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錄完,又拍mv。
好不容易,夏綾的環節結束,衛韶音做後期,大發慈悲放她幾天假。
她接到蘇棠通知,公寓已經裝修完畢,可以搬家。
於是,她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整理出幾個不多的箱子,正式搬動。同宿舍的幾個妹子本來想幫忙,她卻不願意別人發現自己就住在厲大boss隔壁,婉言謝絕。所幸,厲雷支使蘇棠派了幾個小工來接她,一路上很順利。
夏綾來到公寓前,推開門。
眼前的景象讓她片刻怔忪,入口處是鋪着白色砂石的玄關,小型假山上流泉潺潺,青苔斑駁,隔成一道玲瓏的屏風。轉過去,是森林風格的客廳,暗褐色柔軟的沙發,上面隨意地扔着羽毛靠枕,打磨精緻的岩石茶几上,是一套組合冰裂紋青瓷茶具。
客廳的地面是用木石材質交錯鋪成,還蜿蜒鑲嵌着透明玻璃,玻璃下方是一條窄窄的小溪,鋪着五色石子,裡面有繽紛游魚。沿着這道玻璃小溪,她慢慢通向陽臺。大片大片的綠植搖曳着佔領視線,陽光透過枝葉灑進來,寧靜而美好。
碧蔭下,有一把藤蘿躺椅,此時,躺椅上正懶洋洋地倚着一個人,他的腳邊有一頭同樣懶洋洋的豹子,正百無聊賴地趴在玻璃小溪邊上,出神地望着爪子下方的游魚。
是厲雷,還有二毛。
夏綾一向有些怕二毛,此時,謹慎地止住腳步,叫了一聲:“boss。”
她沒問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是房東,又是大boss,就算擅闖她的住處,也不會有人閒得無聊跳出來主持正義。
那幾個幫她搬家的小工,也不知何時離去了。
厲雷朝她友好地微笑,陽光下,深墨綠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來,肌肉勻稱的身軀優雅地舒展着,慵懶又無害,就像他腳邊趴着的那隻大貓。然而,她見識過二毛殺人的樣子,自然不會以爲它的主人會是什麼好招惹的存在。
“今天的檸檬茶很好,要來一杯嗎?”他語調愉悅。
“不了,謝謝。”她站在原地不動,注意到二毛擡起頭來。
被它目光注視的那一刻,夏綾全身的寒毛都要豎起來,瞬息僵直,不敢動彈。它琥珀般的眼眸長久地打量着她,並沒有如以往幾次相遇那般很快移開視線,而是專心致志,彷彿要把她身上的每一個細節都深深地刻印在心底。
那感覺,簡直毛骨悚然。
“好了二毛,不要嚇唬我們的房客了。”片刻後,厲雷的聲音傳來,帶着酒醉般迷人的磁性,“小綾,你別緊張,它只是想記住你的模樣。”
記住她的模樣?
夏綾怔了一下,二毛不是第一次看見她,怎麼這次……?
厲雷伸手揉了揉花豹後頸豐軟的皮毛:“它要記住的,不止是你的容貌和氣息,還有你的身形、嗓音、舉手投足、甚至面部表情的每一個細節……以後,你就是我們的鄰居了,它需要把你和外來的闖入者區分開來。”
她想起之前蘇棠關於暗殺者的說法,點點頭,理解了他的意思。
原本緊張的心情,也因他的解釋稍稍安定了些。
厲雷從藤椅上起身,越過二毛向她走來:“跟我來,我帶你看看新家。”
這裡不是她的家,她的家早在一年多前,裴子衡揮手將她打倒在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復存在了。如今這處公寓,就算再大再豪華,也只是一處冰冷的房屋而已。
只是,這樣的想法,只能封存在心底。
她跟在他身後朝裡走去,心中不解,這處公寓明明已經裝修好,還簽好了合約,爲什麼還要勞動厲大boss的尊駕,親自來陪她看房?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他一邊領她熟悉環境,一邊講解室內的防禦系統。有許多不起眼的地方,隱藏着精巧而致命的機關,稍不留神就能見血封喉,瞬間置人於死地。
一路走來,步步驚心。
她怎麼覺得,自己住的不是公寓,而是天羅地網的陷阱?
與她的小心翼翼不同,厲雷顯然很習慣這些機關,似閒庭信步般從容。他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說:“這裡的防禦系統,是從十幾種方案裡隨機抽選的設計圖,就連設計師也不知道最後用的是哪張。所有的機關都是分開安裝的,換了好幾撥人,也就是說除了你和我,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裡所有的關竅,你大可放心。”
夏綾點點頭,心下踏實了些,這樣嚴密的防禦系統,只要裴子衡不是突然發了瘋,下定決心、不計成本地和厲雷不死不休,應該不至於攻克。
至少在這裡,她是安全的。
“boss,謝謝你。”她說。
這是認識他以來,她不知第幾次向他道謝。夏綾知道,以她付的那點微薄租金,恐怕連這間房的半個平方也租不下來,但他卻慷慨地收留了她。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這般的細緻上心,都足以讓她感激。
厲雷笑得春風和煦。
他帶她看完臥室、衛浴和工作間,又去看起居室和廚房。
“這兩間與之前的不太一樣,”他說,“除了剛纔那些小機關,還裝了攝像頭。二十四小時監控,可以連接專門的保安處,一旦有任何異常,都能及時處理。”
他將那些僞裝精妙的攝像頭指給她。
她卻瞬間變了臉色。
一步步地,她向後退,一直退到臥室門邊,攝像頭照不到的地方。她一隻手緊緊扶着門框,聲音艱澀:“boss,麻煩你……讓人把攝像頭都拆掉。”
厲雷的眼眸微微變深:“爲什麼?”
她避而不答,又往後退了一步:“請……都拆掉,全部。”
厲雷一步步向她走過來:“小綾,這是必要的防護措施。”
她的聲音輕輕發顫:“我……不需要。”
他已經走到她面前,低頭看她:“你總要給我一個理由。”
夏綾搖頭,說不出話來。
有些傷痕,永遠無法宣諸於口,於她,是永世的骨刺,無論何時觸碰,都痛不可當。
閉上眼睛,時光倒流,彷彿又回到了裴子衡那座巨大的別墅,空蕩蕩的臥室中,她蜷縮在地上,不着絲縷,被一條鎏金鎖鏈牢牢鎖住腳踝,四面八方,無論從哪個角度望去,都能看到冷冰冰的攝像頭,反射着無機質的光芒……