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夕陽照湖。
波光粼粼,燦若錦繡。
煙水嫋嫋之間,有鷗鷺出沒,叫聲清脆。
法舟之上,有修竹竿竿,上掛雨色,婆娑有姿態。
竹葉碰撞下,恰似洞簫。
聽到人的耳中,令人神骨一清。
周如華身姿挺拔,法衣罩身,負手踱步來去,登雲履踩在甲板上,每一下,都有一種清音發出,他的聲音雄壯非常,道,“我們將所有的牛鬼蛇神統統留下,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們玄門即使是在三十三天也不是能夠輕侮!”
周如華說話間,劍眉軒起,整個人宛若一柄出鞘的法劍,鋒芒畢露。
剎那間,似是無數的金戈之聲在時空中響起。
整個四下都有難言的寒意!
這樣的氣勢,橫掃全場,每個人都有凜然,甚至是撥弄玲瓏玉象的雲長生都擡起頭,背後浮現出一柄通天徹地的神劍之影,與之抗衡。
周如華的實力,非同凡響。
“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棲寧郡主雲鬢之下,美眸微擡,暗自打量着周如華。
以前自己聽到周如華召集玄門同道,還以爲對方自不量力的膨脹,現在看來,要不是有陳巖橫空出世,真未嘗沒有成功的可能。
這個太虛千幻道的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身上蘊含的力量,委實讓人心驚。
孔任坐直身子,身後是屏風晴綠,松葉如針,懸空生翠,所有的色彩渲染在法衣上,颯颯而動,他撫掌而笑,道,“周道兄氣魄不小,我們是該給他們一個教訓,正式宣告我們玄門要在三十三天中紮根下來,開創大場面。”
孔任的聲音如雷霆,煙雲四起,道,“我們還正好攜着這股威勢衝上天庭,一鼓作氣!”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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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寧郡主黛眉彎彎,宮裙上繁花點點,似乎要隨時盛開,能夠嗅到淡淡的香氣,道,“想法很好,只是敢混入進來的,都是和我們同級別的,不好對付。”
“這種級別的,要擊殺是千難萬難,”
陳巖端坐不動,目光明亮,開口道,“不過敢來的很可能只是化身或者分身,我們只要找到他們的蹤跡,就能夠將之斬殺。”
“正是如此。”
周如華走來走去,衣袂搖擺,有風雷跟隨,從遠古而來,轟響在當下,道,“我們齊心合力,給他們一個教訓。”
“那我們好好商量一下。”
衆人聚在一起,集思廣益,進行佈置,力求完美。
兩個時辰後,衆人達成共識。
“開始第一步。”
周如華早有佈置,他大袖一擺,自裡面冒出一點金芒,倏爾一轉,引來天地靈氣,化爲蟾蜍之相,金燦燦的,交織神秘的紋理。
此蟾蜍,金鐘帶黃,吞吐紫青,似乎是存在於現世,又像是存在於虛無,那種詭異的感覺,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蟾蜍出現,迎風而漲,側臥在時空中,不停地吞吐。
陳巖盯着金燦燦的蟾蜍看了一會,問道,“這就是貴門的金元神蟾本相?”
“不錯。”
周如華用手虛託,看着眼前的金蟾蜍,道,“我在早些時候就令門中的弟子在這一片地域內埋下了金葉散,神不知鬼不覺。等我們全力馭使金元神蟾本相,就能夠照見方圓萬里的妖魔之氣,即使他們隱藏的再深,但在神蟾之光下,也無法遁形。”
“早聞大名。”
孔任展袖起身,來到周如華身前,近距離觀察此蟾蜍,他看着上面纏繞的花紋,即使是他天仙的眼力,都覺得晦澀艱難,道,“單論辨別妖魔鬼怪,貴門的金元神蟾本相在諸天的億萬種神通法寶中都能夠排在前列。”
這金蟾,介於神通和法寶之間,是太虛千幻道的秘傳,據說修煉起來的條件非常之苛刻。
在同一代,無數的子弟中,能夠修煉有成的恐怕只有不到兩掌之數。
真沒想到,周如華居然修煉有成。
“像混入進來的大妖大魔都非同小可,都有冥冥之中預知禍福的能力。”
周如華拿出真本事,陳巖當然也不會落後,他目中有光彩流轉,道,“接下來,就由我先出手矇蔽天機,暫時遮蔽他們的預知。”
棲寧郡主看了陳巖,點點頭,道,“要能夠做到這一點,還完全不出任何的差池,恐怕真只能陳道友了。”
實際上,矇蔽天機這樣的神通道術,或者法寶,在場的人都不缺少,畢竟都是玄門大宗,都有完整的傳承。
但要矇蔽天仙級別的人物的感知,卻是他們難以做到的。
也只有陳巖,展現出超出一般天仙的偉力,才能技高一籌。
“我試一試。”
陳巖面上的笑容斂去,變得冷靜沉凝,即使是他,也不敢大意,先是指揮道童搭建了九層祭臺,鐫刻陰陽八卦篆文,先天易道流轉在上面,生生不息。
祭臺落在湖心,是中央位置,統御四方。
真的是,道法自然,玄妙無盡。
陳巖換了一身道袍,頭戴日月陰陽冠,身披六合八卦仙衣,腰懸龍虎玉佩,手持法劍,施施然登上祭臺,開始作法。
他揮舞法劍,口中唸唸有詞,一種玄之又玄的力量衍生出來,以祭臺爲中心,向四面八方而去,緩慢而堅定。
其他人圍在祭臺下,看着陳巖腳踏乾坤之位,運轉陰陽之道,有顛倒時空之秘,撥動日月之樞機,一舉一動,沉凝無比,厚重如山。
衆人看得清楚,陳巖神情肅穆,身於天地合,額頭之上,都有細細密密的汗珠浮現,渾身的白氣如同蒸騰一樣,周而復始,循環無盡。
可想而知,陳巖已經全力以赴。
佈置祭臺,沐浴更衣,手持法劍,腳踏星位,矇蔽天機。
真的是全力以赴,沒有任何的鬆懈。
其實想一想就能夠明白,像是他們天仙級別之輩,道果懸於虛空,神意和規則相合,冥冥之中運轉禍福造化,天上地下,古往今來,都在其中。
要矇蔽這樣的人物的靈覺,何其之困難。
何況,要對付的還不是一兩個。
衆人看着,浮想聯翩,但都沉默不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巖吐出一口白氣,嫋嫋升騰,宛若驚虹,倏爾收起法劍,用衣袖拭去額頭上的汗珠,展顏一笑,道,“可以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