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亭。
立於水中。
半帶煙雲,半含青翠。
不事雕飾,而自然成畫。
陳巖踱步而出,軒昂偉岸,身子一拔,澎湃氣機充塞內室,有一種難言的威壓。
他看向下面的苟淮仁,擡手道,“苟家主不用多禮。”
“大人。”
苟淮仁本來還有少許疑慮,但今天的見聞讓他徹底死了心,決斷一下,他自然是要表現地忠心耿耿,道,“我苟家上下,都支持大人王者歸來,重新執掌落雲谷。”
頓了頓,苟淮仁用更爲莊重有力的語氣道,“只有大人的帶領下,纔可以撥亂反正,讓落雲谷興盛!”
陳巖負手而立,目光似乎透過禁制,看到外面。
石出白水。
間雜松柏,老梅。
各種光暈輝映,風吹來,搖曳生姿。
不少的賓客紛紛到來,或是駕馭飛宮,或是乘坐寶輦,或是騎乘仙禽,氣機碰撞,和霜河交映,異象頻出。
其中不乏氣機深沉之輩,是金丹宗師或者武中聖者,天人交感。
甚至還有綿綿長長的神唱之音,空明通透,帶着一股衆生信仰的味道,應該是趕來的神靈。
陳巖點點頭,接下苟淮仁的投誠,開口道,“陣勢不小,看來他們要真正搶班奪權了。”
聲音平靜,不喜不怒,讓人聽不出任何的感情。
苟淮仁以己度人,知道眼前這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少年人心裡肯定不會像他表現的那麼平靜,於是加了把火,道,“原本有汪容甫和徐元吉照應,雖然大燕王朝和神靈一系的人不停滲透,但總有個度。”
“可是自從兩人被調離之後,這羣人就不顧吃香,打壓異己,提拔親近之人,弄得谷中是烏煙瘴氣。”
“大人你留下的不少人都被架空,金雄圖就是衝鋒在前之輩。”
他對金雄圖恨之入骨,有機會,自然要下眼藥。
“汪容甫和徐元吉兩人離開,也是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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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巖對兩人的離開不置可否,重複了金雄圖三個字一遍,突然笑出聲來,道,“這個名字,我可是如雷貫耳,這兩天都要聽得耳朵生繭子了。等一會,真要好好會一會他。”
苟淮仁聽到這似乎是輕描淡寫的話,卻是心中大定。
以眼前這位王者歸來的強勢表現,到時候金雄圖肯定是在劫難逃。
“讓你再囂張。”
苟淮仁想到那個小小的執事提到金大人三個字時候的篤定自信,心中冷冷一笑。
陳巖自然不會去管苟淮仁的小算計,要不是他從青瑾那裡得知消息,今日會有大會召開,各路人馬到來的話,他抵達落雲谷後,就要進行斬首行動,進行大血洗了。
現在忍而不發,就是要來一場大的,進行徹底處理。
陳巖站在室中,眸子深沉,顯出日月之影,巡查周天,方圓千里之內,盡收眼底。
一個個高臺,一個個亭榭,一個個殿堂。
沒有任何的疏漏,歷歷在目。
隨着大燕王朝和神靈一系的支持,加上落雲谷獨特的地理位置和機遇,最近幾年真的是滾雪球般壯大,在很多勢力中左右逢源,建立聯繫。
正是因爲此,這次落雲谷大發英雄帖,呼朋喚友,來的人非常多。
陳巖不光是見到了自己熟悉的金劍門,真武兩儀道外,還發現了其他宗門家族之人,關係親近的,來的都是金丹宗師,關係一般的,也派了親傳弟子。
很顯然,落雲谷在陰陽對衝中展現出來的價值,讓它變得分量十足。
“正好。”
陳巖目光幽幽,深邃無比,身上法衣獵獵生風,道,“他們已經搭好舞臺,正好讓我唱一出大戲。”
離他們不遠,同樣有一個浮水楹堂,梅枝枝枝丫y,橫生細密小花,很有一種花團錦簇的感覺。
一個頭戴高冠,身披玄黑法衣,上面繡着秩序鎖鏈的花紋的中年人,皺着眉頭,開口道,“陸青青還不肯屈服?”
“是的,大人。”
身邊人回覆,道,“昨日兩位師兄剛剛傳回消息,陸青青還是執迷不悟,冥頑不靈。”
“等這次整合之後,就是雷霆激盪,徹底清除遺老遺少,任何人都不例外。”
中年人做得四平八穩,眉宇間很有威嚴,道,“像陸青青這樣的頑固分子,就是重點打擊對象,到時候有她的苦頭吃!”
“把他們兩人叫回來吧,不用再浪費時間了。”
“是,大人。”
道童點點頭,轉身出門,祭出一件飛行法器,往後面飛去。
中年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剛想緩一緩,他負責會場的佈置事宜,大大小小,千頭萬緒,可把他忙得夠嗆。
現在有時間了,抓緊歇一歇。
可是這時,他感應到宏大煊赫的氣機由遠而近,天穹上金燈萬盞,垂光瓔珞,熠熠生輝,氣象萬千,忍不住心裡哀嚎一聲,這下子真的沒法休息了。
想到這,中年人不敢怠慢,連忙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推門出去。
轟隆隆,
沛然不可抵禦般的力量降臨,祥雲陣陣,瑞彩條條,結成寶燈,瓔珞,如意,小塔等等等,大方光明。
高臺上,煙雲四起,恢宏若朝霞,然後顯出幾個人影,都是氣勢沉凝,如淵似海。
只是靜靜而坐,就令人自然而然將目光投過去。
“金丹宗師,武中聖者,神靈。”
陳巖微微擡起頭,目光一下子穿透場中的禁制,看清楚高臺上的人,他雖然一個人不認識,但知道他們就是自己接下來要動手的對象了。
苟淮仁同樣坐直身子,這個大戲上,他會是衝鋒陷陣的先鋒官。
嘩啦啦,
見高臺上人影晃動,氣機瀰漫,場中的各位邀請來的賓客同樣知道來人的身份,都開始停止交談,正襟坐好。
真武兩儀道的人坐在接近高臺的位置,大燕王朝和神靈一系的人行事很聰明,他們只是在內部打壓異己,但是對以前的合作者都是一視同仁,甚至支持力度更大。
像真武兩儀道和金劍門,等等等等,以前陳巖的關係,他們掌權之後,合作繼續,沒有任何的幺蛾子。
這一次兩儀道來的人是文衡山,他最近閒來無事,正好被掌門抓了苦力,來參加這次大會。
此時文衡山坐在雲榻上,看着上面的人影,不自然地想到了曾經的陳巖,物是人非啊。
叮噹,
一聲玉磬響,大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