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純陽雲天。
正是霜木粼粼,水石交映,花鳥爭暈。
衆山倒影在池中,黛青徐徐,恰似少女的髮髻,精緻而美麗。
下一刻,
祥雲託舉,青氣縈繞,自水影山光中駛出一架飛天綵樓。
此綵樓長有百丈,周匝是金玉欄杆,繡有花紋,色成龍鳳,再往上是瑤臺玉成,以天上星辰寶彩堆積,層暈波瀾。
再往上是石階青青,種植梧桐樹,冠蓋遮陰,綠雲冉冉。
再仔細看,形形色色的人影在船中。
或是白衣如雪,坐在樹下,吹奏洞簫;或是玉足濯水,青絲垂髻,悠閒自在;或是袖中法劍,錚然耳鳴,吟詩作對;或是倒騎毛驢,在打瞌睡。
還有酣然而臥,夢裡不知春秋,還有繞着丹爐走來走去,柺杖柱地,鏗鏘有音,還有閉目沉思,不放鬆修煉,還有手拿玉板,唸唸有詞。
各有姿態,非常輕鬆寫意。
叮噹,叮噹,叮噹,
飛天綵樓四下瀰漫着清音,攜帶着風采各不同的上洞八仙,離開了純陽雲天,向三十三天行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三十三天,東荒之地。
日影斜照,松竹蕭疏。
上面不知何時,積下三尺雪,晶晶瑩瑩,似羊脂美玉。
乍一看,像是瓊玉瑤界,美輪美奐,片塵不染。
陳巖穩穩當當坐在高臺上,頭戴蓮花道冠,身披瑞彩寶衣,上繡陰陽,下描五行,雷霆纏繞,眉宇間映照着霜白,純淨無暇。
陳巖一個人,吹着山風,攜着佳餚靈果,溫好梅花酒,還有霜葉茶,靜待人來。
時候不大,只見漫天的星辰倏爾齊齊大盛,斗大光明,然後拳頭大小的篆文稀稀疏疏落下來,左右一繞,化爲一個少年人,面上帶有沉鬱,身後是千百世輪迴的苦痛。
還跟着一個油光水滑的大青牛,尖尖的牛角,緞子似光滑的身子,闊步而行,給人一種昂首看天下的豪邁。
陳巖沒有說話,只是擡目打量,發現來人身上星光交織,如同寶衣,居然有三分深不可測的味道,微微就是一驚。
這個傢伙,實力恢復的真夠快的。
毫無疑問,來人正是當時在玄元上景天中和陳巖合作過的牛小郎,這位覺醒記憶的人物早早來到三十三天,聯絡親朋好友。
到現在,終於抽出時間,能和陳巖見上一面了。
“牛道友,請。”
陳巖雲袖一擺,就有道童上來,搬來玉墩,然後悄然退下。
“陳道友,”
牛小郎扶正星冠,從容入座,他笑了笑,自案上取下一罐好酒,拔開塞子,送給在自己打着轉兒的青牛,才轉過頭道,“這牛兒最是貪杯,要是不讓它喝個夠,它恐怕不會消停,咱們接下來都要坐不住了。”
“哈哈,”
陳巖大笑,道,“貪愛杯中物,這可是雅事,我這裡別的不好說,酒是可以管夠的。”
“那這頭青牛可是高興壞了。”
牛小郎面帶笑容,看向陳巖,驀地露出詫異之色,隨即沉下眉頭,定了定才道,“我觀陳道友周匝有世界之力凝聚,難道已經窺得道果了?”
“不錯。”
陳巖點點頭,這不是什麼好隱瞞的,他現在唯恐威名不盛,而不是藏拙的時候,大大方方地道,“前段日子僥倖破關,正是這樣,才聯合各派,給天庭和水族一個教訓。”
“原來是這樣。”
牛小郎若有所思,道,“我也聽到陳道友領人大破天庭和水族的舉動,可謂是震動東荒的大事,天庭還好,水晶宮簡直顏面盡失。”
說到這,牛小郎帶出幸災樂禍,道,“水晶宮裡的那個老龍,向來是臉皮巨厚,很不要臉,現在都要坐不住了。”
牛小郎見陳巖有興趣,就隨口講了講水晶宮中龍王的趣事,他輪迴千百世,雖然修爲一直突破不了天仙,但這麼多年的記憶能夠完整傳承下來,見聞之廣博,無與倫比。
說完東荒水晶宮的趣事,牛小郎接着道,“原本上洞八仙要來東荒把臂同遊,我還是很擔心的,現在陳道友成功凝結道果,可謂是正是時候。”
“上洞八仙,”
陳巖目光一凝,這四個字確實是沉甸甸的,即使是他都得小心翼翼,道,“這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啊,他們已經確定下來東荒的時間了?”
“上洞八仙已經抵達三十三天,正在和天庭的實權人物把酒言歡。”
牛小郎在天庭之中向來消息靈通,言之鑿鑿地道,“多則一個月,少則二十天,上洞八仙就會駕臨東荒。”
“來勢洶洶啊,”
陳巖聽到這,展袖起身,在高臺上踱着步,颯颯松風吹起衣袂,身上染上一層翠青,他眉宇間沉凝一片,緩聲道,“他們對天庭的支持,真是不餘力。”
陳巖搖着頭,嘆息一聲,道,“看來是要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上洞八仙,各個驚採絕豔,都是不世出的人物。”
牛小郎比陳巖更明白上洞八仙的厲害,道,“他們修煉的是最上乘的玄功,每個人跟腳深厚,資質驚人,天運加身,每個人都有突破到天仙的潛力。”
“呂道人已經突破了。”
陳巖想到這,壓力不小,他想到面對門中天仙的局面,自己是不可抗衡的。
“八仙之中,呂純陽最是驚採絕豔,晉升天仙,毫不意外。”
牛小郎侃侃而談,調動自己記憶中的各種有關內容,道,“除此之外,鍾道人據說來歷深不可測,沒人知道他的真正根腳,是有大福大德之輩,平時在諸天萬界中行走,即使是天仙大能都禮讓三分。”
“鐵柺李跟隨他們的師尊時日最久,不知道有多少隱藏的手段,早早就真仙三重圓滿,只待時機到了,晉升天仙也會順風順水。”
“其他的五位,何仙子,曹國舅,藍采和,張果老,韓湘子,都是在諸天萬界中闖出偌大名頭之人,每一個都不是簡單之輩。”
“他們要來,八仙過海,在東荒肯定會掀起很大的風雲。”
牛小郎說着話,自己都覺得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