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直覺的認爲眼前這個囂張跋扈,以戲弄囚犯爲樂的獄卒就是自己逃跑出去的關鍵,他透過小口,往外瞧着獄卒的衣着服飾。
外面的火光昏暗,不時的晃動,獄卒的樣子模糊,金光從小口裡面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的看見獄卒手腕上掛着的閃亮佛珠。
“他是信佛的!”金光心中一陣激動,他按捺不住興奮,衝着小口朝外面喊道:“這裡,我也要吃飯!”
金光心裡清楚此刻萬萬不能魯莽,得先與這位獄卒聯絡感情,變成熟人之後,才能央求他放走自己,否則一見面就要人家開門,只能換來一陣拳頭!
獄卒聽到了金光的呼喊,大步朝着金光的方向走來,一邊走,一邊說:“哎,又多了一個送死的!我也不爲難你,多給你一個饅頭,不過你得學會念經才成!學會念經才能超度你的罪孽!”
金光將兩隻手伸出小口外,嘴裡不斷的唸叨着:“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謝謝施主……”
獄卒剛把饅頭放到金光的手裡,一聽金光念出佛號,吃驚不少,驚道:“你也是信佛的?!”
金光佯裝鎮定,幸虧兩人之間隔着一道鐵門,彼此看不見表情,金光也不怕對方識破,聲音鎮定道:“施主說的是,我不僅僅是信佛的,還是一名俗家弟子!”
“哎呀呀,失敬!失敬!”獄卒臉上露出陽春三月般得笑意,他左盼右顧,又拿出一個饅頭,偷偷塞到小口裡,小聲的說道:“這裡晚上潮溼冰涼,是在忍不住,就吃一個饅頭頂頂,哎!”
金光一聽獄卒也是好意,將所有的饅頭揣在懷裡,長嘆一聲:“多謝施主,哎!”
獄卒又問道:“敢問,你是哪間寺廟的俗家弟子,真是好福氣!”
金光回答道:“不知這位獄卒大哥,知不知道古海城外的海瀾寺?”
獄卒一聽“海瀾寺”的大名,又是一陣敬仰,語氣裡帶着幾分興奮,聲調擡高几分:“知道!怎麼不知道!頂頂大名的海瀾寺,我怎麼能不知道!”
獄卒先是一陣興奮,接着又問道:“敢問閣下,你是玄字輩哪位大德的高足?”
金光語氣一頓,說道:“不才,我是玄覺大師的記名弟子。”
“哦……”獄卒的反應沒有金光想象中的狂熱,金光心裡疑惑,暗道:“怎麼回事兒?師父的名頭不好使嗎?這下褶子了!”
突然金光腦子裡靈光一現,忙道:“獄卒大哥,你是不是不信我是玄覺大師的徒弟?”
獄卒在外面微微一點頭,嘴上卻是說道:“哪裡,哪裡,這有什麼好冒充的,呵呵。”可是他的臉上已經露出鄙夷的神色,心裡想道:“就憑你,一個板上釘釘的死囚,也能是玄覺大師的徒弟?打死我也不信!”
聽着獄卒的語氣,金光急得抓耳撓腮,渾身不舒坦,尋思道:“我得讓他相信我是師父的徒弟,恩,我可以給他念經,不對!凡是信佛的人,誰不會念幾段經文的!有什麼證據呢?”金光在小屋裡心煩意亂的來來回回,外面的獄卒等的不耐煩,開口說道:“咱們相見就是緣分,我還得發放饅頭,以後再說!”
“哎,等等!我給你些銀兩!”金光一邊說着,一邊迅速的打開包袱,翻着裡面的衣物,說道:“我不習慣只吃饅頭,還請你送些好一點兒得飯菜!我給你銀子!”
沒料到獄卒撇着嘴嘲笑道:“行了,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再說了,能住在這裡的人,哪一個不是家財萬貫,我才瞧不上你的銀子呢!”
“這可怎麼是好!”金光眼瞅着活命的機會一點兒一點兒的從手指間溜走,着急的滿頭大汗,忽然,他翻出一封信函,並未開封,腦子裡靈光一現,喊道:“獄卒大哥,你別走,我這裡有一封我師父的信件,可以證明我的身份!”
“哦?這到要看看了!”獄卒邁出的步子又收了回來,轉身返回金光的小屋前,從小口裡接過信件,他一見信封還沒開封,猶豫道:“這是你們的私信,叫我拆開,這不太好吧!”
“不要緊!不要緊!我師父給我的信,我還沒來得及看,就被你們抓進來了,這房間裡昏暗,勞駕獄卒大哥受累,給小弟念一念!”
獄卒一聽這話兒,心裡受用不少,樂道:“助人爲樂嘛,你要這麼說,那我就幫你一幫!”
說完,獄卒小心翼翼的撕開信封的一角,破開封貼,抽出一張昏黃色的信函,一展,小聲的嘀咕起來。
這封信是周雲飛寫給金光的私信,內容無非是些掛念、保重之類的話,當時周雲飛找的馬文斌代筆,馬文斌行文言辭華麗,頗有大家的風采,若是依着周雲飛自己的意思,這封信件不過短短數十字而已。
獄卒哪裡知道中間這層關係,還以爲這一封洋洋灑灑的滿篇詩文出自周雲飛之手,不禁對玄覺大師的敬仰之情又多了三分。
這封信臨末了,周雲飛加了這麼一段話:“爲師與你緣分深遠,知你年輕紈絝,然性情真純,不似做作,須知做人慎言又慎行,萬事誤溺失心間,生死劫數擋在前!切記!切記!”
讀到這裡,獄卒與金光俱是倒吸一口涼氣,“嘶!”
獄卒心想:“真是名不虛傳,怪不得玄覺大師能名傳天下,原來他有大神通,能預知未來啊!要不然這位高徒怎麼跑這兒來了?真是爲所未聞,高人!是在是高!”
金光心裡萬般的懊悔,暗道:“我怎麼不早一點兒看到師父的信,或許一切就不會發生!哎!”這時,他想起了亡父對他的關懷,似乎以前他對父親的仇怨,全都煙消雲散,心裡只剩下深深的自責與悲傷。
獄卒又將信件反反覆覆的看上幾遍,見屋裡沒了動靜兒,問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金光一抖精神,回答道:“哦,獄卒大哥,我沒事兒!就是有些想我師父!”
“唉!”獄卒將信件遞入小口裡,一拍巴掌,說道:“玄覺大師,那是我極爲敬佩的一位高僧大德,有關他的故事那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只有有我在這兒一天,兄弟,我管你頓頓吃好!”
“多謝了!獄卒大哥,多謝了……”金光感激涕零,只差嚎啕大哭一場,他短短三個時辰之內,從高高的人上人摔到地底地府,幾乎斷絕了生命的念想,這一下,遇到信佛的獄卒,總算讓他重新燃起生的火光。
就在這時,押送金光到此的將領冷不丁的一腳揣在獄卒的屁股上,大聲呵斥道:“我說,你愣着這裡嘀嘀咕咕些什麼!耳朵聾了!沒聽到那些囚犯哭爹喊孃的!吵死我老子了!快去發饅頭!”
獄卒老老實實的,不敢喘大氣,頻頻點頭,低三下四的說道:“哎,哎,我這就去!”
說完,他端起木桶,重新給每個囚犯放飯。將領一瞅金光的小屋,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即使隔着道鐵門,金光似乎也能感受到將領那一道冷峻的眼神,渾身一個哆嗦,坐到地上,低頭啃着饅頭。
漸漸的,四周越來越安靜,一陣孤獨感涌上金光的心頭,身在山洞裡,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怕是該掌燈了吧!”金光胡思亂想着,他原本討厭熙熙攘攘的吵鬧街道,這時竟成了他魂牽夢繞的地方,“我一定要出去!”金光堅定的咬着饅頭,一口一口的吞嚥下去。
漫長的第一晚,就這麼過去了!金光混混沉沉的迷糊着,不知未來會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