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捕頭四十歲上下,黑麪濃眉,揚着馬鞭,居高臨下地問道,“這可是陳家大院?”
“不錯。”
陳巖擋在門前,大袖如翼,道,“我是陳巖,你們是什麼人?”
“陳巖?”
王捕頭先是一愣,隨即大笑,道,“找的就是你,來人啊,給我拿下。”
“是,”
兩名差役下馬,拎着鎖鏈,獰笑上前。
“放肆。”
陳巖雙目如電,擰眉呵斥,聲音清亮,道,“誰給你們這麼大的膽子,敢無故緝拿剛參加完的童生?”
“這個,”
兩名差役停下步子,看向王捕頭。
童生他們是不在乎,但剛考完院試的童生卻不能不重視,要是真讓他取得了生員,成了秀才,可是麻煩大了。
要知道,讀書人是最善於拉幫結夥,結社互鬥,到了秀才,就會有各種同窗座師等等的關係網,一招惹就是個馬蜂窩。
“哼,”
王捕頭啪的一聲甩了個響鞭,冷聲道,“陳巖,你殺害銅陵山的神婆,謀財害命,就是考上秀才,也得把你拿下。”
“原來是謀財害命。”
兩名差役身子一震,身上好似有了一層神聖的光輝,他們抖動着鎖鏈,道,“真是大膽包天。”
“有意思,”
陳巖用觀氣之術可以看到,走過來的差役手中的鎖鏈上有一種厚重的血光,非常濃稠,幾乎可以壓制道術。
這就是王朝力量的延伸,代表着正統,鬼神退避。
只有真正鼎盛的國家力量,纔會有這樣的氣息。
“少爺,”
阿英聽到門口的動靜,跑了出來,她的身後,焦尾馬嘶鳴不已。
“沒事,”
陳巖安慰了一句,看向王捕頭,目光冷冽,道,“你說我殺害神婆,謀財害命,可有證據?莫要誣陷好人。”
王捕頭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大笑道,“哈哈,舉頭三尺有神明,莫要人不不知,除非己莫爲。”
“原來這樣,”
陳巖一聽,放下心來,他們肯定是沒有拿到確實的證據,這樣就好辦了。
“沒有證據就敢隨意拿人,”
陳巖有了底兒,氣勢很盛,反正不論是求助陸青青還是朱煜,都能解決,高聲道,“小心我告到府城衙門,把你們都充軍三千里。”
“這是怎麼了?”
“又有官差來啊。”
“這次是陳家大院。”
左鄰右舍們剛剛圍觀了張家事兒,現在又發現陳家大院來了官差,都是遠遠站着圍觀,小聲嘀咕。
“給我拿下,”
王捕頭看到圍觀衆人,想到自己可能丟了面子,原本的黑麪孔簡直成了鍋底,怒吼連連,道,“把這個謀財害命的壞書生押回衙門,三木之下,不信他不招供!”
“是,”
又有兩人跳下馬來,把手中的戒尺和鎖鏈抖得嘩嘩響,圍了過來。
“你們不要亂動。”
陳巖看到氣勢洶洶的四人,才明白,陸青青和朱煜是在府城,遠水解不了近渴。
“難道要反抗?”
陳巖相信以自己的實力,打倒一行人輕而易舉,可是他們畢竟代表的是官府,如果引起大糾紛,後果很嚴重。
“正統的力量啊,”
陳巖第一次明白大燕王朝不可測度的規矩和力量,大義之下,就是他這樣修道者都得顧忌,不敢輕舉妄動。
“哈哈,束手就擒吧。”
王捕頭騎在高頭大馬上,放肆大笑。
就在陳巖準備讓焦尾馬出手,打翻這羣差役的時候,道路之上,又傳來馬蹄聲,如戰鼓,似悶雷,黑旗招展,威嚴肅穆。
爲首的騎手一提馬繮,勒住戰馬,高聲道,“前面可是虞山下的陳家大院?”
“好俊的馬上功夫。”
陳巖看到戰馬一下子釘在地上,馬上騎手紋絲不動,心裡讚歎一聲,挺身而出,朗聲道,“在下陳巖,正是陳家大院的主人。”
“原來是陳公子當面,”
馬上騎手一聽,立刻招呼一聲,翻身下馬,行禮道,“在下餘風,奉朱公子之命前來恭賀陳公子得中院試案首,從此前程似錦,步步高昇。”
“案首,”
陳巖一驚,劍眉挑起,道,“已經發榜了?”
“現在應該是已經張榜了。”
爲首的騎手英氣十足,吐字清晰道,“我家公子早一刻知道結果,就催我前來給陳公子報喜。”
“原來是這樣。”
陳巖大喜,他雖然自信自己有奪取案首的實力,但科舉場上從來是千變萬化,影響最後結果的因素很多,能夠取得院試第一,可謂是在科場上邁出堅實的一步。
“什麼?”
王捕頭在一旁聽了個真,差點一頭栽下馬背,用不敢置信地語氣道,“案首?”
他身爲府城的差役,自然明白案首兩個字的沉甸甸的壓力,特別是在金臺府這樣整個雲州都鼎鼎有名的科舉大府,院試案首更是有一種別樣的意義。
要知道,金臺府歷年院試的案首,只要不出意外,最低都是舉人在望,就是解元和狀元都不乏其人。
雖然案首也是秀才,但它代表的意義可是和普通的秀才天地之別。
“什麼?”
“是案首?”
“院試第一?”
正拎着鎖鏈圍上來的四名差役差點嚇掉了魂,要是讓人知道他們敢鎖拿金臺府院試的案首,光是讀書人的吐沫星子就得把他們淹死。
要知道,作爲科舉大府,文人或者說士林的力量在金臺府可是根深蒂固。
“這位捕頭,”
阿英聽到自家少爺得中案首,真的是揚眉吐氣,她立刻面向王捕頭,反問道,“你還有別的話說沒有?”
“案首。”
“案首。”
“案首。”
本來圍觀的鄉親們見到這一變化,馬上一傳十,十傳百,一下子都轟動了,案首的名聲,讓他們都覺得自己好像有榮焉。
“陳公子,剛纔是誤會,誤會啊。”
王捕頭拼命擺手,以至於都出現幻影,哀求道,“公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過我吧。”
“哼,”
朱煜派來的府中騎手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冷哼一聲,道,“王捕頭,要是你不給陳公子一個滿意的交代,就是陳公子饒了你,我們家公子也得讓你好看。”
“公子饒命啊。”
王捕頭已經知道對方來自於通判府,更是驚懼,原本的威風早就沒了半點,只是不停求饒。
“好了,”
陳巖擺了擺大袖道,“你把整個事情交代清楚,到底是誰指使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