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被惡名遠揚的自家老太爺的一聲冷哼嚇得心驚膽顫,撐在地上的兩隻手不斷地顫抖着,生怕面前的老爺一聲令下,將自己拉去活活的喂狗。
誰知並沒有想象中的狂風暴雨,達華赤魯竟然伸出一隻手,將跪在地上的大管家扶了起來,和顏悅色道:“讓你當這個管家,真是難爲你了!”
此話一出,大管家當即哭了出來,求饒道:“老爺,小的不想死啊!”
原來他誤會了達華赤魯的意思,以爲老爺不滿意自己。
達華赤魯笑道:“本座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
大管家被老爺子的一句話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恨不能當場肝腦塗地,表明自己的一片忠心,兩眼通紅道:“老爺您這是折煞小人了呀!小人萬死也不能報答您的恩情啊!”
“呵呵,不過我也聽說了不少風言風語。”
達華赤魯收手重新恢復了一份威嚴,又說道:“當然了,若是讓本座知道有人吃裡扒外,合着外人教壞少爺,本座的手段,你應該知道!”
大管家“噗通”一聲重新跪下,哭訴道:“老爺,少爺包養暗娼的事情,與小的一點兒干係也沒有啊!他是主子,小的是下人,下人哪有資格去管主子的事情啊!”
達華赤魯倒是不很意外,哈哈一笑,不理地上跪着的管家,邁步走進汗王府裡。
他身後的一衆下人又是浩浩蕩蕩的陸續進入府裡,原本顯得緊促的街道頓時變得冷清許多。
路人們見到這一情形,極大的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又開始議論道:
“原來是真正的汗王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聽說他的外號叫做嗜血汗王,不知殺了多少性命!”
“小王爺包養暗娼的事兒,誰知道啊?”
“別胡亂說話,當心被抓!”
行人們議論紛紛,在大都城裡的茶肆飯館裡又多了一段飯後談資。
大管家等到衆人進入府裡之後,才慢慢的站起身,拍打去膝蓋上的塵土。
此刻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溼,叫風一吹,渾身打了一個冷顫,暗想道:“好一個狡猾的老狐狸,恩威並施,叫人摸不着頭腦,既是敬畏,又是親近,好手段!可惜你大爺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咱們走着瞧!”
達華赤魯倘若知道自己府裡的一個下人膽敢如此腹誹於他,不知該氣的成什麼樣的臉色。
然而這便是漢人的傳統,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說一套,做一套,心裡想一套,兩面三刀,處處算計,身處社會這個大染缸,便要沾染一身的黑,否則單單你一個人出淤泥而不染,在河南之中保持一身的潔白,便像是一個大大的燈泡般晃眼,早晚被看不慣你的人除掉!
達華赤魯進入汗王府裡的廳堂坐定,張口就問道:“我的兒子呢!”
廳堂裡服飾的下人面面相覷,不敢開口說一句話。
這時大管家正好進門,一聽見達華赤魯的問話,立刻上前回答道:“回老爺的話,這個,這個不太好講……”
達華赤魯見大管家面露難色,又是和顏悅色道:“你但說無妨,本座不會怪你的!”
得了老爺子的保證,大管家這才放心下來,說道:“少爺還在那處宅子裡。”
說是“宅子”,實際上大家心裡清楚的很,指的就是暗娼的處所。
達華赤魯一聽這話兒,當即怒不可遏,拿手一拍鏡面的桌子,將桌子上的茶杯震動的叮噹直響。
“放肆!成何體統!堂堂的草原王爺,竟然爲一個女子頹廢,玩物喪志!”達華赤魯咆哮道,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大有當年在戰場上斬殺敵將的氣勢。
大管家今天不知走了什麼黴運,叫着自家的老爺子嚇着三四次,他恨不能馬上離開此處,也不願意去觸黴頭。
達華赤魯平息下來之後,一指大管家道:“你馬上帶本座去找!”
大管家猶猶豫豫道:“少爺吩咐了,平常不讓去找,否則就要打斷小的一條腿!”
達華赤魯冷笑道:“哦?這麼說來,你要是不帶本座去,本座現在就打斷你的腿,是一會兒斷腿,還是現在斷腿,你自己選擇吧!”
大管家又是一個哆嗦,暗道:“兩父子果然一個德行,都不是什麼還玩意兒!得了,神仙打架,殃及小鬼,我可不能摻和!”
想通了這個環節,大管家爲了將自己撇清干係,當即說道:“回老爺的話,咱們這就去吧!”
“恩!”
達華赤魯這才消了一點兒氣,讓大管家在前面帶路。
剛一出門,大管家一扭頭,見着自己身後跟着數十個身強體壯的護衛,臉上爲難道:“老爺,咱們這是去暗門子,讓人家知道了也是臉上無光。您看這些護衛是不是可以撤去一些……”
達華赤魯一聽說的在理,自己畢竟是四大汗王之一,蒙古帝國屈指可數的人物,有頭有臉。如果被人知道自己的兒子被一個風塵女子迷失了心智,他一張老臉往哪裡擱,再要是被別的汗王嘲笑,真不如讓他死了的好!
擺一擺手,達華赤魯喝退了所有的護衛,大管家一看急了,說道:“老爺,怎麼一個護衛也不要跟着?小的不是這個意思,您的安全怎麼辦……”
達華赤魯渾然不在意道:“怕什麼!以本座的本領,小小的大都城還能讓本座丟了性命不成!廢話少說,前面帶路!”
大管家馬上閉了嘴,乖乖的在前面領路。
左轉右轉,達華赤魯與大管家兩人來到暗娼的宅邸,仍是同往常一樣,兩扇大門緊閉,從外面看上去與尋常的大富人家的私宅沒什麼兩樣。
越是低調,就越是說明檔次之高。
大管家上前叩門,不多時一箇中年婦人打開一絲門縫,向外左右瞧着。
一手抵住門縫,大管家趕緊開口道:“李媽媽,是我呀,我家的少爺還在裡面嗎?”
李媽媽一見是熟人,開門笑道:“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汗王府裡的管家嘛!您可有日子沒來了!怎麼,我找幾個姑娘給您樂呵樂呵?”
大管家一臉的尷尬,他拿眼一瞪李媽媽,暗道:“這個死婆子不長眼神兒,在老狐狸面前拆我的臺!”
李媽媽遇人無數,哪能看不出來大管家的不自在,向後一瞧,看見一個貴人模樣的老頭兒,便以爲又是一個大金主,立刻諂笑道:“吆!這是哪家的貴人!我怎麼瞧着眼生呢!您別傻站着,快裡邊兒請!”
剛一說完,李媽媽就要扭着腰去攬達華赤魯的胳膊。
達華赤魯生平最是厭煩風塵女子,一見李媽媽這個動作,眉角一皺,極爲的厭惡。
大管家眼明手快,及時的擋在達華赤魯與李媽媽的中間,笑道:“李媽媽,廢話別說啦!我們是來找少爺的!”
李媽媽一揮手絹,一陣香粉撲鼻,笑道:“合着你們不是來找樂子的,真是無趣,熟門熟路的,我就不領你們去了,呵呵。”
說完,李媽媽撇下兩人,自行而去。她這是以退爲進的方法,讓來客以爲輕視於他,爲了駁回面子,當場大手大腳的撒錢,最終的受益者還是李媽媽這一方。
達華赤魯忍着怒氣,跟在大管家的身後,進入了宅院深處,見着四處沒人的時候,低喝道:“我真想一刀砍了這個騷婦!”
大管家趕緊勸慰道:“老爺,您可別動了火氣,犯不上啊!哦,到了,少爺就在裡面!”
達華赤魯見着到了地方,終於將滿肚子的怒氣撒了出來,二話不說,一腳踢開房間的大門,只聽的“咣噹”的一聲,兩扇門板被他一腳踹飛,直直的落在房間的廳堂。
轉過廳堂便是金光與潘秀香尋歡作樂的地方,此處依然是門簾緊閉,將滿室的春光遮蔽的嚴嚴實實。
大管家見到這個情景,暗想:“我的身份是下人,不好再管主子的閒事兒,還是呆在外面的好!”
達華赤魯心裡雖然惱怒兒子的不成器,但是他畢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哪能做出掀被窩的醜事,可是事到如今,進去不是,不進去也不是,兩下的爲難。
他想了想,一指大管家,道:“你,進去,把少爺叫出來!”
大管家一聽愣住,苦着一張臉道:“老爺,我不敢啊!少爺一定會打斷小的一條腿的!”實際上,他心想:“我就是不進去,就是不進去!”
達華赤魯一縷額上的白髮,怒罵道:“廢物!”說完,他一條門簾,自己進了房間裡面。
只見房間裡面仍是一片狼藉,桌子上放着吃剩的飯菜,地上堆放着凌亂的衣物,兩雙鞋子一左一右的放在牀底。
達華赤魯一把伸手進入牀幃之中,也不看看是誰,撈出一條胳膊,拉出帷帳,劈頭蓋臉就扇着耳光!
他一邊扇着耳光,一邊喊道:“我讓你不成器!我讓你玩女人!”
那人哭喪着一張臉,腫着嘴巴喊道:“好漢饒命啊!”
達華赤魯與大管家一聽聲音不對,上前一湊,愣住了,原來這人不是金光!
兩人抄被窩,竟然弄錯了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