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國埃德蒙州小河城外的一處莊園,這是霍爾斯頓家族的大本營。自老霍爾斯頓二十世紀初將其修建後,傳到皮洛特,也就是潘格納林父親手裡,已經是第三代了。
“艾瑞克,很高興見到你。總聽潘格納林說起你,今天一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年輕。”
“我也一直聽潘格納林提起你,說從小你就是他的偶像,他一直在以你爲榜樣在努力。說實話,皮洛特,你也比我想象的要年輕,這是實話。”
“哈哈,我終於知道潘林爲什麼喜歡你了?你真是太會說話了。”
主賓雙方是其樂融融,一片祥和。
“我一直想邀請你到霍爾斯頓莊園來做客,只是事情都湊在一起。正好我聽潘林說你這次過來花旗國了,所以就要求他務必請你來做客。”
“非常感謝你的盛情邀請,我來的比較匆忙,也沒有帶什麼禮物。這是我們國家的祁紅茶,聽潘林說你很喜歡喝約翰式下午茶,所以就拿了幾盒當作禮物,還請不要嫌棄。”
“祁紅茶,我喜歡,這纔是真正的約翰式下午紅茶,非常感謝你艾瑞克。”
“艾瑞克,這次強國銀行能夠獲得在滬江、交州、南鵬開設分行的牌照,多虧你幫忙。”
“哪裡,哪裡。我只是幫忙牽針引線,主要功勞還是你們的華夏談判團隊,是他們完成了艱難的談判。我們都知道,這世界最討人厭的除了稅務局之外,就是官僚了。
“哈哈,艾瑞克,我非常贊同你的觀點。“皮洛特大笑一會,繼續說道,”這次伯恩公司能夠拿到華夏幾家航空公司的訂單,也要謝謝你的幫忙。“
“皮洛特,你客氣了,我沒有這麼大的能耐,我只是幫忙介紹了一些朋友了。”
“都是些關鍵人物,不是嗎?”潘格納林在旁邊笑着說道。
“皮洛特,潘林,我們這是互相幫助,雙贏。”
“沒錯,我們這是雙贏。”皮洛特意味深長地看着劉益之,點頭道,隨即不經意地給潘格納林遞了一個眼色。
“艾瑞克,聽說杜克已經正式成爲NRC寰宇集團的董事長了?”潘格納林問道。
“沒錯,大股東們都非常信任他。”
“那麼說,你的手裡擁有了足夠的NRC寰宇集團股份?”皮洛特端起酒杯,像是不經意地問道。
“不,皮洛特,不是我,而是我們。”
“你們?”
“我和我的合作伙伴。”
皮洛特眼睛裡閃過一道厲色,現場陷入一種莫名的寂靜中,潘格納林看了一眼自家的老爺子,只是猶豫了十幾秒鐘,終於開口了。
“艾瑞克,你有沒有去見你的莎娃?”
“她去昆塔利亞參加比賽去了,我準備下周飛過去跟她會合。”劉益之笑着答道。
皮洛特盯着自己的兒子,眼睛裡閃過幾許不滿,讓潘格納林後背都冒出毛毛汗了。停了一會,皮洛特轉過身來,滿臉和藹地對劉益之繼續說道:“艾瑞克,我們是朋友,配合非常默契的朋友,相信未來我們還會有更多和更深入的合作。”
“沒錯,我也深信這一點,我一直將霍爾斯頓家族視爲我在花旗國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好話誰不會說,劉益之張口就來。
“對了,艾瑞克。聽說你花費了不菲的代價,從雷亞爾和昆塔利亞兩國政府的手裡買下了帕圖西和庫雷德累地區,沿海一百二十公里的資源勘探和開發權,而且正好在查恰潘塔大油田和庫雷德累氣油田發現的同時。”
皮洛特微微探出身去,眼睛裡閃爍着老狐狸的精光。
“人總是很貪心的,在知道自己擁有了一隻會下金蛋的鵝之後,希望能夠找到這隻鵝的兄弟姐妹們。”劉益之聳聳肩道。
“聽說已經有勘探船在那裡勘探?”
“是的,一家成立於昆塔利亞布里斯本的聖拓瑞思石油和天然氣公司/COGC-Centaurus Oil and Gas Corporation,擁有這兩個沿海地區勘探權和開採權,已經僱傭了一家北歐勘探公司和一家約翰國的勘探公司在那裡進行勘探。”
“COGC,聽說還是查恰潘塔大油田和庫雷德累氣油田的股東?”
皮洛特說的是劉益之留在手裡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早就轉到COGC的手裡了。
“從股權關係來說,是這樣的。”
“勘探有結果了嗎?”皮洛特放下酒杯,沉聲問道。
“沒有,時機未到。”
“是啊,時機未到。“皮洛特嘴角抽動了幾下,若有所思說道,默然了一會,他很鄭重地問道,“艾瑞克,作爲朋友,我能不能問一句,你想要什麼?”
“一切可以讓我發財的機會和東西。”
皮洛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意義不明的微笑,“那你能帶來什麼?”
“可以讓合作伙伴們發財的機會和東西。”
皮洛特坐在一旁,端着酒杯,低着頭不知在盤算着什麼。等了一會,潘格納林忍不住說道:“艾瑞克,你爲什麼不加入花旗國呢?以你的財富,不用我們幫忙打招呼,花旗國移民局都會以最快的速度幫你入籍。”
“潘格納林,國籍有時候是個障礙,有時候卻是保障。我要是加入花旗國,有些人反而沒有任何顧忌了。我寧願留在華夏,那是我的退路。再說了,對於一個商人,這世界上只有兩個國家,能賺到錢的就是祖國,賺得越多,你愛得越深;讓你掙不到錢的就是敵國,越是掙不到,你越很它。”
潘格納林想了好一會,還是沒想明白劉益之話裡的意思。
皮洛特這時好像回過神了,擡起頭來又問道:“艾瑞克,明天有空嗎?”
“怎麼了?”
“明天我們家要舉行一場宴會,我想介紹一些朋友給你認識,都是一些商業上的朋友,我們霍爾斯頓家族的合作伙伴。”
“我不勝榮幸,非常感謝,皮洛特。”
聊了一個小時,劉益之告辭離開。將他送到莊園門口的潘格納林回到客廳,看到父親皮洛特還坐在那裡,在思量着什麼。
“父親,怎麼了?”
“潘格納林,你很出色,但是跟艾瑞克比起來,還是要差不少。”
“這個我知道。我身後有家族,他卻沒有。”
“不止這一點。潘格納林,有些話你不該問的。”
“什麼話?”
“關於瑪莎的問題。”
潘格納林默然了一會,臉上露出懊悔的神情,“是啊,我不該問的。他跟瑪莎的事情,很隱私的,我居然去問他,會讓他警惕的。不過我看他似乎很正常。”
“這纔可怕。你無法從表面的情緒看到他的內心。”皮洛特突然笑了,“潘格納林,你知道爲什麼華夏喜歡以熊貓作爲國際代表?”
“可愛?”
“是的,可愛,人畜無害,華夏就是希望讓我們認爲它就是這個樣子。你認爲評價艾瑞克?”
“一隻狐狸?”
“不夠,在我看來,他是一頭喬裝成熊貓的科迪亞克島棕熊。”
“這麼恐怖?”潘格納林皺着眉頭問道,他去阿拉斯加湯探險打過獵,親眼見識過科迪亞克島棕熊的厲害。八百公斤到一噸的體重,兩米八到三米的身長,簡直就是陸上霸王。
“父親,你有些過慮了吧?”
“不,潘林,不要低估你的對手。艾瑞克很有耐心,也很懂得僞裝自己,更懂得運用力量。最可怕的是,他很善於找到敵人的弱點。”
“就因爲西恩德、西海岸銀行的事情?”
“不僅僅是,還有斯派克。”
“斯派克?”
“xx州役員,今年準備競選國會役員,結果因爲新約克雛-妓案,不僅前途全毀,還被判處了四年監禁。”
“這不是那邊下的手嗎?”
“呵呵,所以說,他很可怕。這件事是誰揭得蓋子,提供了最重要的證據,沒人知道了。大家只知道,那邊的人知道這件大案後,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他們必須要把這件案子辦下去。因爲大家都認爲,這件事就是他們做的。”皮洛特似笑非笑地說道。
“父親,這是真的嗎?”
“我猜的,或許整個花旗國只有少數幾個人會這麼猜,而其他人都認爲是驢子和大象之間的一場血腥暗鬥。”皮洛特低聲說道。
“父親,這太可怕了。我們還應該跟他合作嗎?”潘格納林不由臉色一變,聲音有點尖銳。
“爲什麼不合作?你難道沒聽出來嗎?他已經表明某種態度,而且他還有其他合作方。花旗國,不僅只有我們有能力,也不僅只有我們想去華夏國掙錢。”
“父親,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定位他了?”
“你需要定位他幹什麼?你現在是我們的合作伙伴,但未來也可能是我們的競爭對手。”
“可是父親,他不願意加入花旗國國籍。”
“這纔是聰明人的選擇。加入花旗國籍,他就沒有退路,你覺得那些貪婪的傢伙能忍耐多久不去吞掉他?”
“父親我不大明白?”
“他如果是一隻綿羊,要是入了花旗國籍,就是我們羊圈裡的綿羊,他的底細會被我們看得清清楚楚。要是一直躲在別人的羊圈裡,你知道他是綿羊還是狼?”
“我確定他絕對不是綿羊。”
“哈哈,是的,他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所以把自己打扮成綿羊。”皮洛特笑着答道。
“可是父親,如果他不加入花旗國籍,某些人會以此大做文章的。”
“大做文章又如何?只要他還有利用價值,那些傢伙就必須老老實實按住他們的爪牙,不要亂搞小動作。一旦翻臉,你覺得他會怕嗎?”
“他不會怕嗎?”
“他可以拍拍屁股回華夏去,但是在走之前,他會把這裡砸個稀巴爛,反正都翻臉了,還有什麼客氣講。”
“不會吧?”潘格納林猶豫了,遲疑地問道。
“呵呵,你沒有聽到嗎?NRC寰宇集團,花旗排在前列的傳媒集團,已經被他,以及他的合作伙伴掌握了,這是他在向我們秀肌肉。”
“父親,我真的覺得很奇怪,這樣龐大和敏感的企業,GEE的那些混蛋怎麼就肯放手了?”
“我能猜到一些。首先,收購NRC寰宇股份的公司都是一些花旗國的投資企業,雖然背後的股權非常複雜,但不管如何也是設立在花旗國的企業。其次,他們動用了一些很特殊的手段。”
“什麼手段?”
皮洛特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低聲道:“ULUA,UIWL。”
潘格納林臉色一變,聲音也變低了:“全-國勞工聯合協會,全-國產業工人聯盟?他居然跟這些人有關係?”
這就說得通了,GEE名下有數以百計的工廠,擁有數以十萬的工人,如何處理勞資關係,是非常重要。沒見那幾家汽車公司,被勞資關係折磨得死去活來。而這兩個組織在工人羣體裡的影響力是巨大的。如果有人願意幫忙去跟這些組織協調勞資關係,確保所有工廠能夠正常運作,GEE是不介意以“正常的商業方式”賣出NRC寰宇集團股份的。工廠纔是他們的命根子,NRC寰宇在他們眼裡,只能算是後孃養的。敏感?呵呵,對於資本家來說,利益纔是最敏感的。
“誰知道呢?我們誰也不知道他手裡捏着什麼東西?誰也不知道他會砸向誰?會傷到誰?你敢賭嗎?”
“不敢。”潘格納林搖頭道,自從知道斯派克倒黴的事以及可能跟ULUA和UIWL有關聯,他的心態就完全變了。
“是啊,你不敢賭,我也不敢賭,誰都不敢賭。”皮洛特嘆息道,大家都享受榮華富貴慣了,怎麼會冒着全盤皆輸的風險去賭呢?只要劉益之不掀桌子,大家都有得談。
“父親,那就這麼算了嗎?”
“現在只能就這麼算了,他目前還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不知道他手裡捏着什麼牌,也不知道他還在跟誰合作。而且此前的所作所爲又都在我們容忍的界限之內。或許,他真的非常瞭解我們,知道我們的底線在哪裡,缺點在哪裡,需求是什麼。”
等了好一會,皮洛特才嘆了一口氣道:“我們遇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敵人,一切都因爲我們的貪婪,從居中幫忙組建那個石油項目開始,我們就沒法下車了。”
劉益之很快就見到了等候已久的杜克。
“談得如何?”
“還好。他們還是那麼貪婪,對我手裡的牌還念念不忘。”
“石油,天然氣,還有世界上最大的市場,都是最賺錢的目標。他們已經咬在嘴裡,在沒有吞下去之前,肯定是不會鬆口的。”
“是的,目前看來是這樣。我開始擔心,他們會顧忌一些敏感的因素,開始停止我們的合作,並開始進行阻礙。”
“政-治還是爲經濟服務的,在花旗國,是最能體現這點的。而且政-治意識,不是一個人,甚至不是一羣人的意識,而是無數內部矛盾衝突後的妥協物。在目前來說,你背後的華夏國還不是最主要的目標,而你又能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利益,所以他們還會把你當成朋友,合作伙伴,暫時不用太擔心什麼。只是需要注意,不要主動暴露在媒體面前。有些中小媒體,爲了銷量,什麼瘋狂的事都做得出,什麼謊言也都編得出。”
“這點我一直牢記在心中。”
帶來巨大的利益?自己除了知道幾個石油天然氣地點外,被那些人看中的應該還有在華夏的巨大“影響力”。想到這裡,劉益之心裡笑了笑。
自己雖然在四江和嶺南省經營得不錯,但絕對沒有達到可以呼風喚雨的地步。幫花旗國財團推動的那些事情,只不過是通過關先生,把自己的想法往上彙報。上面也算重視自己的意見,加上現在也到了該放開一些口子的時候,於是自己搭了順水船。
至於幫伯恩公司跟華夏航空公司牽線,那找的是華石化。航空公司是有了名的耗油大戶,跟華石化的關係很好。而華石化又拿了劉益之這麼多好處,介紹一些高層,幫忙說說好話都不肯,以後還怎麼談合作?
這些年國內航空業大爆發,航空公司也是卯足了勁到處買飛機。可世界上能賣客運飛機的就兩家,空客和伯恩,買誰家的不是買。既然有油老虎過來幫忙介紹和說好話,自然會給一些面子,多分一些份額在伯恩飛機上,做個順手人情。
但是劉益之沒有解釋這些,他只是點點頭,附和道:“沒錯。我們需要抓緊時間。而且我還擔心,他們可能會有一些動作。”
杜克眉頭一緊,過了一會,緩緩點頭道:“有可能,這次跟他們談了一圈,他們不會那麼輕易接受現實的,總要試探一下,看看你的底牌到底有哪些。”
“我稍後會跟安東尼好好談一談,還有會暗中通知達爾文的。我只是擔心,他們會不會動用花旗國政府力量。”
安東尼和達爾文一樣,負責暗中的力量,杜克和他倆是一明一暗。
“艾瑞克,這點你不用太擔心。花旗政府不僅僅是他們的,更是所有財團的。裡面的關係錯綜複雜,用華語來說,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動用少了,根本不管用,動用多了,會引起其他勢力的察覺。”
聽完杜克的解釋,劉益之瞭然地點點頭,“我大概明白了。平時各勢力都是在各自的小圈子裡玩自己的,這事要是爆出來,多半會有人來搶肉了,打破那些圈子,破壞他們目前的平衡勢態。”
“不過我和安東尼都會密切關注裡面的動靜,總保不住有人會頭腦發昏。”
“好的,就拜託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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