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耽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街道上的路燈格外的明亮,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節日的氣氛還沒有散盡,空氣中依然飄散着聖誕樹的淡淡木香。
站在醫院樓下的拐角處,麻木地看着來來往往的車流,他此刻特別想像張景一樣,抽出一顆煙,點燃之後狠狠地吸上一口,然後眯着眼睛看着菸圈兒在空氣中嫋嫋升騰,怪不得那麼多男人都喜歡抽菸,一方面是因爲寂寞,另一方面是感覺吸菸很酷吧!
林子耽想到,來美利堅之前他也抽菸,國內三倆塊錢就能買到一包煙,可是到了美利堅之後,爲了省下那幾塊錢的煙錢,他不自覺地就把煙給戒掉了,尤其是他剛到美利堅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會把美金換算成人民幣,原本5美金,他一想是三十幾塊RMB,心裡就突突地疼,怎麼也捨不得抽了!
嘴角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苦笑,林子耽擡頭去仰望被一座座高樓大廈掩映着的夜空,曼哈頓很擁擠,比長島擁擠太多了,因爲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連一片完整的天空都看不見,只剩下被各種燈光渲染過的,類似天空的,一片雜亂無章的黑暗。
“Daniel?“
忽然聽到張景從背後走來,他站在那裡並沒有回頭,如果說這個世界裡唯一能讓他放下些戒備的,大概就只有張景這麼一個朋友了,可是他很慚愧,自己依然有許許多多的事情沒辦法對張景明言。
“你沒事兒吧?”冷風中,張景的聲音像家裡的壁爐一樣,雖然你沒有碰觸到這爐竈,卻依然感受到了它的溫暖。林子耽十分慶幸,能遇到這麼靠譜的一個朋友!
“張景,今天謝謝你了!”林子耽側轉身緩緩地開口道。
”嗨,都是哥們兒,說什麼謝不謝的。不過有句話,作爲朋友,我還是想說。”張景看了看林子耽不驚不忙地表情,接着道:“我一直都覺得阿姨是個心思很重的人,不過我也能看得出來,她確實很在乎你,只是可能你們之前分開的太久了,她始終找不到一個正確的方式來跟你溝通。”
“呵呵~或許吧!”林子耽苦笑道。
他很想跟張景說:“如果一個母親,跟自己的兒子也要時時處處耍心眼兒,那是多麼可悲可笑的事情?”但他沒有說出口,因爲朋友是用來分享快樂的,不應該讓人家去承受你私人的悲苦,而且負能量這個東西,有時候會傳染,他不想做那個帶菌者。
“也許她並沒有錯,只是用錯了方法!”說完林子耽只深深地嘆了口氣,便轉身往醫院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回頭問張景:
“你怎麼也下來了,我媽沒事兒吧?”口吻輕鬆地像在問今天的天氣一樣。
“你Y神兒一陣鬼一陣的,你媽讓我下來看看你”張景詫異地看着這個似乎自帶修復能力的好友,忍不住吐槽道。
“我上去了,要不你回去吧,反正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說不定一會兒就生了!”林子耽一邊腳步輕盈地往前,一邊向張景瀟灑地揮了揮手。
”唉?送佛送到西。。呸呸~我的意思是,八十一拜都拜了,哪差這麼一哆嗦,走吧,我也跟着去看看!”張景不以爲然地跟在後面道。
。。。。。。
李曼蕊聽到林子耽離開,就知道自己又做了蠢事,她發現自己想盡辦法都沒能把和兒子的關係修復,是一件很失敗的事情,這會兒躺在產房裡,忽然想到電話怎麼都聯繫不到的麥克,覺得自己的婚姻更是失敗無比。
陣痛還在繼續,但醫生已經准許她先進產房待產,林子耽和張景都被隔絕在外面,本來生孩子的事情,除了醫生和助產士,是誰都幫不上忙的,但是在美利堅老公是允許一起待在產房陪產的。
李曼蕊認識的幾乎每一個在美利堅生孩子的媽媽都是由丈夫陪着生產的,而她找了個老外老公,這種事情應該是再自然不過的,可是沒想到,每天都圍着自己甜言蜜語的丈夫,此刻卻不知道人在何處。
李曼蕊的孩子生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1點,林子耽在外面等的挺煩躁的,但已經沒有了來醫院前的那種緊張感,期間和張景在外面的小餐館裡吃了份炸薯條,喝了一瓶可樂,到這會兒了已經又餓的咕咕叫了。
“Daniel,誰是Daniel,一個助產護士從產房裡出來,衝着等待的人羣喊道。
“我,我是!”原本坐在外面扶手椅上的林子耽立馬從位子上站起來,幾步走到護士身邊急切地問道:“出什麼事了麼?”
“你就是Daniel 啊,你做哥哥了哦,你媽媽已經生了,是個漂亮的小妹妹,你要不要進去看看?”黑人護士一臉慈愛地笑着道。
“哦,好的!”林子耽不覺間鬆了口氣,想要進去的時候,忽然想到一起等着的張景,便又朝他叫道:“張景,你要不要一起去。”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走進產房,李曼蕊的產牀被簾子隔開了,看不到人到底怎麼樣,李曼蕊這個年紀生孩子,原本就十分損耗身體,她又選擇自然分娩,孩子推了一個多小時才生出來,這會兒早就累的昏睡過去了,連產科醫生在帶着兩個實習生幫她縫合傷口都不知道。
黑人護士把他們引進來,去看躺在保溫小牀上的孩子。
林子耽走近了去看,孩子的牀頭放着一個白色的卡,上面的姓名處寫着Annie,母親的名字,以及孩子出生時的身高體重。7.4LB的小丫頭,此刻竟然正咿咿呀呀地躺在那裡,好像在衝着林子耽打招呼,看得林子耽的心瞬間就融化了。
“我看看,混血兒是不是特別漂亮?”張景也擠過來,把林子耽稍微推開一些,去看那剛出生的,襁褓裡的小丫頭。
“哇塞,你妹妹好萌啊!怪不得他們都說混血兒好看,老子也要去生個混血兒玩玩,嘿嘿~”張景一邊拿手指去逗眼睛還沒有任何焦距的小嬰兒,一邊喃喃地發誓道。
“你TM老婆還沒定呢,就準備養孩子了啊?”林子耽噗哧一聲被張景這樣的二話給逗笑了。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騷動,有人急切地推開了產房的門,嘴裡喊着“Marry,Marry,你在哪裡?”
林子耽擡頭望去,正看到麥克一頭大汗地闖了進來,原本工整乾淨的西服,此刻也顯得凌亂而頹喪。
麥克看到小牀上的嬰兒,眼睛瞬間一亮,看林子耽和張景都圍在牀邊,便激動地走過去想要伸手把孩子抱起來,但是還沒等林子耽出聲阻止,剛纔帶他們進來的那個黑人護士便已經搶先一步擋住了麥克面前。
“喂,你是誰?這裡是產房,不是病人家屬不能入內的!”女護士顯然對麥克的不禮貌行爲感到十分不爽,故意刁難道。
“我。。我是孩子的父親啊!”麥克看了看林子耽,又看了看張景,求助意味甚濃地委屈道。
“麥克,我。。在。。這裡。。。”李曼蕊虛弱的聲音忽然從圍帳裡面的產牀上傳來,麥克一聽立即喊着李曼蕊的名字轉身往裡面走去。
“不好意思,他確實是孩子的父親,可能一時太激動了,抱歉~”林子耽對着剛纔出手阻止的黑人護士抱歉地道。
“可他爲什麼這麼粗魯?”黑人護士不解地小聲BB了一句,便轉身去忙別的了,留下林子耽和張景兩個人站在那裡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