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就在燕京晨報極力擴散上京日報社命案的當口,一則消息也迅即在京都大大小小的坊巷間流傳開來。
說的是中書省通議大夫季若望的兒子季謙,是上京日報社的一名股東。
這則消息普通得很,若在平日裡,幾乎無人關注,更不用說流傳開來。
但眼下正值命案報道期間,這則消息很自然地就做爲新聞的一個相關內容,爲人熟知。
很快,又有一則消息接踵而來,說是上京日報社實爲季若望主辦。
這個消息究竟也算不上吸引眼球,但隨之便有人渲染季若望是賣國賊,一直是主撫按蘭的爲首大臣。
說起來,畢竟是在天子腳下,不要說讀書人,就算是尋常百姓,對季若望的這些情況,也早已略有耳聞,但像此番這樣被集中渲染,還是首次。
一時間,上京日報社命案的負面新聞、季謙股東的身份、季若望主辦的傳聞、季若望賣國賊的烙印,相互交織起來,這其中的意味,說不清道不明,讓人自覺或不自覺地就對上京日報產生了一種反感的情緒。
隨後,便貌似順理成章地出現了“不看上京日報”的輿論……
……
……
“這位官人,請稍稍留步,這是今日的上京日報,免費贈閱……”
“上京日報?不要!”
“這位公子,瞧一瞧,今日的上京日報……”
“便是季老賊的那個上京日報麼,去去去……”
林承棟抱着一摞上京日報,站在北城雲祥坊的免費發放點,賣力地向過往的行人吆喝着,此時的神情,又是不解又是無奈。
從創刊之日算起,也有幾日時間了,他從未遇見這種情形。
免費贈閱,居然還讓人嫌棄。
原本總是沒多久,就發放一空的,如今站在這裡有二刻鐘了,才發放出去幾份。
若要全部發放完,也不知要等到幾時?
……
……
“熊掌櫃,兩份上京日報,您拿好了。”
陳二利站在櫃檯前,向安慶客棧的熊掌櫃笑着說道。
“好,好,放下罷。”熊掌櫃手上翻着一本賬目,眼皮半擡不擡地說道。
陳二利納悶地放下兩份報紙,轉身出了樓堂。
直到坐上馬車,前往下個送報點,他心中仍是納悶不已,又隱隱夾雜着不快。
這個熊掌櫃,前幾日見了他送報過來,總是笑臉相迎,今日怎的這副嘴臉?
莫非覺得每日必送,就懶得答理了?
入孃的……
……
……
燕京晨報社。二進廣告辦公房。
賈瑋微笑聽着葉明誠稟報。
聽罷,點了點頭,滿意地道,“恩,此事辦得不錯,甚是圓滿,就等着伺機下手了。好了,明誠,這陣子你也辛苦了,拿我的字條去,到賬房支些銀兩,此外,再給你五日的假期。”
“謝二爺。”
葉明誠喜滋滋地看着賈瑋提筆寫下支取三百兩紋銀的字樣,隨即帶着字條,往賬房去了。
此番二爺交辦的事宜,總算辦好,三百兩紋銀外加五日假期,該如何打發?
恩,到茉莉那兒去,已有大半個月時間,不曾過去了。
想到去年在孫紹祖宅子對面的福記飯堂認識的茉莉姑娘,葉明誠不由得笑笑,當時彼此認識後,便一直交往下來,到如今也有大半年時光了。
葉明誠離開辦公房後,賈瑋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一面抿着茶水,一面思忖着。
他通過葉明誠來辦此事,自然是因爲葉明誠的外聯部掌握着一大批新聞線人。
這些新聞線人,各城區皆有,發展到眼下,人數已達二三百人,並且個個皆是各自坊巷的活躍人物,否則也不可能成爲新聞線人。
由於同晨報半年多以來的合作關係,各人提供的新聞素材,不少成了晨報上的新聞,這些新聞線人,皆從內心中,將自個視爲晨報的一員,對晨報充滿親切和認同。
他讓葉明誠以誠懇的姿態同他們去談。
季若望確實是主撫派,季謙確實是上京日報的股東,燕京晨報確實要弄垮上京日報,這些都清清楚楚地擺在每個新聞線人面前。
有了道義上的支撐,以及對晨報社的忠誠,這些新聞線人自然不吝出力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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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也無風險可言,天下腳下,京都百姓,哪個嘴裡沒罵過幾個大官?
就算傳到官衙裡頭,也沒有因言獲罪的道理。
何況,季若望身爲主撫按蘭的爲首大臣,早就讓京都百姓罵爲賣國賊了,眼下不過再罵一回罷了。
此事到此爲止,他的底牌差不多出盡,照現下的情形來看,上京日報很難招架得住。
再過一陣,他便要亮出最後一張底牌,讓上京日報社轟然倒下。
……
……
“媽的!”
上京日報社股東辦公房內,季謙面色鐵青,將一份燕京晨報撕個粉碎。
他身邊坐着的張仲、魯興、錢東明、陳爲、王進五個股東面色也皆相當難看。
這兩天,一系列情況通過各種渠道傳回報社,皆爲負面,對報社很是不利。
當初讓季謙加入股東時,誰也想不到,日報居然會跟賣國賊扯到一塊。
如今想來,當真是成了蕭何,敗也蕭何。
若是沒有季謙,日報也報備不過,有了季謙,日報卻陡然遭人詬病。
免費發放都發放不動,這報紙可怎麼辦下去?
“燕京晨報社這是小人做法,卑鄙無恥!”
“他孃的,真是豈有此理!”
“如此不擇手段,實是少見!”
魯興、錢東明幾個跟着罵起來。
各人心中透亮,此事必然是燕京晨報社搗的鬼,就衝着對方一連六日在頭版持續報道上京日報命案這一舉動,便可得出大致結論。
做爲社長的張仲,一言不發,等到他們的咒罵聲漸漸止歇,方纔掉過頭去,向季謙探詢地說道,“季公子,你看此事……”
他的頭腦頗爲清醒,曉得就算季謙眼下退出股份,不再擔任股東,也是與事無補。
輿論一旦形成,說日報是季若望主辦,便再也難以澄清。
事已如此,只能硬着頭皮頂下去了。
只是,這個難題自然要踢給季謙,誰的因果誰來承擔。
“呵呵,燕京晨報社愛怎麼搗鬼,便讓他搗鬼去,沒什麼可擔心的,等過了一陣,自然風平浪靜。”季謙冷笑地說道,儘管因爲此事,愈加對賈瑋恨之入骨,但此事在他看來,確實是過一陣子便能消彌影響的。
張仲聽了,便不再多說什麼,面露失望之色。
他原本是期待季謙能拿出什麼應對手段來,但對方顯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