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她一提,姜頌倒是想起來了,一面翻着棺材蓋,一面冷冷道:“小鬼頭,上次在天音塔,你乾的好事可還記得?”
蘇慕歌皺眉望天,認真思索:“晚輩做好事一貫不留名。”
“啪!”
棺材蓋被重重拍上。
姜頌刀子般的目光射了出去,這小鬼頭正是認準自己不會動手,故而百般挑戰自己的底線。可他還真就不會動手,一是幽都鐵律在上,那是他畢生之信仰。二是他活到這把歲數,修到這般境界,能讓他真正動怒的事情,早已不多見了。
只低沉斥責:“將我的寶物還回來!”
蘇慕歌一拍乾坤袋,宵練扔了過去:“完璧歸趙。”
姜頌似沒料到她還的如此痛快,翦魂倒是不好張口了。
畢竟請她幫忙之時,也沒說一定得完成任務纔將寶物給她。
罷了,不就一把剪刀麼。
當初也是覺得太醜,才選了它出來。
蘇慕歌也有些怕他張口要回翦魂,忙不迭盤膝坐下,又磕了幾塊靈石,閉目調息。她是真的精疲力竭,這法器本身就是一個煉屍鼎,再待下去,以自己現如今的修爲,不是變成地上一灘碎肉殘骨,就是成爲一具煉屍。
姜頌元嬰初期修爲,都被這女修士抓住。
雖可能是中了埋伏,或由於其他什麼原因,也足以說明這女邪修的能耐。
姜頌低下頭四處捯飭棺材,挨個翻了一遍兒之後,終於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具腐屍。他將屍體從棺材裡提了出來,“砰”一聲扔在蘇慕歌面前。
蘇慕歌睜眼一瞧,正是之前在陰山澗攻擊自己的那具金丹期屍靈。
“這條黑色鎖鏈,是伏魔鏈吧?”
“恩。”從腐屍脖子上取走伏魔鏈,姜頌祭出一個青瓷小瓶,本想裝走腐屍,但一連唸了幾句口訣,腐屍動也不動。
他又試了試,依然如此。
瞧他一張臉黑的好似烏雲壓境,收回巴掌大的青瓷小瓶,赫然摸出一個半丈高的白瓷大花瓶,蘇慕歌看的目瞪口呆。
這是收不走就給硬塞進去的節奏?
“姜老魔,五百年過去,你爲何還是如此冥頑不靈?”
上空驀然之音驚的蘇慕歌立刻起身。
停頓片刻,那聲音頗爲意外地道:“咦,你這臭丫頭竟還沒死。”
威勢陡然壓下,蘇慕歌吐出一口血。
但脊背直挺,絲毫沒有低頭的意思:“託前輩的福,一時半刻的死不了。”
“有趣,我看你的骨頭,究竟是有多硬!”
一抹森寒入骨的冷笑響起,便又是一道威壓襲來。卻被姜頌長袖一揮,順勢攔下,“恃強凌弱,欺負一個小輩,你也算能耐。”
“姜老魔,你少管我的閒事!識相的話就安安靜靜待着,待會兒我閒了自會放你離開,從此別再煩着我了!”
“我走可以,必須帶走他。”
“就在你沉睡的半年,他已從金甲屍進階爲屍靈,早已蛻去魔身,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女邪修不耐煩道,“既不再是魔,一具陰屍,你憑什麼抓?”
姜頌一愣。
幽都鐵律確實沒有這一條。
女邪修的聲音沒再響起。
蘇慕歌隱隱覺得不太對勁兒,這女修方纔釋放出的力量,看似強悍,實則外強中乾,應該一面同人鬥法,一面分神同他們說話。
而且還受了傷。
“慕歌,她是怕姜魔頭出手,會造成煉屍冢動盪。”銀霄揣測道。
“她在拖延時間。”蘇慕歌分析,“她的煉屍全在棺材裡,同人鬥法卻不召喚,可見她不敢打開棺材,爲什麼?”
“不管爲什麼,咱們勢必逆着她的想法來。”
“沒錯。”
蘇慕歌沉吟片刻,對姜頌道:“姜前輩,您覺得一個人,是肉身比較重要,還是魂魄比較重要?”
姜頌奇怪的看她一眼:“自然是魂。”
蘇慕歌指着地上的屍靈道:“昨天……也或許是許多天前,追殺晚輩的時候,這傢伙不只會說話,還能操縱只有魔族才能使用的伏魔鏈,您說,這樣還不算魔?
姜頌面具下的眼睛閃過一絲寒芒。
蘇慕歌繼續道:“以晚輩拙見,他並不是被殺死之後拿來煉屍的,他是自願同那女修達成協議,保留魂魄,將肉身煉化成了陰屍,成爲一名鬼修,以逃過您的追捕。這就可以解釋,爲何這裡上百具煉屍,唯獨一個最不懼屍氣的真魔,竟會成爲金丹期屍靈。”
姜頌眸中的寒意愈來愈深。
“擅自蛻去魔身,罪加一等!”
屍靈裝死裝了半響,見狀“刷”的睜開眼睛,一跳而起,站在兩幅棺材之間:“姜長老,我不、是魔、了……”
“鏘!”
“同我回幽都!”
姜頌根本不聽,破空擊出一掌,一團黑氣打在屍靈身上,將他重重擊飛出去。“咔擦”一聲,屍靈骨頭盡數折斷,碎了滿地。
不出所料,骨頭再度重組。
“我不不、是魔了……”
屍靈再次跳上棺材,情緒似乎極爲激動,搖着潰爛的腦袋,不斷揮舞雙臂,不斷重複,“不、不是魔……”
“嗡嗡嗡——”
隨着他雙臂揮舞,三十幾具棺材開始劇烈顫動!
“嗷嗷嗷,這情形不妙!”銀霄抖抖索索的縮在鳳女腳邊,卻又同它保持一定安全距離,才勉強獲得一些熱氣,“慕歌,你還愣着幹嘛,快撐防護罩啊!”
“唔,忘了!”
蘇慕歌抱着頭跑去角落,以微薄的靈氣築起一層防護罩,之後祭出桃花扇,最後掏出千誅傘,三重保障。
她忍不住咂咂嘴。
其實她對姜頌這種喪心病狂的行爲一點也不贊同,甚至有些同情屍靈,好端端一個真魔,只爲躲避他的追捕,竟將自己的肉身煉成陰屍。
幽都魔族自幽都王死後,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讓這些真魔死都不願回去?
心頭得有多大的恐懼,才能幹出來這事兒?
可惜沒辦法,關鍵時刻,唯有死道友不死貧道。
“轟!”
只見三十多面棺材蓋子一瞬升起,在半空齊刷刷的調轉方向,直擊姜頌面門!
姜頌運氣築起一層黑色防護罩:“同我回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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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哐當——”
緊接着,一具具煉屍從棺材裡爬了出來,有的煉屍級別還低,尚不能直立行走,只在地上爬着,邊爬邊有血肉流出,在地上拖拉出一道道血痕。
姜頌乃真魔之體,真魔天生煞氣較重,對於陰邪抵抗能力高出人類修士數倍。但他先前就被女邪修陰了一回,身受重傷,又在屍冢沉睡小半年,經脈損傷極爲嚴重,一連擋下一百多次重擊之後,體力逐漸不支。
蘇慕歌的位置選的妙,正在姜頌背後,故而沒有受到太多影響。
一瞧紫琰仙人真是太不幸了。
那些被擋住的棺材蓋子,一個個全都砸在他身上,只聽噼裡啪啦一陣響,肉身外的冰面現出一道道蛛網似的裂痕。
蘇慕歌皺皺眉。
聽說真仙天生帶有護甲,他身上這層冰甲,應當是他的本命護甲,屬於最後一層保障。萬一不小心碎了,仙身染上魔氣,大有可能墮凡。
蘇慕歌猶豫片刻,小跑上前拽住他一條腿,想要將他拉回防護圈。
豈料姜頌一個不支,防護罩被穿透一個洞,一道靈氣直擊蘇慕歌后背!
猝不及防,蘇慕歌向前猛地一個趔趄,手勁兒一大,直接將紫琰甩飛出去,“嘭”一聲巨響,也不知撞到何物,護體冰甲轟然碎了一地!
鳥籠子從他乾坤袋滾了出來。
咔擦一聲響,冰鎖也碎裂掉,水曜鑽了出來,雙眼泛着淚花,向蘇慕歌撲了過去:“啵啵……”
蘇慕歌吐出一口血,掙扎着站起身,發現綁在自己手腕上的紅繩竟然消失了。她愣了片刻,不忍直視的捂了捂眼。
“你們絕對八字相剋。”銀霄呵呵。
“以後還是離他遠一點吧。”鳳女搖頭。
蝶翼長睫微微顫了顫,紫琰睜開雙眼,醒了。
他趴在地上,愣了好一會兒,才揉着痠痛的腰肢從地上爬起來。低頭一看地上的冰碴子,他再次愣住,爾後神情極爲驚悚:“我的護體……”
倏然回頭,果真瞧見了蘇慕歌!
紫琰只覺得欲哭無淚:“不必解釋,肯定又是你乾的好事……”
蘇慕歌橫豎解釋不清,索性不解釋了:“你快過……!”
“來”字不曾出口,一口棺材蓋便衝他飛去,蘇慕歌眼疾手快的抽出腰間馭獸鞭,鞭子伸長兩丈,勾住紫琰的手臂,將他拽了過來。
紫琰可不是省油的燈,一瞧見自己又要栽,直接撲在蘇慕歌身上。
蘇慕歌被他撲倒在地。
紫琰抓住她的肩膀在地上打了個滾,髮髻完全散開,滿臉污垢,披頭散髮,打從孃胎出來,他堂堂上仙從未試過如此狼狽!
伸手便扼住她的脖子,幾乎是在咆哮:“你這無知凡人!知不知道那是我的護體冰甲,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
蘇慕歌被掐的眼冒金星,一個高擡腿,直接在他□□狠狠一踹。而後順勢起身,喝道:“你先睜大眼睛看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不想死的話,老實一些!”
紫琰疼的悶哼一聲,垂首跪在地上。
半響才緩緩擡頭,額頭滿是細汗,嘴脣咬出血來:“好好好……”
三個好字出口,只聽“轟”的一聲,姜頌的防護罩破了!
“小鬼,先頂一下!”
“我頂?!”
蘇慕歌瞠目結舌的指着自己,謙稱都給省了。
堂堂元嬰真魔都頂不住,她頂上去送死?
姜頌嘴角血流不斷,撐了小半個鐘頭,他經脈至少崩斷十處:“只需給我五息時間!頂得住,宵練贈你!”
慕歌對宵練興趣全無,眼看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即將襲來,姜頌頂不住她一樣得死。避無可避,慕歌瞳孔一縮,飛身跳在姜頌身前,撐開千誅傘。
再向後退了兩步,祭出八張靈符,捏了一個極爲繁複的手訣:“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
八張靈符在她手心翻轉,結印,化爲一道紅光,印在千誅傘背面。
暫時擋住攻勢。
姜頌立刻盤膝坐下,閉目調息。
“不行,晚輩修爲實在太低。”
堪堪半息不到,蘇慕歌結印的雙手便開始出現裂紋,血管明顯有崩斷的現象,莫說三息,恐怕撐過一息,全身經脈都得斷掉。
“我來!”
紫琰見狀不妙,恐累及自己。一拍乾坤袋,祭出一面鍋蓋似的東西,快步上前,“哐”一聲插在面前,將外物全都擋下。
蘇慕歌連忙收了印,兩掌腫脹,好似煮熟了的豬蹄。
兩人蹲在這口大鍋背後,聽着外頭噼裡啪啦。起初還行,隨着棺材裡爬出來的煉屍越來越多,大鍋也漸漸頂不住了。
蘇慕歌問:“可還有別的仙器?”
“護體罩破了,我的仙器暫時不能使用,這些凡品,全都是凡人送的。”紫琰繃着臉,倒提乾坤袋,撲啦啦倒出一大堆的寶物,“也不清楚都是些什麼。”
埋頭挑挑揀揀。
最終,他拾起一枚戒子,向上一拋,祭出一張弩來。
藍色巨弩升空,自動排箭,“嗖嗖嗖”將那些煉屍一排一排全部射在牆上。煉屍拔下箭,再次上前,周而復始,一息、兩息、三息……
“姜前輩,您如何了?”蘇慕歌轉頭。
“讓開!”
姜頌起身,掌心凝起一團黑霧。
看眼黑霧越聚越多,蘇慕歌立時明白,這是打算出大招了。正想提醒紫琰趕緊防備,就聽一聲爆響,煉屍冢竟然炸了!
連人帶屍統統被炸飛出去!
“轟隆隆——”
外界紛亂一片,蘇慕歌的識海被爆炸震盪,久久難以復原。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從一片殘垣碎石中爬起來,姜頌和紫琰不知被炸去了哪裡,她放眼一望,獨獨看到那女邪修立在山巔,長袍破爛不堪,渾身是血。
一陣雷霆震怒之聲。
茫然擡頭,一道道閃電在雷雲中翻滾,蓄勢待發!
蘇慕歌怔愣片刻,原來她和銀霄全都猜錯了,這女修不是在同人過招,她的修爲已經突破元嬰境界,她在渡天劫!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蘇慕歌悄然祭出桃花扇,在周圍佈下結界,飛身便要潛逃。才跑了兩步,地下猛地躥出一隻金丹境的虎皮豹子,直接將蘇慕歌撞上半空。蘇慕歌唬了一跳,正欲出手,卻發現這虎皮豹子腳上的銅環有些眼熟。
眼眸一亮,遂不在抵抗。
一隻溫熱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放在身前狐狸背上。
“可還好?”
話音一落,一道清泉般的靈氣順着靈臺源源不斷的涌入經脈之中,蕭卿灼微微攏了攏眉,自問自答,“傷的這般重。”
“弟子能逃出來,已屬萬幸。”
蘇慕歌實話實說,若非機緣巧合在煉屍冢內遇到兩尊大神,憑她一個人,真就死在裡面了,而且死的不能再慘,“師叔,您不是折返崑崙了?”
狐狸翻了個白眼,哼道:“你音信全無半月餘,咱們怎麼走?”
蘇慕歌一怔,竟昏過去了半個月:“弟子拖累師叔了。”
狐狸又哼:“你知道就好。”
“誰拖累誰,真不好說。”蕭卿灼擡手在狐狸腦袋上一拍,示意它不要多言,“你之前推測不錯,這位煉屍宗前輩,的確衝着我來的。”
“哦?”
“她寄了指路仙鶴給我,否則,你以爲我是如何尋到你的。”
“那您認識她麼?”聞得蕭卿灼此言,蘇慕歌毫不驚訝,從那女修抓她開始,她就已然確定此事同自家師叔有關。
“不認識。”蕭卿灼面露迷茫,“我說過,我同煉屍宗毫無交集。”
“蕭卿灼,你真敢說你不認識我!”
一聲爆喝劈頭砸下。
九尾狐猝不及防的撞上一道氣牆,幸好蕭卿灼反應快,控氣穩住。
一道黑影出現在他們面前,正是那女邪修的分|身:“蕭卿灼,既然尋來了,一直在暗處躲着,斷不是你風格!”
蕭卿灼拱了拱手:“前輩,我不是您的對手,同您硬拼豈非找死?”
“你竟叫我前輩?”女邪修半哭半笑,“你竟叫我前輩?!”
“前輩……”蕭卿灼愈發迷茫,“我五百年不曾離開崑崙,當真不知前輩爲何苦苦相逼……”
“嗖!”
蕭卿灼話未說完,只見一柄殘劍至女邪修體內飛了出來。女邪修狠戾喝道,“你認不出我來,那你可還認得它?!”
蘇慕歌坐在狐狸前端,被蕭卿灼圈在身前,盯着那柄殘劍。劍身上的圖騰,正是崑崙徽記。瞧劍的年份,至少一千年,應當出自空華師祖之手。金光師父和逍遙師伯,他們的寶劍都還在,這柄寶劍八成是蕭師叔的……
她險些忘記,蕭師叔最初,乃是師祖座下最爲驚才絕豔的劍修。
瞳孔越縮越緊,蕭卿灼薄脣微微掀動。
半響才試探道:“珈嵐?”
“總算想起來了!”
一道屍氣席捲而來,那張恐怖的臉陡然放大數十倍。元嬰之力劈頭砸下,蘇慕歌立刻捂住耳朵,九尾嚎叫一聲,雙眼留下血淚。
“下去!”
蕭卿灼神色一凜,飛身而起,掐訣將九尾和蘇慕歌封印住,一南一北,推下地面百丈遠。“珈嵐,你爲何弄成這副鬼樣子?”
“我千辛萬苦從地獄裡爬出來,正是來尋你索命!”
“往事已矣,你又何苦執着?”
“我執着?”女邪修淒冷一笑,雙臂微擡,背後漸漸浮現一口血棺:“當初予我期許之人是你,爲崑崙背棄我的也是你,到頭來,反成了我執着?對,我就是執着,我沒你這般覺悟,我堪不破,我也不想堪破。你堪的破,便將命給我!”
紅衣隨風而散,蕭卿灼緩緩揚手。
真氣不斷在手中凝結,化爲一柄光劍。
“抱歉,身體髮膚,授之於父母,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
“那可由不得你!”
蘇慕歌盤膝坐在一塊凹石內,一面調息一面注視着上空情形,揪心道:“蕭師叔如今這副身子骨,如何同她鬥法?”
銀霄探出頭,也一同觀望:“她的原身正在遭受天劫,修爲大減,應該沒事的吧?”
“很難說。”鳳女並不認同銀霄的推論,“師叔的修爲只有金丹境後期,同她相差一個大境界外加一個小境界,哪怕僥倖贏了,恐怕也會油盡燈枯。”
“鳳女說的沒錯。”
蘇慕歌沉了沉眸,拂袖起身,一拍乾坤袋,再次祭出八張靈符。
“你打算使用引雷符陣?”鳳女竄出來,撲閃着雙翅,驚訝萬分的指向她,“一天之內,使用兩次符陣,你,你知道後果嗎?!”
“不然,你要我眼睜睜看着師叔送死?”
“莫說此舉杯水車薪,真教你成功了,他也沒有幾年好活!”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什麼事情都不做。”
蘇慕歌面沉如水,將符籙一拋,雙手開始結印。
“小鳳,別管她了。”銀霄拍了拍她的翅膀,“你還搞不懂自家主人的個性麼,有仇千倍報,有恩萬倍還,若非如此,上輩子也不會被程氏家族的糖衣炮彈坑到死。”
“既然已經吃過一次虧,爲何也不從中學些教訓?”鳳女真是氣到沒脾氣。
“她學到了。”銀霄幽幽吐口氣,“所以更覺那些真心待她之人,難能可貴吧。”
這廂蘇慕歌正念完一長串口訣,脊背倏然一僵。
“我的手怎麼……”
低頭一瞧,只見手心正中隱隱有一條黑線正在瘋狂生長,順着她的經脈,不斷在手臂遊走。蘇慕歌怔了片刻,終於意識到這是什麼!
屍蠱!
這女邪修對她下了屍蠱!
那是將活人煉成陰屍傀儡的一種手段!蘇慕歌駭然之下,凝起靈氣想要抵擋,越掙扎,一窩屍蠱遊走的速度反而越快。
由手臂至胸口、下腹、雙腿、雙腳。
慢慢爬上臉龐。
開始啃食她的識海。
終於漸漸抵抗不住,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