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櫃忍着痛,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臂上扎滿了碎碎的木屑,可是在這個時候,他可顧不上這一丁點的小傷,大腿不斷的哆嗦着,眼前彷彿站着招魂奪命的黑白無常,顫顫巍巍的說道:“你是誰?要幹什麼?”
站在門口的漢子聲音低沉,彷彿從地裡發聲,語調不帶任何的感情,冷聲道:“我,來殺你!”
“啊!”塗老掌櫃驚叫一下,被這人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後背冷汗直流,撲棱着兩腿,不斷的往後縮,本能的想要遠離陌生的漢子。
雪獒衝着大漢狂嚎,雙眼通紅,獠牙外露,大有上去撲咬的架勢!
尋常人招惹不起的雪獒,似乎不被大漢放在眼裡,他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反而饒有滋味的看着雪獒嚎叫,一點沒有阻止的意思。
塗老掌櫃終於鑽到了桌子底下,抱着桌子腿看着外面的情形,嘴裡告饒道:“這位好漢,你要什麼都行!屋裡的櫃子裡還有幾十兩碎銀,你且拿去,只要別傷了我的性命!雪獒,快別叫了!”
雪獒智力奇高,能聽懂人言,即便如此,它也不能理解爲何塗老掌櫃不阻止大漢,反而將財物拱手相讓,但是它的頭腦裡始終記得周雲飛的命令,停了叫喊,一邊警惕的看着門口的大漢,一邊慢慢的退到老掌櫃的身邊,護住老掌櫃。
門口那漢子倒是一愣,開口說道:“你這個老頭倒是識時務,我也不爲難你,那腳印交出來,我便放過你!”
說完,大漢往門裡邁步,走了進來,藉着屋裡的燭光,老掌櫃這纔看清楚了來人的模樣。
只見這人相貌普通,既沒有醜陋的地方,也沒有俊俏的特點,簡單一句話,普通人的模樣,放在人堆裡也認不出來的那一種人,渾身上下,除了身材比較的魁梧,叫人一看便知道這人一身的力氣之外,老掌櫃竟然想不出一個詞語來形容眼前的這個人。
塗老掌櫃暗暗的尋思道:“我的住處離着別的人家距離不遠,雪獒這一通狂吠,即便是聾子也能聽出一些動靜兒,只要我能拖上片刻,村裡人就能來救我了!”
誰知那人不慌不忙,竟像是看穿了老掌櫃的心裡,冰冷的說道:“你是想拖延時間是吧!你看這裡……”
那人剛一說完,衝着身旁的一張矮桌爆出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桌子上,把這張桌子打得粉碎!
老掌櫃驚詫於大漢的拳力,竟然強橫至斯!屋裡的擺設,他自然一清二楚,那張桌子雖然看上去毫不起眼,可也是他精心挑選上好的木材製成的,硬度堪比熟鐵,這樣的一張桌子都能被打得粉碎,更何況人身上的骨頭!
塗老掌櫃渾身又是一個激靈,他死死的按住雪獒的脖頸兒,不讓它上去送死,接着討好的說道:“這位好漢當真是武功絕頂!想要什麼儘管拿!咱們相識一場,便是莫大的緣分,老夫在村子裡還算有一些名望,即便是來了人,老夫也叫他們回去!”
大漢仰着脖子,“哈哈哈”冷笑三聲,說道:“你倒是不癡不傻,廢話少說,快把腳印拿出來!”
老掌櫃心中一緊,用力裹了裹懷裡的描印的腳印,表面上卻佯裝糊塗,說道:“腳印?什麼腳印?好漢若要錢財,儘管拿去,不要爲難老漢!”
大漢臉上終於現出不耐煩的神色,喝道:“老頭!不要給臉不要臉!我本來不想殺生,可是你不識擡舉,便殺了你又如何!”
大漢一邊說着,一邊朝着塗老掌櫃藏身的桌子走去,沒等老掌櫃再說話,又是當頭一拳,把四四方方的桌子砸的稀爛!
桌子底下的老掌櫃經歷了大半輩子風風雨雨,饒是如此,也是經不住這樣的驚嚇。
老掌櫃大叫着,眼淚鼻涕不受控制的飛濺出來,雙手抱頭,腳底癱軟,再也逃不動了,只能緊閉着眼睛,縮着脖子,等着大漢下手!
一旁的雪獒“噌”的一聲,像是一道白色的閃電,朝着大漢飛撲過去,張開大嘴,露出刀鋒一樣的犬齒,朝着大漢的脖子,手臂咬去!
像雪獒這樣的猛犬,是武家村專門訓練出來看家護院的猛獸,喂得是切好的生肉,有時爲了方便,也爲了訓練猛犬的獸性,武家村村民直接將活羊、活雞扔到猛犬的面前,讓它們生吞活剝,練習撕咬的能力。
雪獒雖然靈智已開,但畢竟從小經過武家村村民如此的訓練,在生死關頭,一股天然的獸性迸發出來,對準大漢的要害,下口就咬!
這個樣貌普通的大漢,武功卻是一點也不普通,他面對兇猛的雪獒,一點沒有驚慌,兩手雙掌簡簡單單上下翻轉,將雪獒耍的團團轉,絲毫不能靠近大漢的身前,更別提咬到大漢的衣角。
雪獒越來越着急,鼻子裡不斷的噴出白色的氣息,身上的氣力不斷的消耗殆盡,可是對方卻不見一丁點的倦怠。
終於,大漢冷笑道:“行了,我也戲耍夠了,你這個畜生該老實一些了!”說罷,大漢一個翻手,將雪獒扔出屋外三丈多遠!
雪獒體重不輕,足足有一個少年的重量,可是在大漢的手裡,卻好似無物一樣,重重的墜落到地上,嘴裡不斷地嗚咽着,不知傷在哪裡!
塗老掌櫃一直閉着眼睛,也不知雪獒與大漢究竟打鬥的如何,不過他只聽聲音,也能猜得出來,雪獒戰敗,現如今只能是他一個糟老頭子面對眼前的強人!
大漢居高臨下,傲慢的看着縮在地上的塗老掌櫃,也不動手,就這麼對峙着,沒有任何動作。
在這種情形下,越是安靜無聲,越叫老掌櫃的心裡慌張,一瞬間,老掌櫃思前想後,頭腦裡不斷的掙扎着,煎熬着,在交與不交之間交戰。
“好漢切莫動手,你要謄印的腳印,我給你便是,不要傷我的性命!”老掌櫃終於忍耐不住,要交出手裡的證據。
大漢“哼”笑一聲,顯然老掌櫃的反應全在他的掌握之中,看來他不僅僅是一位武林高手,更是一位善於控制人心的高手!
“你還愣着幹什麼!那不成要我自己去取?”大漢吆喝道,又把老掌櫃嚇得不輕。
老掌櫃哆哆嗦嗦的從懷裡掏出謄印的腳印,心裡又是一番激戰!
一個聲音說道:“不能交出去!這是捉拿殺人兇手的惟一證據!給了大漢,那五位村民便死的不明不白,你如何面對村裡的村民!你如何對得起他們!”
另一個聲音說道:“你若是不交出去,沒有片刻你就死了!還談得上什麼交代!”
兩種聲音在老掌櫃的頭腦裡此起彼伏,好叫老掌櫃猶豫不決!
大漢接着催促道:“你到底是交不交?”
話音剛落,大漢起腿踢中老掌櫃的小腹,直接把老掌櫃踢飛出去!
老掌櫃立刻感覺到胸腹之間一陣麻木,也不知道斷了幾根肋骨,身子輕快的飛起來,接着後背一陣疼痛,原來是身體落到了桌椅上,屋內頓時一片狼藉!
“老頭兒,你別裝死,我這一腿要不了你的性命,快說,謄印的腳印放在哪兒了?”大漢又是一陣催促。
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
大漢若是沒有一腳將老掌櫃踢飛,老掌櫃心裡珍惜自己的老命,說不準就將證據交出去保命,可是大漢偏偏多了這麼一腳,反倒是踢出了老掌櫃的火氣,激發了老掌櫃骨子裡的血性!
老掌櫃掙扎着爬了起來,依靠着牆壁,對大漢啐了一口唾沫,裡面呆着絲絲的血跡,怒喝道:“我呸!哪裡來的野漢子,敢在孫家村的地盤撒野,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大漢一聽這話兒,微微一愣,旋即又笑道:“果真是漢狗,脾氣秉性確實與蒙古漢子不一樣,屬驢脾氣的,不把你打服便是不行!”
大漢擡起一腳,將地上的一張椅子踢向老掌櫃,老掌櫃把頭一低,堪堪的躲了過去。
一擊不中,大漢哈哈大笑道:“老頭兒,身手倒是很靈活嘛!你看,這一下,你能躲過去……”
話還沒說完,大漢又是一腳踢飛了一張椅子,直衝着老掌櫃飛去!
這一次,老掌櫃沒了好運氣,呼嘯而去的椅子擦着他的臉面砸在牆上,接着反彈砸到他的後背上,老掌櫃頓時覺得臉上、脖子上、後背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知是太疼,還是性情亢奮的緣故,老掌櫃竟然一點一點的感覺不到疼痛!
“哈哈哈!你就這麼一點本事啊!老頭子我纔不怕你呢!”老掌櫃張嘴叫罵道,嘴裡不斷的滲出鮮血來,黃白的牙齒間,滲着猩紅的血液,帶着臉上紫黑的淤青,說不出的悲涼!
大漢大怒,不再戲耍老掌櫃,朝着老掌櫃一步一步的走去!
老掌櫃這才發現大漢似乎腿腳不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不過,大漢每走進一步,老掌櫃便離着鬼門關近一步,這一步一步俱是踏在老掌櫃的心坎上,叫他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