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帶着些許涼意的風裡,她的聲音清冽寒涼。
顧琳蒼白了臉色:“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什麼殺人償命?那兩個孩子的死根本就不關我的事!葉星綾,你別血口噴人!”
夏綾輕輕冷笑,不說話。既然已經決定報警,那就自有警察制裁她,用不着自己再多浪費脣舌。倒是轉頭,對厲雷說了一句:“這件事,你可以不幫我,但別妨礙我。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說完這句話,把冰淇淋塞回他手裡,轉身就走。
纔沒走出幾步,就被厲雷追上來,一把拽過她的身子,重新將冰淇淋塞進她手裡。“你這是什麼脾氣?”隔了淡淡木葉清香的微風,俊美的男人低頭看眼前的女孩子,有些好氣,又有些無奈,“說走就走,能給我點面子嗎?”
她思考了幾秒:“爲什麼要給你面子?”
厲雷更好氣了:“你是我的女人,我怎麼可能不幫你?”
夏綾:“我不是你的女人。”
厲雷:“我幫了你,你就是。”
夏綾:“你還沒幫我呢。”
厲雷:“走,我這就陪你去報警。”她不知道這件事的麻煩,哪裡只是報警這麼簡單?這個案子,當初已經以“意外事故”結案了,如今再翻舊賬,牽扯到方方面面的人、事、物,內裡錯綜複雜。
再者,還有來自顧家的壓力。
他想起顧琳剛剛慘白的神色,絲毫不懷疑,顧家會對小綾痛下狠手。
夏綾這才認認真真地看他:“你真的要幫我?顧家和你家交情那麼好,你要是在這件事上幫了我,也許,你們兩家這麼多年的交情就毀了。”
厲雷沒有回答,只是堅定地拉起了她的手,往前走。
就算顧、厲兩家的交情毀了又如何?人生在世,有所爲有所不爲,是顧家先觸犯了他心愛女人的底限,也就是觸犯了他的底限。在這種情況下,他已經給過顧家機會,當年沒有將事情捅出,然而儘管他一再退讓,顧琳卻變本加厲。
他早已警告過顧家許多次。
而這次,既然小綾不願意忍,那就不必再忍。
他的世界,一切以小綾爲重,曾經有好幾次,他都險些失去了她,以後他再也不想冒那樣的風險了。他花了四年的時間,把厲風排擠出厲家權力核心,讓自己的勢力隱隱與老爺子分庭抗禮,不就是爲了好好保護小綾麼?
如果不能在關鍵時刻守護在她身邊,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他握着她的手緊了緊,更加堅定。
夏綾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熱度,心中微微一動。這個男人,似乎與以前不同了,不再以家族爲優先,而是把她擺到了更重要的位置。或者,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只是她以前沒有察覺?
她的某種中有些許的沉思。
兩人肩並肩一路前行,走到了三岔路口,夏綾本能地往左,厲雷往右。
夏綾愣了一下,說:“往左纔是下榻處的方向,我們回去收拾一下,等紹輝回來住一夜,明天一早就開車回城,去s城警察局報警。”
厲雷卻說:“你當着顧琳的面說了要報警,顧琳肯定很快就會告訴顧家。一旦顧家做什麼手腳,買通警察或者銷燬當年證據,事情容易有變數。小綾,我剛剛已經打電話調了直升機,我們現在去停機坪,直接回s城報警。”
夏綾倒是沒像他想得這樣深,點點頭,又問:“那紹輝怎麼辦?”
厲雷說:“我已經叫杜雲鋒和杜錚好好照顧他,他們很可靠,你放心。”
夏綾以前雖然與杜雲鋒有過齷齪,但也明白,杜雲鋒是的生死至交,值得託付。聽說紹輝有他們照顧,她才徹底放了心,隨他往停機坪的方向走去。
還好有他。
把一應事物安排得妥妥帖帖。
就算她現在坐擁百億身家,是萬衆只可仰望的天后了;就算她有決心、有魄力想要做成一件事,卻缺乏他的深思熟慮。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年輕女人,而身邊的某個位置,是永遠不可空缺的,不管她飛得多高。
她側眼去看他,正看見他和停機坪的工作人員說話,俊朗的容顏上有刀痕宛然,笑意和煦中隱隱有些冷酷的味道,卻顯得那麼可靠,讓人心安。
[姐姐,姐姐,給我找個爸爸吧。]不期然地,紹輝的祈求又回想在耳畔。
她有些心不在焉,隨着他上了直升機,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抵達s城,在四年前的那家警察局報了警。警察知道他們身份尊貴,很客氣地請他們坐,對他們反映的問題詳詳細細做了筆錄,承諾一定會立即調查。
臨走前,厲雷去見了警察局長,兩人單獨談了幾句,隨後,局長帶着笑意親自把他們送了出來。
已是深夜,大街上涼風蕭瑟。
夏綾出門的時候沒穿多少衣服,此時凍得有些瑟瑟發抖。
厲雷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的肩上,柔聲問她:“冷嗎?”
她搖了搖頭,心裡還裝着剛剛在警察局的事——雖然警察承諾會重新調查這件案子,但是,能不能順利把顧琳繩之以法,她並沒有太大把握。
她想起當年,以爲自己的紹輝已經“死去”時,也曾到警察局報過案,請求他們把“兇手”夏雨繩之以法。可是,直到現在爲止,警察依然沒有抓到夏雨的證據,讓夏雨一直逍遙法外。
聽說,夏雨現在在國外,過得很不錯。
夏綾很擔心,萬一顧琳也輕輕鬆鬆脫罪,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孩子們?
她眉尖微蹙,臉上隱隱浮現出憂色。
厲雷就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輕聲說:“放心,我不會讓她輕易脫罪的。”正說話間,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厲雷接通:“喂,顧叔叔?”
夏綾側頭,顧叔叔?難道是顧琳的父親給他打電話?
她警惕起來,側着耳朵聽他的聲音。
他見她一臉緊張的模樣,索性站住了腳步,將她拉進了懷裡。“嗯……是有這回事,”他的聲音低沉而悅耳,一隻手安撫地搭在她身上,依然講着電話,“是琳琳先去招惹小綾的,自己露了餡。既然小綾要追究,我沒有理由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