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亭下。
霜石蒼蒼,松柏青青。
四周還有生長的青蘿,自上而下,從玉璧上蒙絡交蔭般垂落下來,倒影在石上松下,很有畫意。
陳巖天門上慶雲清亮如水,半畝大小,金燈瓔珞,祥光沖霄,他笑了笑,對白涼涼道,“好戲纔剛剛開場,這一次東荒水族可是倒了血黴。”
白涼涼沒有說話,只是睜大美目,看向遠處。
“真是痛快。”
兇猴早年可是橫行無忌肆虐諸天的絕世大妖,只是被造化聖人鎮壓不可出世,現在好不容易因爲天地變局騰出大半的力量,手握大棒,指天打地,前所未有的暢快。
“小泥鰍們,”
兇猴雙目如電,照徹時空,他看着水晶宮上方升騰而起的龐大龍影,呼嘯風雲,不可一世,於是咧嘴一笑,聲音中帶着滿不在乎的輕蔑,道,“要是你們的老祖宗祖龍在,我還顧忌三分,可是他早沒了蹤影,你們就是一羣小泥鰍啊。”
“看打。”
兇猴手握大棒,沒有其他的動作,就是劈頭蓋臉的一下,如同雷霆下擊,剛猛不到不可思議。
大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如同天柱倒塌,猛烈壓下去。
只是一下,就落到張牙舞爪的龍影上。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大響聲中,巨龍發出一聲哀鳴,然後整個龐大的身軀炸開,龍鱗亂飛,血肉墜落,恍惚如同實質一樣。
真的是天降血雨,將海波都要染紅。
至於水晶宮,在一棒之威下,表面的禁制法陣不知道被破壞了多少,變得殘破不堪,然後一頭扎入水底深處。
龍王雖然是天仙人物,水晶宮也是東荒水族無數年的經營,但到底比不上兇猴這樣的絕世大凶之輩,只是一下,就分了高低勝負。
“該死。”
龍王少見的咒罵一句,他看着東荒中頂天立地的兇猴,驀然間想到自己從族中的典籍中看到的零星記載,對這個兇猴的身份有了猜測,臉色出奇的難看,他顧不得其他,只是法力全出,溝通水晶宮的禁制法陣,不斷地離兇猴再遠一點。
他雖然活得時間夠久了,但還是沒有活夠,可不想喪命在這等級別的兇人棍下。
“天庭是怎麼想的?”
龍王駕馭水晶宮向大洋深處潛去,即使隔得越來越遠,但兇猴霸道暴戾的氣機依然是如同近在眼前,他又想破口大罵天庭,要不是他們將鎮海神針放入東荒,何故會引來這樣讓諸天都顫抖的大煞星?
且說兇猴,一棒打破水晶宮的禁制法陣,他頭頂天,腳踏地,身披戰甲,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俯視四方,惟我獨尊。
“是個好地方。”
兇猴是何等之強大的人物,目光一掃,已經將東荒的虛實看在眼中,他又擡起頭,望向高高在九天上若隱若現的天庭,冷笑幾聲,聲音如雷,“三十三天可不只是你們天庭的地盤。”
“給我起。”
兇猴目光一瞪,運起不可思議之法力,猛地一動,腳下的水域轟然散開,露出大地,然後大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徹底浮出水面。
很快,原本的水域中央出現一座大山,高可入雲,何止萬丈,四面環水,連綿無盡,看不到盡頭。
山是雄奇到無法想象,只是看上去光溜溜的,沒有樹木,沒有飛禽走獸,看上去死寂一片。
不過這也難不倒兇猴這樣威震諸天的人物,他斷喝一聲,大棒一揮,擊落星辰,剎那間,化爲萬萬千千的流光,投入到山嶽中。
噼裡啪啦,
星辰碎片,融入大山,頓時之間,就有地氣靈脈生成,天運氤氳,進而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似乎過去了許久,又似乎只過去了一眨眼,拔地而起的山嶽徹底變了樣子,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只見丹崖怪石,雲峰雪谷。
瑤草琪花叢生,松柏青藤遍地。
有綵鳳麒麟枝頭細語,有白鹿玉象林下奔走。
霞光雲彩,丹泉寶池,日月神井,星辰長河,應有盡有。
真正的洞天福地,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此山可爲天柱山。”
兇猴見此,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收起大棒,身子一扭,化爲丈許高,昂然上了山嶽,尋到一個洞府,隨手題上水簾洞三個字。
兇猴進了水簾洞,還沒停下自己的動作,大手一揮,自自己腦後的光暈中升起一面大旗,此旗迎風招展,瞬間變大,旗面之上,浮現出複雜而玄妙的紋理,玄黑深沉,蠻荒強橫,講述妖之道,生於天地,以萬物爲食量。
招妖幡一起,插在峰頭之上,風吹來,獵獵之音,響徹天地。
是的,響徹天地。
不只是在東荒,甚至是在整個三十三天,還有其他的界空,莫名的空間,神秘的地域,等等等等,可謂是億萬時空都能夠感應到召喚的力量。
力量發出,像是自不知名時代響起的號角,召喚妖族的降臨。
“這是什麼法寶?”
白涼涼站在小亭前,微微踮起腳,擡目看着遮天蔽日的大幡,幡面的彎曲的妖族文字古樸幽深,充塞着霸道而囂張的氣質,不敬天,不畏地,橫行無忌。
只是遠遠看着,就覺得心中彷彿有莫名的無形力量化爲大手,狠狠捏住,讓人喘不上氣來。
這樣的感覺,委實不好受。
“我也不知道此寶的來歷。”
陳巖同樣注視着幡面上的妖族文字,個個大如鬥,玄黑似墨,看上去不像是有人書寫而成,而是天然就存在的。
這已經超越了所有的禁制法陣,或者神通道術,而是近乎於規則本身,直指最玄妙卻又最簡單的本質。
他負手而立,看着繼續的進展。
招妖大幡一起,以兇猴以無上法力建起的山嶽爲中心,浮現出億萬不知名的時空通道,每一個都幽幽深深,不見其底,看不到對面是什麼。
不多時,時空通道之中,就有宏大如雷的聲音響起,然後黑雲陣陣,遮天蔽日,殺氣騰騰,翻江倒海,無數的妖族降臨,或是飛禽,或是走獸,都有着桀驁不馴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