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
蝴蝶上階,玉鉤垂淨秋。
樹蔭之下,煙水嫋嫋中,交匝金燦燦的光暈,新色照人眉宇。
值日帝君坐於蓮花寶座之上,身後是龍鳳交織的鏤空花紋屏風,橫有三丈,鐫刻着如霜般細密的紋理,山河萬里,俱在其中。
他手持香爐,有紫煙自其中冒出,凝而不散,如龍如蛇,不留痕跡,聲音清朗,道,“三位道友,眼前紫陽是絆腳石,我們現在要齊心合力衆志成城。”
他的聲音有一種擲地有聲,鏘然一下,有着迴音。
“不錯。”
東王公頷首點頭,高冠之上,有金花半畝,靜鎖交替時光,他目中精芒躍動,有霹靂雷霆碰撞,開口道,“爲儘快達成協議,我和清虛君可在爲手下人謀取的天庭職位上有所讓步。”
值日帝君一聽,眉宇間有喜色,他坐直身子,玄光起伏,如同仙鶴展翼,道,“兩位道友知大局,識大體,我和其他帝君也不會無動於衷,不會讓道友白白損失。”
這幾句話,說的大氣磅礴,不容置疑,展現出非常大的誠意。
東王公和清虛君對視一眼,都能夠看到對方眼中的滿意之色。
有此共識,才能夠繼續談合作啊。
於是,寶樹之下,金蓮盛開,香氣馥馥,玄妙的音節自天外來,串串如珠,呈現出晶瑩琉璃之色,綻放出明彩。
漁鼓之音,金石之樂,連綿成一片。
整個景象,展現出平和,自然,愉快的氛圍。
當然,這不代表着合作已經徹底達成,只是大方向定了下來,接下來,具體到細節,東王公,清虛君,和天庭的值日帝君之間,依然是會有脣槍舌劍。
事關利益,每人會輕鬆放棄。
且說在天庭。
有一地,名晚霞照軒。
正是湖光粼粼,其上盛開着鬱郁的赤紅蓮花,周匝還有嶙峋有致的的出水寶石,都是丹色,鮮妍非常。
當天光照下,蓮花如火,水石似丹,上下一映,恰似霞彩朵朵,浮在其間,風吹來,搖搖擺擺,風采驚人。
置身其中,人在焰明裡,光入靈臺,鎮壓體內的不協,平平靜靜。
真的是,赤色煉神,玉液淬體,好處無限。
在湖中央,有亭,有堂,有精舍,其間用虹橋勾連,紅雨繽紛,燦爛若錦繡天成,美輪美奐。
李小山,面容俊美,身姿飄逸,他頭戴銀冠,身披日月洗霜法衣,腰間懸着龍虎玉佩,手搖摺扇,一步三搖,靜靜踱步。
他來自於湯谷,是東王公和西雲母看重之人,以後有資格衝擊天仙大道,這次來天庭,不僅是給乾坤子充當副手,更爲重要的是,讓他來天庭提前感受一下天庭的氛圍。
在天庭中,可不是像被東王公和西雲母經營地鐵板一塊的湯谷,在這裡,勢力紛雜,刀光劍影,防不勝防。
比起湯谷的悠閒自得,天庭凡是有心上進之輩,就像是上了發條一樣,時時刻刻緊繃,又像是逆流行舟,不進則退。
李小山搖摺扇,踱着步子,背後是金童玉女捧着香扇,湯谷的其他人或許對這樣的氛圍感到不自在,但是他卻是樂在其中。
正是這樣,李小山纔不會想其他人那樣縮在天庭安排的精舍中,而是喜歡一個人四下走一走,見一見風土人情,爲以後做準備。
有志於天仙的人,自有鋒芒和自己的行事。
李小山就這樣,走走停停,時不時和天庭的仙人們討論一下東荒的天庭起義軍,或者說一說誰又是天運加身獲得奇遇,看上去優哉遊哉,但神意如觸角,通過一個個的人,一件件的事,在自己的心裡交織出天庭的印象。
這在以後,就是上位的資糧。
正在此時,倏爾有一種冰冷徹骨之意涌來,如龍如蛇,森然咄咄,給人沉重的壓力,眼前的時空忽然一黑,進入黑夜,幽深不見底。
李小山不由得止住步子,微微擡頭,就聽到木屐聲聲,昂然而來一個少年人,長眉如劍,戴着黑冠,身披法衣,上面繡着隕日之相,細細密密的咒文扭曲,吞噬所有的光。
黑冠少年人徑直而來,不管其他,目光直刺李小山。
“嗯?”
李小山眯起眼睛,眸子中綻放出明光,看向來人,道,“是你!”
他的聲音不大,但落字有音,充塞着一種針鋒相對。
他認出來人,不是個善茬。
“是三別道人。”
“又來了。”
“真是熱鬧啊。”
“我們離得遠一點。”
其他附近的人看到李小山和三別道人逐漸接近,根本沒有圍觀的興趣,反而呈現鳥獸散。
原因並不複雜,熟悉的人都知道,三別道人是最近天庭中最強硬地反對東王公和清虛君提出條件的人,他認爲,東王公和清虛君既然要加入天庭,當然是要一切服從天庭的安排,提前爲自己的人爭取這麼多的天庭重要職位是對天庭格局的大沖擊。
這樣的行爲,實在可惡的很。
正是這樣,面對來自於湯谷東王公的直屬嫡系李小山,幾次的偶然相遇,他們之間當然不會有什麼英雄相惜志同道合,而是針尖對麥芒,水火不相容。
三別道人來到李小山身前兩丈開外,眸子森然,有冰冷激射,並不說話,但敵意毫不掩飾。
“哼,”
李小山身姿挺拔,筆直如鬆,目光如劍,分毫不讓,在他的想法中,他來天庭,代表的是東王公和西雲母,代表的是湯谷一系,萬萬不可墮了威風。
兩人氣機碰撞,剛烈霸道,有雷霆衍生。
乍一聽,宛若車軲轆碾過低沉的石橋,有轟隆隆的聲音。
聽在耳朵中,覺得壓抑難受。
好一會,三別道人率先開口,聲音鋒銳如刀,切割所有,冰冷而無情,嘲諷道,“看一看,這就是即將入天庭的新人啊,寸功不立,就有可能上高位,真真是讓人羨慕的很吶。”
李小山嗤然一笑,很是大聲,道,“聽你這口氣,像是立下了多麼大的功勞似的,真是讓人感到好笑。”
三別道人扶了扶頭上的黑冠,冷言冷語,道,“我就是沒有大的功勞,也有這麼多年任勞任怨的苦勞,不是某些坐享其成的人能夠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