小珠子的腦門,笑道:“說什麼呢!小環可不是那樣的人!至於門第嘛,的確是要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小珠子接話道:“我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人長得也醜,哪裡有什麼門第,唉!”
周雲飛給小珠子鼓勁兒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往上數幾輩兒,誰也不是天生的貴命!小珠子,外面的天地極廣,有的是機會!你不要灰心喪氣!”
周雲飛見小珠子又有了些信心,兩人重新上路,沒多久就來到了藥王殿的病房。
藥王殿裡飄散着各種藥材蒸煮時的苦味,一個正在煎藥的小沙彌見到周雲飛與小珠子,剛要驚呼一聲,卻被小珠子止住,小珠子附在小沙彌的耳朵邊,低語幾句,小沙彌聽後立刻跑了出去。
周雲飛輕手輕腳的進門,轉過一個門簾,看見昏迷在牀上的李昭雪。
此時的李昭雪臉上沒有血色,但也不是慘白的嚇人,像是熟睡着一般,呼吸平緩。
牀邊沒有別人,周雲飛一皺眉,問道小珠子:“昭雪的家人怎麼沒有人來陪護?”
小珠子回答道:“師兄,李家已經散了!聽說只剩下李寶清與李朝貴兩父子,偌大的家產不是被下人拐跑,就是被別的家族瓜分,再就是被仇家掠奪,如今他們已經淪落到街頭乞討的地步了!”
周雲飛早就能想到李家李家兩父子的下場,尤其是李朝貴仗勢欺人,在古海城裡那是相當有名的一霸,當他草菅人命,玩弄良善的時候,肯定沒有想到自己也有成爲喪家之犬的一天,這便是佛家常說的“現世報”!
小珠子見周雲飛不說話,又說道:“藥王殿裡有專門伺候病人的小沙彌,昭雪姑娘肯定會得到最好的照顧,師兄,你放心好了!”
周雲飛點點頭,握着李昭雪的雙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額頭。
正在這時,房間外傳來一些嘈雜,周雲飛皺緊眉頭,說道:“小珠子,出去看看,是誰在外面喧譁!”
小珠子知道這是周雲飛動了火氣,他旋即跑到外面,不一會兒小珠子又領着玄元進屋。
玄元一見周雲飛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說道:“師兄,外面來了一個瘋婆子,哦,不,女施主,非要嚷着要見你,我們說你重病在身,不宜見客,她就發瘋了一樣,竟然硬生生的打了進來,這位女施主的輕功極是高明,若不是被師兄弟聯手攔住,還真能被他衝進來!”
周雲飛腦海裡頓時出現一個人影,他問道玄元:“這個女施主是不是全身穿着黑色的衣服?”
玄元一愣,問道:“對啊,師兄,難道你認識此人?”
周雲飛點點頭,道:“將她請進來吧!”
“請到這裡來?”玄元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照着周雲飛的吩咐,將來鬧事的女施主領了過來。
這人一進門,看見周雲飛的模樣,立即嚷道:“玄覺,我問你,我徒弟呢?”
原來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李昭雪的授業恩師,影魅婆!
影魅婆見到周雲飛全身綁着繃帶,吃驚不小,道:“誰能有這個本事把你傷成這樣!”
周雲飛嘆氣道:“影前輩,此時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啊!”
影魅婆不耐煩道:“那就長話短說,行了,我對你的事情不感興趣,你告訴我徒兒的下落就成了!我聽說李家被人滅掉,我徒弟她沒事兒吧?”
周雲飛也沒說話,只是往李昭雪的牀上望去。
影魅婆覺得奇怪,順着周雲飛的目光望去,看見自己心疼的徒兒躺在牀上,頓時抓狂,她撲到牀邊,抓着李昭雪的雙手,輕聲說道:“雪兒,是師父啊,你醒醒……”
可是李昭雪沒有半點兒反應,影魅婆扭臉朝周雲飛罵道:“我徒弟爲什麼會這樣兒!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周雲飛對李昭雪心裡有愧,耷拉着腦袋沒有說話,旁邊的小珠子卻是不依道:“交代什麼!你沒看到我師兄也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昭雪姑娘與師兄遭遇強敵,力敵之後才受傷到此,有什麼可交代的!”
影魅婆將眼睛一眯,低聲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小珠子頓時語塞,顫聲道:“你……”
周雲飛怒喝道:“夠了!”
小珠子與影魅婆俱是一驚,誰也不敢接着吵下去。
周雲飛一指李昭雪說道:“這裡有傷者,你們要吵,出去吵!”
“哼!”影魅婆剛想反駁幾句,卻聽得背後傳來一聲微微的聲響!
“師父,你怎麼來了?”這聲音竟是昏迷在牀上的李昭雪發出來的!
影魅婆立刻轉了身子過來,流着淚笑道:“孩子,你醒啦!可嚇死師父了!”
周雲飛蹣跚幾步,按耐不住激動的神色,走到李昭雪跟前,笑道:“昭雪,你醒了!”
李昭雪迷惑的看着影魅婆,半晌才轉頭對着影魅婆,正眼也不看周雲飛一眼,一說話,卻讓周雲飛大吃一驚,李昭雪說道:“師父,這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