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金光心情煩悶跑到花巷喝酒解悶,卻正中方仁與潘秀香的計策,身陷溫柔鄉,流連忘返。
再說李昭雪率領着衆小和尚與數十名金光府裡的家丁,一路護送着周雲飛,去尋同明禪師的醫治。
大都城離着古海城,雖然說不上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卻也甚不近便,陸上行走少說得有兩三個月的功夫。
爲了衆人行進方便,金光特意調派了自家府裡的馬車隊爲周雲飛保駕護航。
時至深秋,已近初冬。
衆人的馬隊行至黃河北岸,此時的各處渡口上驢鳴馬嘶,熙熙攘攘,熱鬧非常,夾着人聲車聲,喧囂不停。
這幾日的天氣乍寒乍暖,忽地北風一刮,下起雪來。
黃河河水雖然沒有上凍,但是適逢汛期,江面上Lang涌本來就大,再借着風力,掀起三四人高的Lang頭,許多船家不願出船。
渡河南下的客人們紛紛都給堵在黃河北岸的各處渡口,無法上路啓程。
渡口上雖然設有幾家客店,但多是自家的小本買賣,僅僅小屋小樓一棟,就敢高高的掛起了招牌,比不上官家的大客棧,容得下許多的人馬。
況且南來北往的商客行旅是源源不絕,短短不到幾日,無論官家還是自家的,處處早已住滿,後來的客商再也無處可以住宿。
在這些渡口之中,有最大的一家客店叫作“福緣客棧”,店名取的是福來緣來的好彩頭。這家客店已有五六十年的歷史,最初也是附近村民自設的小店,後來經過的一家人數十年的努力,經營的規模越來越大,成爲方圓百里渡口客棧的翹楚,行業的老大。
這家客舍更是寬大,找不到客店的行旅商客都涌了過來,因此更是顯得分外擁擠。
老少掌櫃的費盡脣舌,每一間房中都塞滿了客人,剩下的人馬實在沒有地方安置,只得將就着在大堂裡圍坐一處。
店家的小夥記搬開了桌椅,在大堂上生了一堆爐火,熊熊的火焰頓時驅散了冰涼的寒意,暖了人心。
有了火,就有了希望。
門外狂風呼嘯,寒風夾雪,不斷的往門縫中灌進來,吹得火堆時旺時暗。
衆客人看來明日多半仍然不能成行,眉間心頭,均含愁意。
忽然,從客棧之外傳來一聲聲悠揚的銅鈴聲響,連綿不絕,這聲音在風雪之中透着鮮亮。
大堂裡的客商們好奇的向外瞧去,這一瞧不禁倒吸着涼氣,紛紛議論起來。
一位長年跑商的老者讚道:“嘿,大傢伙都瞧好了,這一隊馬車來的講究!當頭的馬車不算奢華,可就是透着那麼一股子貴氣!”
身旁一位少年不服氣道:“老爺子,你是老眼昏花了吧!我怎麼瞧着那些馬車外面光禿禿、黑不溜丟的,哪有什麼特別?”
跑商老者向着少年翻了一個白眼,教訓道:“黃口小兒知道些什麼?光看拉車的駑馬,便比得上咱們的駿馬!你再看那些趕馬的車伕,身上穿的是灰裘大衣,那是窮人家能供應的起的?他們兩眼亂瞄,目無所焦,一手執鞭拉馬,一手卻縮在袖口,那是手裡拿着刀子!”
少年滿臉鄙夷道:“老爺子,你也是無憑猜測,算不得準!”
正在這時,當頭的馬車停了下來,車伕揮起響鞭,示意後面停住。
車伕跳下車來,從當頭的與後面的幾輛馬車中,立刻跳出五六個彪形大漢,跟隨當頭車伕走到一段路前。
車伕踩了踩地面,似是嫌棄路面不平,與身後的幾個漢子耳語幾句。
漢子立刻轉身回到車上,拿出鐵鏟、鐵鍬,將路面平整一番,重新上路。
這一下大堂裡看熱鬧的人們嘖嘖稱奇,暗道是什麼樣的人物到來,竟然要擺這麼大的排場!
少年囧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老者得意洋洋,捋着鬍鬚,臉上自帶着驕傲的神氣。
當頭的幾輛馬車過去,現出中間一臉最爲寬大的一輛。
這一輛與車隊裡其他的馬車樣式不同,車盤寬大,是其他馬車的兩倍大小,當前有兩匹駿馬拉車,毛色渾然一致,沒有一絲的雜色。
車廂尤爲結實,小開的窗口裡冒出熱氣,看得出車廂設計的巧妙,裡面環境溫暖如春,讓人試不出外面的寒冷。
這輛大馬車走過剛剛整平的道路,沒有一絲一毫的顛簸。
此時老者疑惑着神色,小聲道:“不對啊,這是王侯才能乘坐的車馬……”
老者說的聲音極小,似是有些顧忌,被少年聽得耳裡,他卻大聲喊了出來:“什麼!王侯的馬車!他們是大人物吧!”
老者趕緊捂住少年的嘴巴,怒喝道:“臭小子,瞎說什麼!”
話已出口,爲時已晚,周圍大堂裡的客商闖南走北,見過世面,知道這些人馬來頭不小,只是未曾想到是王侯一般的人物,吃驚不小。
衆人屏住呼吸,看着那些人馬下車,朝着福緣客棧走來。
令客商們感到意外,從車上跳下來並非是達官貴人,亦或是一代梟雄,而是一個身着華衣的光頭少年,三四個身子極壯的家丁漢子簇擁着他來到客棧門前。
老少掌櫃立刻一齊迎到了門口,陪着笑臉道:“客官,小店已然客滿了,對不住,對不住!”
光頭少年也不多言,掏出懷裡的一道金牌,向老少掌櫃面前晃了晃。
老少掌櫃兩人立即變了臉色,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訴道:“小大人,不是我們不接待您吶,可是您看看我們這家小店,已然全部客滿了,這大雪紛飛的天氣,難不成要我們往外趕人嗎?”
光頭少年顯然沒有預料到掌櫃的反應,被驚得不知所措。
身旁護衛的車伕首領不耐煩道:“我們不管這些,趕緊收拾出十間上房!”
“十間?就是一間也準備不出啊!”老掌櫃的哭訴道。
“你!找死!”車伕首領勃然大怒,擡手就要拿着鞭子抽打對方。
光頭少年見狀阻止道:“車伕大哥,還是不要生事了,我回去問問李姑娘的意思吧!”
車伕首領停了這話兒,才消下氣來,點點頭。
光頭少年又反身出了客棧,鑽進最大的那一輛馬車裡。
周圍看熱鬧的客商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光頭少年不是正主,車隊的主人還在馬車裡沒有下來。
這一車人馬不是別人,正是護送周雲飛回寺的李昭雪等人,而光頭少年正是當日給周雲飛送過饅頭的小沙彌。
一路上,一隊人馬全部交由李昭雪指揮。
爲了緊趕時間,李昭雪要求衆人急行趕路,常常錯過投店的時間,城池關了城門,車隊被擋在了外面,一路上風餐露宿,大家吃了不少苦頭。
小和尚們過慣了苦日子,倒是沒覺得什麼不適。
隨行的家丁常年生活在深宅大院之中,衣食無憂,有些受不了這艱苦的行程,叫苦不迭。然而這些家丁是金光府裡的奴僕,縱然是千百個不願意,也不敢說出口,只能天天盼着快些將人送到目的地,自己這些人好快些回去覆命,過上以前的那種好日子。因此心裡的火氣越來越盛,逮着機會就朝着無辜的店家撒氣。
這些日子來,周雲飛一直昏迷不醒。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周雲飛身上的傷勢漸漸的癒合,僅從外表看來與常人無異。只是胸口豎着一根貫胸的利器,叫人看了害怕。
李昭雪爲了周雲飛路上舒適,頗費了一番心思,選了一輛極爲寬敞奢華的皇家馬車。
爲了避嫌,她首先將內裡內外沒有用處的裝飾拆下,全部鋪上柔軟的毯子,上面在鋪一層厚棉被,人躺上去極爲的舒適。
再放置三四個暖爐,烘的車裡溫暖,處處想的周到。
周雲飛躺在裡面,沒有一點的不適,李昭雪不斷的爲他擦拭淨身,照顧的更是仔細。
客棧大堂裡的客商靜觀其變,想要看看車隊主人將如何的應對。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攥緊了雙拳,若是馬車主人利用權勢將他們趕出去,縱然是死,他們也要聯合在一起,拼打一番!
只見一位少女從馬車裡探出身來,蓮步微點地面,身子飄飄然而來。
此時天地之間一片雪白,唯有此少女一身的紅火,身形飄渺,宛如天上的仙子一般,下凡來人間遊玩。
少女飄至,衆人屏息,面如豔桃,雲鬢渺渺,修短合度,更似一妙!
此時老少掌櫃仍是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少女伸出雙手,根根如玉蔥,扶起兩人,說道:“兩位,我給您添麻煩了!只是此次隨行有一位病人需要訪醫醫治,急需過江,您看這能不能給我們安排?”
“這……”老掌櫃的面露難色,說道:“此時江上風大Lang大,難有人出船啊!”
李昭雪朝着車隊首領使了一個顏色,車隊首領從懷裡掏出一大錠金子,高高的舉在頭頂,喝道:“誰能護送我家主人出船過江,這便是定金!事後還有重金酬謝!”
衆客商一陣愕然,暗道:“好大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