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
青翼島上。
半雨半晴,纖雲明淨。
水冷洗石骨,苔青浸丹丘。
花色掩映之間,仙鶴翩翩起舞,清影照壁,有一種空靈之意。
七八個道童來來回回,佈置玉案,準備靈果,忙忙碌碌。
時候不大,一道驚虹貫空,由遠而近,倏爾落下,化爲一個人影,眼角眉梢有銳氣,正是上官雲。
他看了看左右,徑直來到臺上,坐在小亭中。
亭在崖上,翼然凌空,松竹幽靜,暗綠襲窗。
裡面有鶴嘴銅爐,燒着香料。
上官雲在雲榻上坐好,眯着眼,看着島上的景象。
只見白猿獻果,靈龜捧芝。
玉水幽幽,竹木扶蘇,氣機結成金花,叮噹墜地,落在下面,暈開漣漪。
美輪美奐。
別的不講,光是置身其中,就覺得心神暢快,法力綿長。
“不愧是真傳弟子的待遇,”
上官雲嘆息一聲,目中有羨慕之色。
像太冥宮這樣的大宗,都有自己的規矩,不能越雷池一步。
普通弟子和真傳弟子,從衣食住行上就有截然不同的差距。
像是他所居的祥雲島,要比這個青翼島差不少。
要是能夠常年居住在青翼島上,修行要容易許多。
轟隆隆,
正在這個時候,金霞片片,層層若龍鱗,火耀四方,照空浮晝,楊子昌坐在火龍馬拉着的雲車上,徐徐而來。
等落到島上,楊子昌收了雲車,正了正頭上的道冠,走上高崖。
“楊師兄,”
上官雲起身,打了個招呼,兩人經常來往,關係很近。
“嗯。”
楊子昌點點頭,答應一聲,擺袖來到亭前,同樣在雲榻上坐下。
他剛一落下,就見正西方霜風陣陣,細花搖曳,半空中凝成一片羊脂美玉般的明淨,片塵不染,清清冷冷。
千百霜花飄落,垂地爲裙裳,披在身上,顯出一個纖麗女冠,眉若冷月,氣質出塵。
女冠沒有和任何人說話,自己尋到一個偏僻的小亭中。
沉默寡言,冷若冰霜。
“是清霜師妹來了。”
上官雲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笑道,“最近這位師妹一直閉關煉製法寶,沒想到也來參加法會了。”
楊子昌倒是沒有意外,沉穩地道,“前幾日守一宮傳出消息,宗門可能會有大動作,而陳真人則是全權負責。”
“關係到我們以後的發展,陳真人的第一次露面,可沒有人會缺席。”
“是啊。”
上官雲環視場中,見青雲如蓋,珠落晶瑩,黑水淵中的元神真人全部到場,就是依附於太冥宮的幾個元神真人也是一個不落,又是高興,又是羨慕,複雜難明。
楊子昌手持拂塵,四下而望,心中卻是別有心思。
陳巖身爲真傳弟子,當然是位高權重,但到底是孤身一人,無法徹底大包大攬。
到時候,就是他們這些普通弟子出頭的機會。
風雲激盪,是龍是蛇,盡在其中。
場中衆人,各有心思,都是寡言少語,一片安靜。
待半個時辰後,天光晶明,寸寸金輝自上而下,折射入島中古,斑斕成千百圖案。
突然之間,有水音響起。
幽幽深深,古老深沉。
下一刻,
浩浩黑水憑空出現,垂空掛瀑,澎湃有聲,整個天地似乎化爲水世界,彼此應和。
衆人剛是一驚,還沒等看清。
漫天的異象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少年人扶着法冠徐徐上前,身後有兩排道童捧着如意,香爐,寶扇,拂塵,等等等等。
一行人,舉止有度。
陳巖不疾不徐,來到高臺的中央蓮座上坐下,用手一指,頂門之上,浮現出五彩焰火,五色五行五方靈焰灼灼其華,沖霄而起。
叮噹,
在同時,有道童敲響玉磬,用清脆脆的聲音道,“陳真人到。”
嘩啦啦,
這一下子,衆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蓮花座上的陳巖身上。
只見雲石若屏風,長有丈許,寬有兩尺。
光滑晶瑩,雲潤嶙峋。
瑩瑩之光照耀,讓前面的少年籠罩在一團明光中,可是其深不可測的眸光,卻更添了三分神秘。
“了不得。”
上官雲第一次親眼見這個一來宗門就上位真傳的少年人,只覺得其身上的氣息澎湃深沉,縱然也是元神境界,可是如同星空般浩瀚。
不知從何處來,不知從何時停止,無窮無盡。
只是氣勢,就不可阻擋。
“氣息純正。”
楊子昌卻是在觀察陳巖身上粼粼的水光,幽幽深深,難以用言語描述,卻是古老純正,和黑水淵一脈相承。
別的不說,只是穩穩一坐,就和黑水淵天人合一,不相分離。
甚至他還有一個錯覺,在這方面,甚至連宮中的上仙葉真仙在這種本質上都不如。
不說力量,而是那種本質。
這樣的弟子不是真傳才奇怪。
至於清霜,則是蹙着細眉,同樣看着似實還虛的黑水,她有一種感覺,對方的氣息,讓自己下意識親近。
“不知道是修煉的哪一門玄功神通?”
沐清霜並沒有太大的意外,她是入了葉初夏門下,雖然不是真傳弟子,但地位要比普通弟子高,修煉的也是太冥宮的玄功神通。
當然,她修煉的玄功是比不上真傳弟子的。
除去太冥宮弟子中最出色的三位元神真人,其他人也在觀察陳巖,目中有不少好奇。
這是他們見到的太冥宮的第一位真傳弟子,現在來看,神采照人,氣機深沉,背後的洞天虛影照入世間,縱橫千里,一望無際,顯示出不可思議的法力。
尚未接近,就有一股鋪天蓋地的壓力而來,讓人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啊。
陳巖高居蓮花寶座,目光幽深,將場中景象盡收眼底。
層層清光,朵朵蓮開,
鬱郁香氣瀰漫,聲聲玄音響徹。
滿目的光明,周圍氣機變化,有龍則靈。
在洪荒界難得一見的元神真人,眼前就有七八位,他們身上衝霄而起的明光,籠罩四方。
“是不同了。”
陳巖念頭百轉,心中微動,座下能夠有這樣的人物聽從調遣,真是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