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寺到了,這座寺院在香山入口的北面,坐西朝東,依山勢而建造。整個寺院佈置,以排列在六進院落爲主體,南北各配一組院落,院落採用各自封閉建築手法,層層殿堂依山疊起,三百多級階梯式地勢而形成的特殊佈局。
走在清幽的水泉院裡,劉益之終於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現在華夏風景好一點的地方都被這幫禿驢給佔了。”
“嗯,劉小樓,你討厭佛教?”
“我並不討論佛教,我還研讀過《金剛經》、《心經》和《六壇經》等佛經,我討厭的是那幫子到處佔山爲王的假和尚。”
“阿彌陀佛,施主有禮了。”旁邊轉出一位老和尚,六十多歲的樣子,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衲衣,臉上滿是皺紋,卻很精神。
“哈哈,劉小樓,你事發了!苦主找你算賬來了。”許樂天在一旁幸災樂禍地說道。
“見過大和尚,在下研讀過佛經,有幾處不明,一直在苦思不得其解,今日有幸遇到大和尚,還請指點一二,脫離迷津。”劉益之這一招是反客爲主,化被動爲主動。
“施主請說。”老和尚脾氣極好,和善地說道。
“《金剛經》有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六壇經》般若品第二也有說,‘諸佛剎土,盡同虛空。’一切皆空,深山修得,鬧市亦可修得,既如此,爲何要盡佔洞天福地爲修行之處呢?”
“施主也知這世上一切皆空,善哉。既然施主也讀過《六壇經》,自然也知道禪宗六祖那首偈語。”
“知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還有一句你可知?‘外無一物而能建立’。”
“知道,‘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
“施主,一切皆指向心?何爲心?”
“人心?應該就是人的本性吧。”
“沒錯,施主有大智慧。”老和尚欣慰地點點頭,然後繼續說道:“根據佛洛伊德的精神結構理論,人有自我,自我和超我。自我是潛意識,最原始的本我,也執着於最原始的追求,無所謂善惡。超我,是社會規範、倫理道德、價值觀念在人本性的映射。而自我是超我與本我的矛盾體,它纔有善惡之分。修心,其實就是修人的本性,修三心歸一,一切化爲虛空。無我相,無人相,無壽者相,無衆生相。
嗯,好像哪裡不對,怎麼會跑到佛洛伊德去了?在一旁的許樂天一臉的懵逼。
“所以按照佛理,哪裡修行,只要執心虛空,都能有所精進。只是大部分人都是好逸惡勞、心思雜亂的芸芸衆生,只能在幽靜偏僻之處,遠離俗世之地,纔可稍微靜心。只有靜心了,才能進而修心。所以寺廟多在僻靜之地,也是迫不得已。這是其一。”
“其二,衆生知修行之法,也明超脫之理,卻艱於踐行。不思踐行,卻喜歡以煩惱拜佛明,以求解脫。他們不知佛渡衆生,也需要衆生渡自己。爲了避開這些俗世凡夫,寺廟自然要選在僻遠寂靜之處。”
好吧,你頭禿你有理。劉益之心裡還是很不屑,說再多也掩飾不了佛門佔山圈地的惡習。
“想必大和尚已經修行有成,在哪裡修行都無所謂,爲何又在此地?”劉益之還在那裡追問着。
“因爲這裡有我的俗塵牽絆,正是有這些羈絆,小僧還需要修行,什麼時候跳脫了這些羈絆,我就能修成證果了。”
“一切皆空,那人活一世還有意思?”劉益之略有所思地問道。
“一切皆空,並不是叫你什麼都放棄。僧人說着一切皆空,這難道不也是一種執念嗎?一切皆空只是教你看世界的一種方法而已,看破一切,不受羈絆。”
“看破一切,不受羈絆。談何容易?”劉益之有些惆悵地說道。
“所以說修佛者不計其數,成佛者寥寥可數。”看這裡劉益之的臉色,大和尚又忍不住問道,“你知佛有多少?”
“《佛說阿彌陀經》有說,‘其土衆生,常以清旦,各以衣戒,盛衆妙花,供養他方十萬億佛’。如此算來應該是不計其數。”
“是的,不計其數。人人可成佛,只需找到自己的本性即可。可是人人又執着,難以超脫。”
“謝過大和尚,敢問法號。”
“小僧釋如鏡。”
實在忍不住的許樂天開口問道:“請問如鏡大和尚,現在出家當和尚要求這麼高了嗎?居然還要求懂佛洛伊德。”
“那只是鄙人的一點業餘愛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聽得出來如鏡大和尚是受過高等教育,不知大師是哪所大學的前輩?”劉益之問道。
“小僧65年畢業於華清大學物理系。”
許樂天聽得有些凌亂了,65年華清大學物理系畢業生,居然在這裡當起了和尚,好吧,這清泉寺裡可真是臥虎藏龍啊。
“施主,我觀你心有雄志,命有情劫,我們以後會再見面的。”告辭時,如鏡大和尚對劉益之說道。
離開清泉寺,大家按照事先的約定,沿山路爬上香爐峰,再坐纜車下來。
走在山路上,這裡一段路的路邊樹木都是百年大樹,參天遮蔭,走在路上,幾乎曬不到太陽。只有星星點點的陽光偶爾會調皮地跳出來,晃動着你的眼睛。
“老劉,你跟那位高僧聊得什麼呀,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明白?”龍明珠和方伶俐挽在一起,只不過她居中靠着劉益之,方伶俐則在另一邊。
“我跟如鏡大師談的其實是一些哲學問題。哲學問題,聽聽就好了。真要是沉淪在其中,容易精神錯亂。”
“咯咯,你可不要沉淪其中,要是精神錯亂了,我和姐就把你送到精神病醫院去,然後分了你的那些家產。”
“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啊。”
“說什麼呢?討打!”龍明珠和方伶俐異口同聲地呵斥道。
看着三人的背影,鄭向陽兩口子和許樂天兩口子不由自主地聚在了一起。
“他們三個人的關係好複雜啊。”曲慧芳說道。
“什麼好複雜?還不是那個渣男吃着嘴裡的,看着碗裡的。”陶子妍冷笑道,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本質。
“我勸過那兩個傻妹妹,也不知道被那個渣男灌了什麼迷魂藥,居然異口同聲地說沒有這回事,他們只是很好的朋友。哼哼,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嗯,老許,許呂布,我怎麼看到你的眼裡閃過羨慕之色?”
“我的眼裡有羨慕之色你也看得出來?”許樂天覺得自己太TM冤了,“我眼睛裡明明全是憤慨之色,是對前面那個男人中的敗類的鄙視之情,你看,多麼強烈的情緒,你難道沒從我的眼睛裡看出來嗎?”
“哼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的悶騷,還白天騎赤兔!”說到這裡,陶子妍不由臉上一紅,惡狠狠地說道,“以後不準用這個網名了。”
“大姐,我不用那個網名好多年了。”
“那你用哪個網名?在天角、華清和水木上用的。”
“那個,那個,就是那個‘天天向上’。”
“不對,你這個網名我知道的,這幾個月一直在潛水。哼哼,我也經常去論壇的。說,到底是哪個網名?不說我自己去查。”
“是那個,那個,‘採菇涼的小蘑菇’。”
“什麼!”
“這個網名是前面那個渣男強迫我用的,非逼着我用的,說什麼要想成爲他們公司的技術總監,就必須用這個網名在幾個論壇打響招牌。我是心裡苦啊,萬惡的渣男資本家,不僅剝削我的勞動,還在精神上剝削我。”
“原來近期被幾大論壇衆多壇友評爲第一騷人的‘採菇涼的小蘑菇’,就是閣下你啊。”陶子妍臉色不善,目光凌厲。
“我,我,我爲清河一中獲過獎,我爲武大捐過款,我還爲流浪貓咪餵過食!”許樂天連連叫道。
“芳子,這邊好危險啊,我們走另外一條路,等會在棲溪亭再跟他們會面吧。”
“好,向陽哥。你說許哥、陶子姐,還有劉總他們,都是讀書人,有大本事的人,怎麼做的事說的話這麼瘋瘋癲癲呢?”
“可能是讀書太多,腦子讀傻了。”鄭向陽最後總結道。
站在落雲峰,上可以看到不遠處的香爐峰,下可以看到腳下層層疊疊的廟宇樓臺。近可以看到左右側嶺,遠可以看到京城市區。
只是現在已進初冬,深秋茂盛的紅楓葉幾近凋零,疏離的樹葉,變灰的草叢,顯得有些肅殺。這就是初冬的北方,與四季常青的南方截然不同。
“晃晃悠悠又一年過去了。”劉益之感嘆道。
“是啊,不知不覺中2002年就要過去了。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在南鵬,完全沒有想過會成爲一家科技公司的技術總監,也沒有想到過會成爲四家大學的聯合實驗室的總聯絡人。”
許樂天站在他旁邊,也深有感觸地說道。
“你們這些男人一登高望遠,是不是就會升起指點江山的豪情?爲什麼就不能好好欣賞下風景呢?”陶子妍皺着眉頭說道。
許樂天和劉益之對視一眼,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繼續在沿着山脊蜿蜒的的山路上行走,許樂天低聲問道:“劉小樓,你真的決心往軌道交通這塊發展了?這一塊水很深啊。”
“我知道,軌道交通,都是國資背景,人事錯綜複雜。所以我才從院校聯合實驗室入手。而且我只想拿走電源管理和大電流功率器件這一塊。”
劉益之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軌道交通只是我初步的市場,我把後續的市場定在新能源和移動終端的電源管理上。”
“新能源?”
“風能、太陽能以及新能源驅動的車輛。”
“嗯,我想想,這幾塊的核心關聯點就是DC-DC轉換以及逆變器,這些技術表面上比較簡單,但是要把它做好,效能提高到一定指標,卻很難。歐羅巴在功率因數這塊要求很高,就是以此爲壁壘。如果我們能夠提高這一塊,就能打破壁壘,進入到這塊市場了。”
“遠不止這些。電源是任何設備的心臟,在未來,不管設備如何更新升級,都少不了電源,只是要求會更高。我們必須要跟上技術要求,否則的話,我們在設備心臟也要受制於人,就麻煩了。性能差一點,我們還能勉強湊合,邊用邊改進。心臟不跳,整個產品都不會啓動,什麼辦法都沒有了。”
“嗯,那我知道了。還有那個通訊移動終端的操作系統,你的要求很奇怪,跟塞班的完全不同,有點像掌上電腦的操作系統。”
“對,我希望實驗室課題組能夠借鑑塞班、WCE和PlaOS,吸取它們的長處,避開它們缺點。”
“這個我們知道,你提出來的體驗感、應用層開放和穩定性。穩定性和應用層開放我們能大致明白,但這體驗感就完全摸不到頭腦。”
“體驗感就是客戶使用設備的感覺。這需要軟硬件配合,比如操作簡單、響應快、性能要穩定等等各種細節,核心就是讓客戶用起來感覺很舒服。我稍後會整理一份詳細的說明給課題組。”
“應用層開放,就是操作系統核心不開放,但開放接口,可以通過操作系統去調用移動終端的各個部件,如屏幕、輸入,以及以後可能增加的傳感器、攝像頭等等。這樣就可以像在電腦的操作系統上安裝各種應用程序了。”
“你這個,這個想法真是太驚人了。”許樂天說話有點結巴了。
“聽說橘子公司計劃進入移動終端,生產智能手機,正在編寫這樣的操作系統。”劉益之也不知道橘子公司智能機的進展如何,不過他不用擔心許樂天找喬大斯去驗證。
“智能手機,類似IBM的西蒙通訊機嗎?你編這操作系統出來,想給國產手機用嗎?可是現在國產手機公司都沒有這個技術水平,還跟在NJY和MOTO屁股後面跑,怎麼有精力往智能手機方面發展?”
“我是有這個想法。在我看來,智能機的軟件操作系統是關鍵,必須花費時間和精力去準備。硬件嗎?總有機會的。後面萬一失敗了,就當我是做了一個夢。人,總要有夢想,萬一實現了呢。”
“花幾千萬做一個夢,你這土豪真是壕無人性啊。”
幾千萬?呵呵,過幾年你就會知道我這個夢想要多少錢!不過想起這些計劃和夢想,劉益之又忍不住頭痛起來。錢啊,需要好多錢啊,我去哪裡搞這麼多錢啊!搶銀行都不夠添這些大窟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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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祖國七十歲生日快樂!繁榮富強!也祝大家國慶節假期過得開心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