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外。
巖崖相照,金波映水。
翠葉綠雲之上,斑駁丹血,或大或小,妖異醒目。
十人躺在地上,沒有半點呼吸,身首異處,葉上的鮮血正是他們飛濺所致。
剩下的十數人見此慘像,都駭地面無人色,各自架起遁光,五光徘徊,十色陸離,騰起半空,要逃之夭夭。
正在這個時候,三樓之上,又一聲劍吟。
嗡,
劍鳴初始之時,細若遊絲,尚不可聞,須臾之後,聲音拔高,若銀屏乍起,鐵騎突進,到最後,天雷炸響,霹靂驚空,震動四方。
嗡,嗡,嗡,
劍音大作,鋒芒直入靈臺。
遠遠看去,一圈又一圈有形的劍紋漣漪向四面八方散去,每一個被漣漪碰到的人,就就好像中了定身術一樣,馬上變得一動不動。
劍鳴如禁錮,絕對靜止。
要逃走的人驚駭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受控制一樣,立在半空中,根本沒法動彈。
“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
“好冷。”
真的像一張鋪開的淡墨人物畫,十幾個人各有姿態,栩栩如生,但沒法行動。
天地之間的色彩亦是如同被抽光一般,只剩下單調的黑白兩色,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噗嗤,
劍光升起,倏爾展開,清冷冷如霜雪,然後就是乾乾淨淨地人頭落地。
到最後,場中只剩下兩個人,一男一女,正是玄真門的夏雪,還有玉斗玄門的晏紀道。
晏紀道天門上一枚符籙綻放光明,廣三寸,長一尺,青瑩如玉,丹血爲文;夏雪則是身子縮成一團,寶樹上枝葉垂下,交錯環抱,青光如水。
兩人各自憑藉門中寶物躲過殺機,對望一眼,都是變了顏色,這樣鋒銳不可匹敵的劍光,再來一次的話,他們兩人也危險了。
嘩啦啦,
漫天劍光一收,自天穹上垂落,如同帷帳讓人輕輕拉起,陳巖自三層樓上起身,長嘯一聲,駕馭起脫胎換骨的無形劍,化爲驚虹,一閃而逝。
“走了。”
好一會,洗劍閣徹底安靜下來。
夏雪長出了一口氣,身下的寶樹散開枝葉,將之託了出來,只是上面的明光黯淡了三分。
“是走了。”
晏紀道目光沉沉,他看着地上橫七豎八的屍身,還有細密劍芒落在地上,交織而出的如同霜雪般的晶體,裡面的殺機內斂,閃爍着危險的色彩。
“真是,”
晏紀道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很不好受,作爲玉斗玄門的真傳弟子,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這麼狼狽。
要不是對方手下留情,再補上一劍的話,恐怕自己就得和地上的屍體一樣了。
夏雪沒有說話,垂眉耷拉眼,今天的局面,對他們這樣的天之驕子打擊很大,生死操之於別人的無力感,讓人痛恨。
“這樣的劍光,”
晏紀道沉吟少許,還是開口道,“單論殺傷力,已經可以威脅到金丹修士了。”
“嗯,”
夏雪輕輕點點頭,出身於名門的她當然明白,能夠威脅到金丹修士的飛劍是何等的了得,真真是可遇不可求。
“夏道友,”
晏紀道神情嚴肅,道,“不如我們兩人結伴同行?”
“好。”
見識到剛纔那斬盡風華的劍光,夏雪也意識到仙府中的水很深,對於晏紀道拋過來的橄欖枝自然不會拒絕。
“我們走,仙府之中,肯定還有別的寶貝。”
兩人商量片刻,駕馭遁光離開。
且說陳巖,自從離開洗劍閣後,化爲一道虹光,上接天穹,霜氣生暈,森森然的劍意環繞,飛遁之中,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鋒芒逼人。
“真真是大收穫。”
陳巖一邊馭劍飛行,一邊感應無形劍的變化。
以前的無形劍主要是他完全按照太冥玄天寶典上的記載,以其規格,繩之玄妙,然後以神念淬鍊,斬殺對手以開其劍鋒,吞噬精血來滋養成長,從而運轉如意,神出鬼沒。
只是這到底是神念化劍,多了三分詭異變化,少了一分沉凝穩固,會導致根基不牢。
而這一次在洗劍閣中,借引動六六三十六個洗劍池中積蓄許久的精華,淬鍊無形劍,一下子就將其根基彌補,而且還讓這飛劍更上一層樓。
“元,”
陳巖看着無形劍劍脊上的蝌蚪篆文,清光瑩瑩,這是無形劍得到的第二個好處,以此篆文可以抽取異氣,令法劍純而又純。
要知道,法劍斬殺敵人,吞噬其精氣,以淬鍊鋒芒,不可避免的會沾染上各種各樣的異氣,到最後會影響到無形劍的晉升。
現在有了這個篆文之後,殺人不見血,噬精不染氣,清清白白,出精血而不染。
“以我現在的實力,要是再碰上瑤光殿的那個老妖婆的化身的話,”
陳巖感應着無形劍的鋒芒,目光如電,道,“以我手中劍,就是沒了紅玉的幫助,都可以將之斬殺。”
嘩啦啦,
乘風御劍,上絕雲氣,陳巖只覺得豪氣頓生,神清氣爽。
“呼,”
陳巖大笑一聲,劍光一折,直直斜下,衝着東北方向而去,他在洗劍閣中不光是讓自己的無形劍蛻變,還從中得到了不少很有價值的消息。
嘩啦啦,
劍光破空,風馳電掣,拉出一道筆直的白線,遠遠看去,還有殘影逐漸消失。
“咦,”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少女驀然擡起頭,她的纖足之下,是一個神龜,龜殼上三宮五意,幽幽深深的光華氤氳。
“洗劍閣的劍意被人引走了,”
少女蹙着眉頭,眸子中顯出一個寶鏡的虛影,龍鳳交纏,九光在上,巡查仙府,好一會才斂去異相,喃喃地道,“真是該死,我得到了金母元君門下的一脈傳承,應該是仙府的主人,這些傢伙都是小偷、強盜。”
“以後都會讓你們吐出來。”
少女恨恨地嘀咕一聲,一敲手中的符牌,腳下的神龜升空,所到之處,龜殼上的三宮五意不斷地飛出一個又一個的篆文,組合成一個又一個的卦象。
卦象所到之處,原本緊閉不開的禁制法陣如同冬日的積雪碰到了烈焰,紛紛融化。
一人一龜,通行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