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太太,大夫人登車了。”一個小丫頭跪在地上回稟道。
坐在牀沿上的洛文儒下意識的站了起來,老夫人一邊揮手讓丫頭下去一邊沒好氣的道:“瞧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爲你離不得老婆一時半刻呢。”
洛文儒面上訕訕,捧着桂圓湯又坐了下來,“女婿的那個莊子我已派人打聽過了,已出了燕京城郊區,在大興縣黃村,西山腳下,那是個挺偏僻的地兒,土地貧瘠,人煙稀少,我是擔心她娘兩個的安危。”
老夫人哼了一聲,“我猜着你那個商人女婿也買不着天子腳下的什麼好地,不過是在咱們跟前打腫臉充胖子罷了。老大啊,我不讓你去挽留她,爲的就是殺殺她的威風,不能她有個不如意的就威脅你離家出走不是,仗着出身高,她是把做人媳婦兒的本分都忘了。你就給我好生在這裡坐着,晾她幾日,她是富貴鄉里過慣了的,那窮鄉僻壤的地兒有什麼好的她吃喝,沒幾日就會回來的。”
“依惠孃的性子,我若不去接她,她難回來。”洛文儒低聲道。
老夫人氣笑了,連連擺手道:“罷罷罷,你們夫妻的事兒我也懶得插手,過幾日她若不回你就去接,咱們府裡這上上下下的還真少不了她的張羅。”
洛文儒大喜,忙道:“原還以爲您惱了惠娘呢。”
老夫人擺出一副歷盡滄桑,寬容理解的樣兒來,輕輕嘆着氣道:“我已問過賬房了,咱們公帳上是真的一丁點銀子也沒了,從去年開始就是你媳婦用自己的嫁妝填補的,若我是她,心裡也委屈,你兄弟又是那樣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用惠孃的話來說,可不正是在吸她的血嗎。是咱們娘幾個對不住人家。老大啊,我想了一夜,你兄弟在賭博一事上入了魔了,再不管管他,咱們這個家遲早要被他給敗壞了,你想個法兒把他關起來,什麼時候他戒了賭什麼時候放他出來。”
也怪不得洛文儒孝順老夫人,只聽她嘴裡說出來的這些話,哪一句不是向着洛文儒的,洛文儒心裡動容,便道:“兒亦是徹夜難眠,想來想去和娘您想到一處去了,對付三弟的魔性,就得下狠招。”
這邊娘兩個商量對付三老爺的法子,那邊周氏已走遠了,見洛文儒連面兒也沒露,周氏心裡就覺得被傷了一下,一路上都沉默寡言。
早上,天矇矇亮時出發,黃昏日落,雲霞漫天的時候纔到。
便只見,遠處層巒聳翠,近處林木蔥蘢,上頭掛着誘人的紅桃、紫李、青棗、櫻桃十幾間茅草土牆的屋子點綴在果林四周,莊子近在眼前,錢金銀翻身下馬,和前來迎接的莊頭相互見禮。
透過車窗的縫隙,洛瑾瑤也見到了這個莊頭,是個膚色黝黑,身材短小的中年男子,長了一副老實巴交的相貌。
“東家,小的給您叩頭了。”莊稼人實在,說磕就磕,跪下就是三個帶響兒的頭。
錢金銀將人扶起來,道:“出門在外沒那麼多虛禮,一路疲乏,女眷們都受不住了,你儘快領我們去住的地方吧。”
來貴是錢金銀早一步派來打點安排的人,這會兒磕過了頭就站在一旁,聞言道:“主子,您跟奴才來。”
遂,一行人從果林小徑穿過,來至蓋在裡頭的一座大院子,錢金銀先將周氏攙扶了下來,又來接洛瑾瑤。
丫頭們也下了車,簇擁着周氏母女進屋,屋門口袖手站着兩個包着頭巾的村婦,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也不會說話,就會磕頭。
周氏命丫頭將二人攙起來,一人賞了一個裝有一錢銀子的荷包。
她情緒不佳,也不想見莊子上的人,進了屋子,便即刻命丫頭們佈置今夜要睡的牀,這裡可沒有拔步牀,就是土炕,但周氏也沒嫌棄。
洛瑾瑤來到自己分到的土屋,眼睛覺得都不夠使了,一會兒瞧土炕,一會兒瞧瘸了腿兒的桌子,一會兒又瞧瞧掛在房樑上的包穀,見錢金銀進來,還拉着他的手問那是什麼。
錢金銀便告訴她那是包穀,人吃的。
“好吃嗎?”
“新從地裡掰下來的,煮熟了之後好吃。你還沒吃過這種粗食吧,等今年包穀熟了,我命人弄些來給你嚐鮮。這裡條件簡陋,委屈你住幾日。”
洛瑾瑤搖頭笑了,心裡早惦記上了外頭那些掛在枝頭上水靈靈的果子,道:“有什麼可委屈的,我還覺着好玩呢。平時吃的果子都是洗好了放在盤子裡端上來給我的,這回可算是見着果子們的出處了。”
錢金銀就笑道:“這一片五個山頭的果林都是我的,你是我的娘子,我便特命你敞開了肚皮吃。”
“多謝夫君慷慨。”洛瑾瑤正笑呢,忽的看見一隻老鼠吱吱叫着跑了出來,打從她腳面上飛快竄了過去,頓時嚇的“啊”叫一聲撲到錢金銀懷裡,“那是什麼?!”
錢金銀欣然受了她的投懷送抱踱步到土炕上坐下,笑道:“那呀可算是農家院的長住客。”
“灰不溜丟的,好醜。”洛瑾瑤心有餘悸,忙問道:“咬人嗎?”
錢金銀故意嚇她,“怎麼不咬,每當人夜裡睡熟了之後,這些小東西就出來咬人,最愛啃人的耳朵。”
說罷,他猛的叼住洛瑾瑤的耳朵,嚇的洛瑾瑤尖叫起來,樂的錢金銀哈哈大笑。
原是虛驚一場,捂着耳朵,洛瑾瑤生了報復的心,出乎意料的一口咬住他的耳朵,並洋洋得意,“我也會。”
耳朵碰着她的脣,溫熱軟綿,他心念一動,從後面摟住她的腰,便往她脖子裡嗅,呼出的熱氣鬧得洛瑾瑤發癢,嬉笑着左躲右閃,“不許鬧我,不許鬧我。”
寒煙扶着門框偷覷了一會兒,目露欣羨之色,見那二人要親熱了,她走進來笑道:“小姐,外頭有好多果子呢,您要不要去摘着玩,方纔院子裡的那個大嫂給了奴婢一個青藤編的籃子呢,小巧可愛的。”
洛瑾瑤掙開他,從炕上溜下來,道:“我一進來就想着呢,籃子在哪兒呢,我這就去。”
“方纔還在碧雲手裡呢。”
洛瑾瑤去了,錢金銀扯過炕上的被子靠着,一雙眼兒挑着色瞧着寒煙,道:“你過來給爺捶捶腿。”
寒煙只覺自己的心忽的漏跳了一拍,垂在袖子裡的手鬆開又攥緊,攥緊又鬆開,胭脂暈染了雙頰,低低的道:“是。”
在炕沿上坐了半個屁股,寒煙屏住呼吸,抱過錢金銀的腿在懷裡,一下一下的輕捶,信手低眉,耳上的小珍珠墜子一搖三晃,影兒映在她白膩的側頸上,錢金銀直起腰來,帶着粗繭的大手摸向她白白的頸子,緩緩捏緊,正在這時洛瑾瑤挎着一個小花籃笑着走了回來,擡眼一瞧,便見了錢金銀彷彿正要吻寒煙,而寒煙則是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
察覺到洛瑾瑤站在門口,他鎖緊的手指鬆開,脣緩緩覆蓋了下來,洛瑾瑤屏住呼吸瞧着,杏眼瞪得大大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心跳都停止了。
碧雲從後面趕上來,瞧見了,暗恨寒煙不爭氣,揚聲道:“小姐。”
寒煙驚覺,驀地從炕沿上下來,咕咚一下跪在地上,小臉漲的通紅,磕磕巴巴道:“小、小姐。”
錢金銀往被子上一歪,臉上尤帶着壞笑,靜等洛瑾瑤發作。
可洛瑾瑤非但沒生氣,重吸了一大口氣後,還笑了,“夫君,我要去摘果子,你去不去?”
錢金銀臉上的笑沒掛住,登時黑沉的能擠出墨水來,“噌”的坐直身子,掃羅小几上的茶碗,“嘩啦”一聲,令洛瑾瑤噤若寒蟬,頃刻,撒腿兒就跑。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少,明天多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