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前。
林木森疏,竹樹環抱。
枝葉垂下來,如屏似帷,風一吹,晴綠橫浸到人的眉宇間。
真的是,亭亭如華蓋,秀美可愛。
蘆篷上蓮燈千百,絡繹不絕,叮噹的聲音響成一片,衆仙端坐,或是沉思,或是皺眉,或是出神,都有點心思不定。
原因很簡單,他們都是在擔心陳巖。
紀文章扶正道冠,銀花繡在以上,玲瓏精緻,他擡頭看向對面的神舟上,見八仙有說有笑,哼了一聲,道,“他們倒是底氣十足。”
虛西溪目光幽幽,身子周匝,星光斜照,掛在鉤上,搖盪在波間,暈開漣漪,緩聲道,“以陳道友的實力,獲勝可能性更大。”
紀文章沉默少許,嘆息一聲,道,“希望如此。”
場中安靜下來。
只有颯颯的松風。
還有金光珠色,稀稀疏疏,上上下下。
正在此時,半空中,一聲清亮的玉磬聲響起,然後漫天的靈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撥開,似帷帳一樣,懸掛在月輪上。
下一刻,
光明大作,雷霆下擊,五方玄黃明劫門躍出,晶晶瑩瑩,古樸幽深。
叮噹,叮噹,叮噹,
門環扣在門上,發出脆音,門戶須臾打開,自裡面激射出兩道人影,只是一閃,就落到地上。
仔細看去,兩個人,正是陳巖和藍采和,只是一個人大袖搖擺,風姿特秀,一個人神情冰冷,面無表情。
兩個人,穩穩當當,凝重如山。
“出來了?”
紀文章豁然起身,目光看過去,他是衆人中和陳巖關係最近之人,最爲關心。
“嗯。”
陳巖感應到紀文章的目光,微微擡起頭,輕輕一笑,從容自若,明瑩清澈。
“贏了。”
紀文章,虛西溪,徐乘鶴,棲寧郡主,等等等等,見到陳巖從容的笑容,都是心中一鬆,靈臺一片空明,說不出的輕鬆。
真的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陳巖還是戰勝了藍采和。
這場勝利,是揚眉吐氣啊。
藍采和深深地看了陳巖一眼,沒有說話,足下一點,腳下出現一個玉板,托住身子,青光縈繞,妙音聲聲,回到神舟上。
來到舟頭,藍采和收了法寶,眉宇爽然,看上去不悲不喜,只是對着同門道,“沒有贏下來。”
鍾道人搖着大蒲扇,枝葉沙沙作響,他仔細打量了藍采和一番,呵呵一笑,道,“沒有贏也無所謂,師弟能夠有所得,就是大好事。”
“哈哈,”
藍采和聽了,突然笑出聲來,剛纔的陰霾似乎一掃而空,整個人前所未有的陽光,道,“讓我們上洞八仙在東荒的計劃功虧一簣,這麼大的代價,我也不能一無所獲啊。”
“那就好。”
鍾道人點點頭,雲袖一擺,已經出了舟頭,踏空而行,步步生蓮花,周匝清音如浸,妙音生香,來到陳巖的對面,道,“這一局是道友贏了。”
陳巖稽首還禮,眉目疏朗,平平靜靜,道,“十二玄玄,非同凡響,我也是佔了法寶之利,才稍占上風。”
“陳道友以真仙三重的力量迎戰,足見胸襟啊。”
鍾道人沒有半點自家師弟失利的惱羞成怒,樂呵呵的,反而誇了陳巖好幾句,然後才道,“這樣的話,我們立刻就離開東荒。”
陳巖當然知道八仙人物,自然是言出有信,於是客套道,“諸位不再看一看東荒的風景?”
“不了。”
鍾道人把大蒲扇收起,坦胸露腹,道,“陳道友,以後再見。我相信,我們以後會經常打交道的。”
陳巖琢磨了一下,他總覺得剛纔鍾道人的笑容頗有深意,卻想不明白,只是道,“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鍾道人云袖搖擺,雲光盡赤,明霞如錦繡,鋪於地面之上,他似緩實疾,眨眼間就到了舟頭,然後對左右同門道,“事情了了,我們走吧。”
“好。”
衆人答應一聲,都站在舟頭,天光照身,和扶桑寶樹交映,凝成一種赤金琉璃世界,熠熠生輝。
轟隆隆,
神舟拔地而起,九日橫空,自舟頭之上,傳來嫋嫋的洞簫之音,還有翩翩起舞的倩影,歌舞凌亂,徘徊在扶桑寶樹下,交織出不同的畫卷。
畫卷層疊,歲月悠悠。
長長的影子拉長到地面,由濃轉淡,到最後,消失不見。
“呼,”
玄門各派見九日神舟騰空而起,徹底不見了蹤影,都是長長出了一口氣,輕鬆自在。
不得不講,上洞八仙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
“讓我們去迎接陳副殿主。”
棲寧郡主扶了扶雲鬢,裙裾一擺,環佩交鳴,有碎玉聲聲,香氣雲集,她手持拂塵,率先下了蘆篷,向場中走去。
“是該如此。”
紀文章等人對視一眼,表示贊同,都整理衣冠,緊跟其後。
衆仙一動,慶雲綿長,福瑞降臨,金花銀焰瀰漫四下,鐘磬漁鼓之音大作,有一種喜悅之情源源而來。
只是一看,就讓人覺得喜悅。
“見過陳副殿主。”
衆仙來到場中,無論是棲寧郡主,還是紀文章等人,都是端端正正一禮,肅容規矩,非常隆重。
“諸位道友客氣了。”
陳巖還禮,眸子有神,背後真水激盪,五方玄黃明劫門上下沉浮,有雷霆轟響。
“陳副殿主當得此禮。”
棲寧郡主嫣然一笑,如玉樹堆雪,精緻絕倫,一掃平時的清冷,她笑語盈盈,道,“陳副殿主這一斗法,不僅是讓我等真法派上下免受堵門之厄,還讓整個來東荒的玄門各派大大出了一口氣。”
“是啊。”
天上仙府的紀文章補充一句,道,“要是今天阻擋不了上洞八仙,我們整個玄門各派都會受到重創,原本的忙忙碌碌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那真是悲劇了。”
“對。”
“是這個道理。”
“陳道友功德無量啊。”
徐乘鶴,虛西溪,明霞仙子,乾元洞楊天成等人,都是紛紛上前,大聲說話,不停地恭維,道喜,喜氣洋洋的。
這一場勝利,來之不易,意義重大。
“我們到門中說話。”
看說的差不多了,棲寧郡主作爲地主,邀請衆仙到西坡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